《我家□□真难缠》佟青鱼

5、第5章 守则（一）

　　次日一早，位于无垢楼东首的三层楼宇──『璃祈居』展开了昨晚暗杀的审查工作。
　　整夜未眠的应雨棠依旧坐在位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跪在下方、吓得脸青唇白的小婢晓菊。
　　直觉告诉她，晓菊真的如昨晚所言，对暗杀一事忘记得彻头彻尾。
　　而事实证明，晓菊在孙寻亦的刻意接近之下，并未露出任何的惊恐之色。看来在暗杀的一瞬间，晓菊的记忆是空白的。
　　应雨棠另外又想到了一个疑点。
　　当时的晓菊身手敏捷兼动作狠辣，比起平日那个说话总是嗫嚅细声的晓菊，相差甚远。
　　昨晚的她根本不像平日的她。应雨棠眯起凤眸，盯着不断颤抖的晓菊。
　　“你最好从实招来，不然就等着受皮肉之苦。”杜泽奇的样子十分吓人。事关重大，他怀疑晓菊是『阎王令』那儿派过来的杀手。
　　林总管则痛心地看着被他买进府内的晓菊，心中对楼主感到愧疚难当，好声相劝，“晓菊，楼主平日待你不薄，你就把实情都招了，省得要受皮肉之苦。”
　　“林总管，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哭丧着脸的晓菊混身颤抖，连连磕头，“楼主，请您相信奴婢的话，奴婢昨晚只是为您端来夜宵，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地板传来磕磕碰碰的声响，应雨棠使个眼色让林总管将对方拉起。一瞧之下，晓菊的额头磕出血丝，她不由得眉心微蹙。
　　“楼主，奴婢真的没行刺您，奴婢真的没有，奴婢真的……”晓菊不断重复，惶恐不已。
　　小小年纪的晓菊，看起来并不如她想像中的坏。她有预感，晓菊不是真的要行刺她。
　　“杜泽奇，你可知道江湖上有控制他人意识的武功？”思来想去，她只觉得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
　　晓菊昨晚是在意识被控制之下对她展开袭击。
　　“据属下所知，江湖上确实有控制他人意识的武功。”杜泽奇一说完，瞄了晓菊一眼。“如但果说这小婢意识受人控制而行刺，那也太过巧合了。”
　　“此话何解？”应雨棠挑眉。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这小婢是懂得武功。被人控制意识又恰好懂得武功？这不是太巧合了吗？”
　　“楼主，奴婢的父亲是乡下教人打拳的拳师，奴婢小时候的确练过两三年的拳脚功夫，后来……后来父亲身故之后……奴婢就被林总管买入府内……”晓菊连忙解释，泪水大颗大颗滚落。
　　应雨棠睨了一眼林总管，后者颌首证实此事。
　　“楼主，属下认为应该立刻将此女交给无垢楼的内刑司，判她行刺楼主之罪。”杜泽奇毫不留情地说着。
　　行刺一楼之主的罪名甚大，内刑司是无垢楼执行家规的地方，晓菊注定了要人头落地。
　　“楼主，饶命啊！”晓菊惶恐哭叫。
　　“不，我不想在百花节来临之际闹出人命。”她摇头。
　　百花节是祈求上天庇佑的日子，在百花节到来之前，城内大小都开始准备祭天的事物，这一个月内大家都忌讳着血光、打杀之类的不吉利事情。
　　杜泽奇顿时不同意了，“楼主，您这是要放虎归山了。”
　　“晓菊这些日子来勤恳端敬，这事儿想必另有内情。”晓菊的眼神，她实在瞧不下去了，手一挥，“就这么决定。将晓菊押下去，交代下面的人去彻查此事，本楼主要知道此事是否与阎王令有关。等有结果了，本楼主再行处置。”
　　晓菊被豁免死罪，连连磕头泣谢，这才在林总管等人的押送之下遣退。
　　“楼主，属下自知人微言轻，但是属下必须尽自己的责任告诫楼主。”沉默半晌，直至众人全都退下，杜泽奇才开口，“楼主，宁杀错、勿放过。”
