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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一剑穿身过 莫道疯与魔 ...

  •   第二十九章一剑穿身过莫道疯与魔
      柳叶刀眼睁睁看着青儿被对方挟持退到后方,青儿的脚腕上溅满了折言的鲜血,无力地挣扎着。
      “都给我住手!”
      那人长剑抵在柳叶青颈上,喝止了打斗。
      顷刻间,混乱的场面终止,只能听到伤者抑制不住的呻吟。柳叶刀握刀的手指指节泛白,低头抬头的瞬间,她原本暗红色的眸子现下如同涌动的火山岩浆,喷薄欲出。月寒烟从未见过她如此,即使第一次在镖局见到她,也未曾如此骇人,她齿间挤出两个字:
      “青儿……”
      自己处处留情,他们却是非不分,残害同伴,以多欺少,阴险狡诈,手段卑鄙,如此名门,如此正派,实在是污了这江湖。
      “公子,此事本与你无关,可你偏要插手,就休怪我无情,如今你的人在我手上,就请公子用月宫主来交换吧。”
      那人言语轻浮,洋洋得意,自以为势在必得。
      堇言向月寒烟靠近一步,挡在她身前,作出应战状态,只有月寒烟静待回应。
      柳叶刀不发一言,却更让人捉摸不透。片刻后,只见她抬起流水剑,剑刃划破自己的手掌,暗红色血液从伤口涌出,如同被剑刃吸出来似的,迅速覆盖了剑身,鲜血将人与剑融为一体,原本看上去笨重的炫黑剑身,霎时间变得如火舌般鲜红,剑锋闪出火光,杀气腾腾,一如她的眼眸。
      柳叶刀抬起头来,嘴角微微翘起,但这样的笑,却透出邪魔般的阴冷。别说敌人,连月寒烟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她,这样的剑。
      柳叶刀的声音划破寂静,阴森森如召唤末日:
      “要我交人,你也要有命来接。”
      伴随着这声音的是,一道火蛇飞出,疾如闪电,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火蛇已穿过对方喉咙正中,并带着他的身体直直向后飞去,撞倒数人,直到,将他钉死在身后的冰冷岩石上。柳叶刀随之而来,一把将青儿抱进怀里,使出内力召回流水剑,而在剑身脱离那人的瞬间,他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倒下,喉咙竟然开始燃烧,整个脖子迅速被烧断,头颅西瓜般滚落到旁边人的脚下,在场的所有人——难以置信,呆若木鸡。
      直到看着他的身体烧成灰烬,对方才有一人反应过来,疯子似的指着她大叫:
      “你是魔鬼!魔鬼!”
      然后在这叫喊声中跑了出去,其他一干人等趁势也溃不成军四散而逃。
      在场剩下的依然清醒且看得见的人,除了柳叶刀,只剩下月寒烟、堇言、若言三人。堇言以为,若这位柳公子因自己妹妹被俘,动了交出月寒烟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宫主对她而言只是一桩生意,而对方手上实打实的是他亲妹妹。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局面,纵然见过了无数江湖高手甚至自家两任宫主的绝妙功夫,也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功力,对,霸道,不容置喙,不容反抗,不容反悔,一剑即出,化为灰烬,风一吹,就散了,哪里还有什么全尸,什么轮回……
      柳叶刀持剑的手微微发抖,剑身通红,眸中火焰久久不灭。直到一袭熟悉的冷香夹杂着血腥气钻入鼻腔,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上她的眼睛,那剑身方才渐渐由红转黑,变回冰冷。另一只手,小心从她手里取出流水剑。柳叶刀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的一沉,眼睛上那一抹冷香唤回她昔日的意识。
      她抱着柳叶青的手紧了紧,声音恢复如常:
      “青儿莫怕,都好了。”
      知道她已恢复,月寒烟的手静静放下,一丝失落划过柳叶刀的心头,说不上是为了什么。
      受伤的人太多,柳叶刀来不及细想,便投入到医治伤员的工作中。其余都还好说,但折言和壮汉伤势严重,尤其是折言,手腕上的伤如果不小心照料,恐怕以后再拿不起剑了。对于一个武者而言,这无疑是一锤重击。
      山贼中有的眼睛已经恢复,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瞎了一会儿的功夫那上百人已消失不见,也不知道为何会有人恐慌的高呼“魔鬼”。只知道,眼前这群人武功了得,且并非恶人。
      他们盛情邀请柳叶刀一干人回寨子里养伤休息,如此形势下这也是最好的选择。在山贼兄弟的带领下,一行人等朝山寨走去。还未进寨子,便见一女子匆匆赶来,她身量芊芊,眉目清明,衣着并不华丽,却十分考究,只是因为步履匆匆,脸颊泛红,这样一位女子出现在这山寨里,就如同壮汉大刀上的红色璎珞一般格格不入。
      兄弟们齐齐唤了一声,
      “大嫂!”
      “怎么了这是?”