　　“杜泽奇，这是一条性命。”应雨棠脸色一正，沉声道：“我们无垢楼的职责是守护百姓，不能做出罔顾性命之事。”
　　杜泽奇一脸愧疚，低头称是。如今，他只好增强人手，严密保护楼主的安全。
　　应雨棠的眸光多了几分黯然。坐上楼主这个位子，她有太多的不得已，但就算有再多的不得已，她都不能忘了父亲在世时的教诲。
　　“话说回头，这个早上我怎么都没见着七殿下？”她极快转移话题，想到了那个麻烦的七殿下。
　　当然，还有被他带来属于特级大麻烦的孙寻亦。
　　“这个……属下好像看到七殿下他在天刚破晓的时候从后门溜了。”
　　“溜了？”应雨棠挑眉，再一次佩服这个脑子有点逗的七殿下。“他一定是怕我要退还『礼物』，所以急急溜走。”
　　想到这个男宠，她就头疼。
　　杜泽奇总觉得她对孙寻亦这个人特别在意。
　　杜泽奇陷入沉思，一个慌急的脚步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也将埋首批改公文的应雨棠惊醒。
　　“楼主。”脚步声停止，门外传来守卫的禀报声。
　　“说。”应雨棠隐约感到了不妥。
　　“岚少爷回来了。”守卫口中的岚少爷，就是她的大哥应应封岚。接着守卫支吾了好一下，这才道：“他不知怎的摸上了孙公子的厢房……现在里面传来……很激烈的呼叫。”
　　＊＊＊
　　无垢楼占地甚广，虽名为『楼』，却是一个极大的庄园。
　　平日一切的宴席都是在位于无垢楼中心的庭院举行。东面的楼宇是楼主应雨棠的寝居和议事厅，西面的楼宇多是迎宾和接见使臣的大厅，南面是贵客入住的厢房。
　　北面则是一个比较冷清的地方。这里通常是让身份、地位没有什么显赫的客人入住。因为距离楼主所在的楼宇和贵宾所在的厢房甚远，再加上传言当年这里有一个被前楼主遗弃的小妾上吊，闹得鬼影幢幢，无垢楼内的人都鲜少出现在这里。
　　简单来说，这里的情形尤如皇宫内的冷宫，都是置放一些不是很重要东西，或是被楼主闲置的一些人，充满可怖的传说和压抑的冷清。
　　这是一个生人勿近的地方。
　　孙寻亦是这么认为的。
　　狭长的凤眸眯起，他盯着不请自来的一位客人。修长的手指还按在古琴上，眉儿轻扬，他抿紧的唇线显示出他的不悦。
　　早上起来抚琴本来就是他这些年来的习惯，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琴声引来一只浪蝶。
　　话说应雨棠不是把他置放在整个无垢楼最生人勿近的地方吗？为什么现在还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蹦来跳去？
　　“嗯……这里有人？”对方看来约莫三十来岁，混身酒气，本来不差的面容许是因为宿醉的关系而显得毫无生气。
　　尤其是那双颓然无神的眼睛，让对方看起来就像一个频频遭逢失败的人。
　　“是你？倩儿，是你吗？”男子跌跌撞撞进来，混身酒气袭来，孙寻亦掩鼻避开。
　　他最讨厌这种混身酒气的家伙。孙寻亦拧眉，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对方腰间系着的玉佩。
　　这玉佩似乎很面善……他陡地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了，对了，亲亲楼主的腰间似乎也挂了一块同样的玉佩。
　　只不过楼主那块玉佩上方刻了『棠』这个字，对方的则刻上『岚』字。
　　如此说来眼前这个男子应该是应雨棠的什么人吧？
　　“倩儿别走！”男子突然大叫一声，张开双臂扑了过来。
　　他直接抬腿往对方的面门踹去。
　　哪知道对方竟然一把抱着他的腿，趴伏在地呜咽出声，“别走啊… …我的倩儿… …”
　　谁是倩儿啊？放开他的腿呀！
　　孙寻亦瞪着死死抱紧他的男人，冷声开口，“兄台，你认错人了。”
　　“不，你别走… …我答应你… …什么都答应你。”
　　事实证明，这位兄台的眼睛很有问题，把他误认为女人。第二点就是对方的耳朵也很有问题，完全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对付这种人只有一种方法。
　　他大手一捞，扯过对方的后领，然后顺手一甩，对方整个人跌了出去。
　　偏偏这个人有着蟑螂般不死的精神，嘴里哀叫着，但还是跌跌撞撞地爬进来，又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孙寻亦踹了他两下，还真担心将这人踹死会惹得楼主不高兴，只好冷着脸大叫，“来人啊，这里有个登徒子！”
　　外面却没人，也不知是被赶跑了还是吓走了。
　　孙寻亦嚷了好几下，忍不住一掌挥去，但暗中也只用了一成的力。醉男哀叫一声踉跄后退，顺势跌在了后面的榻上。
　　孙寻亦的脸色更臭了。
　　这张榻待会儿肯定要叫人换过！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呀… …”醉男摔疼了，可是疼归疼，醉男突然喜出望外地大叫，“倩儿！真的是你，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倩儿你的——”头！
　　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醉男突然张开双臂朝孙寻亦扑来。
　　他一惊，醉男抱过他的腰，一个立足不稳，醉男压在孙寻亦的身上。
　　“你这个混账东西——”孙寻亦愤怒极了，醉男却心满意足地搂着他，就在他的理智线迸断，打算一掌劈死这个醉男的时候，对方却在他腰间一掐。
　　“哦啊！”孙寻亦最害怕的就是呵痒，这么一掐，他整个人软倒，趴了下去。
　　鼻尖几乎碰撞上对方鼻尖，两人之间只剩下三寸的距离。在这个可以交换彼此呼吸的距离，孙寻亦的眉角、嘴角开始严重抽搐。
　　幸好他的双手及时撑着了身体，不让他真的要和对方亲上了… …
　　他要杀人了！这个死酒鬼，居然把他当成是女人、还打算轻薄他！
　　就在他不顾一切地要掐死眼前这个变态的男人之际，门突然间被人用力撞开。
　　“天啊！”第一个冲进来的是杜泽奇，他好像吞了一个鸭蛋般，瞠目张嘴看着地上的二人。
　　趴在地上的是自家主子的大哥应封岚，岚少爷。然后被岚少爷压在身下，被岚少爷搂紧的是——
　　七殿下送过来的男宠，孙寻亦！
　　“这… …”第二个进来的是应雨棠，她杏眼圆瞠，看着两个姿势怪异的男人。
　　身后紧随的守卫似乎早已料到里面的情况会很『激烈』，睨了一眼之后，默默地退了出去，很忠心地掩上门，坚持家丑不外扬。
　　孙寻亦看着意外出现的二人，尤其是一脸惊骇的应雨棠，心里顿时觉得天要亡他。
　　“我、我没有要干那啥，是他逼我的！”孙寻亦指向醉得半死还挂着微笑的应应封岚。
　　应应封岚发出舒服的打呼声，竟然睡着了。
　　他连忙摇晃应应封岚，“喂，你醒过来啊！刚才是你把我当成倩儿，现在你赶快告诉楼主，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啊！”
　　“嗯哼嗯哼嗯……”依旧抱着他不放的应应封岚发出意味不明的声，看样子就是舒服到极致。
　　应雨棠厌恶地瞪着孙寻亦，再瞪向自家的大哥，再也忍不住一喝。“你给我收敛一点！不准打我大哥的主意！”
　　这一喝斥，顿时换来孙寻亦的哀怨眼神。老天啊，他的亲亲楼主该不会以为他『红杏出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