      她匆匆查看壮汉的伤势,并不逗留,边问边引大家去前厅。
      “今日我们本想劫一票就回来,不想票没劫成,却遇到恶人,这位公子救了大哥一命,大哥又救了这妹妹一命……哎呀,此事稍后再说,大嫂莫急,这位小兄弟医术高超,已为大哥把脉上药,说大哥并无性命之忧,我们都是大老爷们儿不方便,几位姑娘有伤在身,请大嫂先为诸位姑娘安排。”
      那女子这才几不可闻的舒了一口气,才有心思打量一下陌生人。见来人虽满身血污,却镇定自若,知非凡人。又见折言伤势严重,来不及细问,便道:
      “阿鬼,吩咐厨房烧足热水。”
      “是。”
      人群中传出声音,却极难分辨出是谁在答话。若不是柳叶刀和月寒烟功力深厚,恐怕也难发现这声音来自一位隐没在众人中的遮住半边脸的男子。若非听他的声音,仅凭他的身高,说他是七八岁孩童也有人信。
      “姑娘请随我来。”
      那女子引着月寒烟等人来到东厢房,并嘱咐几人在旁听候差遣,这才回正厅照顾壮汉。
      柳叶青已经恢复了视力,但见折言为她伤重至此,忍不住得流泪。
      “小刀哥哥,你一定能治好她对不对?”
      “小刀哥哥,你说句话啊……”
      “小刀哥哥……”
      柳叶刀沉默着为折言处理伤情。但她的沉默让青儿心里没底,总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才算罢休。月寒烟扯扯柳叶青的袖子,对她摇摇头。青儿一心记挂着折言的伤,只以为是折言不大好小刀哥哥才不发一言。但月寒烟却从柳叶刀的沉默里察觉到别的东西。
      对于她这样一个善良的人,面对敌人都处处留情,可最终却让她用那样残忍的方式让另一个人灰飞烟灭,这无疑是对她自己世界观的颠覆,需要如何才闯过这心魔,迈过这道硬坎儿,不得而知。
      直到将所有人的伤都查验治疗,柳叶刀才松下一口气。她知道,从东厢房到大厅再到院子,看了折言、若言、青儿,甚至没怎么受伤的堇言,又复查了壮汉以及院子里一干兄弟,月寒烟始终都陪在自己身侧。柳叶刀擦拭染血的手指,一遍一遍摩挲着,而后侧头望向身边的人,暗红色眸子里有些东西恍惚了,月寒烟的脸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到,自己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耳边传来不同寻常的焦急声:
      “小刀!”
      柳叶刀安顿好所有伤患,交代好所有事项,自己却倒下了,倒在月寒烟的怀里,失去意识。
      她梦见儿时正在玩耍的小伙伴将她团团围住,指着她的脑袋叫她“怪物”,连带着青儿也被叫做“怪物”,她越是争辩,围过来的人越多,数不清的声音贯入她的耳朵,从孩子到大人,从男人到女人,无数声音缠绕着她,与回音纠缠撕扯在一处,如同魔咒。她将青儿抱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却没办法捂住自己的耳朵,她挣扎不出这团团人群,急的眼泪都流出来,
      “我不是怪物!不是怪物……不是”
      她的声音从坚决到无力,从铿锵到绝望,直到汹涌的泪水淹没了她,她依然用哽咽的声音不断重复:
      “不是怪物……不是……不是”
      月寒烟见她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拽着衣服甚至已经听得到布料撕裂的声音,她的眉心皱成一个山包,痛苦地摇着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出,染湿了鬓角的发丝,她口中的喃喃自语落入月寒烟的耳中,那眼泪也落在了她的心上。怕她的手攥太紧伤了自己,月寒烟试图将她的拳头掰开,奈何她却死死攥着,任怎么掰都掰不动,试了两三次都没成功,由于用力,月寒烟呼吸有些紊乱,脸上也泛起红晕。
      站在一旁的堇言是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大气儿不敢出,进退两难,她甚至在计划宫主挖了她的眼睛后她要不要养一只狗来为自己引路?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理由跑路,忽见那柳叶刀一个熊抱,将床边的月寒烟抱进怀里,速度之快,力道之大,令月寒烟丝毫没来得及反抗。
      堇言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差点脱口而出:宫主息怒,我自挖双目!!
      堇言的头已经低到胸口,预料中的雷霆之怒却并未爆发。屋里安静的出奇,方才柳叶刀的喃喃自语也不见了。斗着胆子朝床上瞄了一眼,月寒烟伏在柳叶刀的胸口,就那么任她抱着,动也不动。柳叶刀眉心的山包不知何时消退了,指节也不复方才那般紧张用力。呼吸倒是逐渐平稳下来。想再多瞄两眼,却听见月寒烟低冷的声音:
      “出去。”
      丝毫不敢停留,堇言一个健步冲出去,还体贴地从外面把门带上。抬头看眼天空,真好,还能见到今天的阳光。
      被抱紧的那瞬间,月寒烟条件反射是要挣扎的,却不知怎么没能忍心,感觉到对方逐渐平稳的情绪,她突然觉得,如果这么抱着能减轻一丝那人的痛苦,也未尝不可。
      她抬起头,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就这样好好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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