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旿夜

5、第 5 章

　　第一章
　　夜晚已经消散，这如雾一般的银色让人感到一些迷茫。一面镜子出现了，里面有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男子，他大约十七八岁，但他的红袍让人认定他是一个王子，因为那红袍是那么华美，上面的金线如同从阳光中织出，那银白色图案看起来复杂精巧，也许是月宫中的仙女为他编织的。
　　夜色渐深，月光的银色躲进了乌云，这里猫头鹰的鸣声分外凄凉。他从镜子前走开，在这大厅中徘徊。
　　他坐到了一个椅子上，这椅子是血红的，因为上面镶满了红宝石。那宝石发出的金光让大厅光霞万丈，他的脸越来越苍白，让人觉得他再无力站起来，但他又那么美丽。
　　鲜血在流动，他身上血流不止，不久，地面一片鲜红。他捂着伤口吃力地站了起来，但大股的血从他手指间流出，这时的夜色还是很浓，一声长嚎爆发了出来，也许是狼的，那与月光相辉映的声音让寂静的夜晚染上了血红。
　　夜明（那流血的男子）迈着摇晃的步伐走在城堡的大厅中，那血水似乎在他脚下臣服了，那血水仿佛有了生命，在那空旷的大厅之中流动。
　　夜晚还在继续，夜明也许会就此消逝，但他没有。
　　他走出了大门，来到了森林，这里的树怪异扭曲，这里的泥土散发着尘土味，不时可以看见一两只眼睛发亮的小动物从旁边的草丛穿出来，然后又消失不见。
　　夜明在夜色中继续向前走。一片又一片森林被他越过，他还是不停。直到有一天，他的眼睛被一片大海填满了。
　　这时阳光在清晨中洒下，蓝天在温柔地拥抱着万物。他看到了大海上的粼粼金光，他坐了下来，久久地注视着，他不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只是注视着大海。
　　在不知几千年的孤独后，他总算有了一个朋友。于是他身上的伤被治愈了，那血水变成了涓涓细流，最后完全消失。
　　他在大海的沙滩游荡，这时突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但他并不想离去，他任由雨滴打在他身上，但雨滴滴在行人身上只会让他们潮湿，滴在夜明身上的却如同滚烫的钢水，它滴在他身上后还会冒出青烟，并发出烧焦的味道。大海还在狂号，风与海在战斗。
　　他又缓缓坐了下来，千年的岁月让他忘记了疼痛，他身上没有伤口。他平静地凝视着这片大海，他发出了叹息，在那雷霆的乌云间，他看到了阳光。他知道，在云层的上方，是一片空地，那由云做成的地板被太阳温柔地抚摸着。
　　他在雨点的炙烤下，感到疲惫，他真的好想休息啊。他渴望睡去，让意识平静，任由大地战斗，任由乌云咆哮。他真的想休息。
　　他闭上了眼，在迷蒙的状态下，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名字。“夜明”，他自言自语道。但这个夜晚没有光明。
　　等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放晴了，他又要开始他的流浪了。他不再疲惫，精神焕发。他看到了草地上的朝露，那晶莹的小珍珠在美丽的花上滑动。
　　他低下头，伸手抚摸着花儿，他心中很温柔，但夜晚还在永恒，那漆黑的体内，完全没有光明。那大海虽光霞万丈，但此刻是夜晚，并且这让人绝望的黑暗不会终结。
　　夜明走着，他流泪了，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扩大，但他却不会死，他将永不死亡，但风暴永不消逝。
　　夜明不知方向，他漫无目的，他只是走着，那伤口越裂越大。他捂着伤口，忍着疼痛，艰难地跋涉。大海的涛声始终在他耳边回响，他似乎永远逃离不了。
　　大海已经远在天边了。夜明现在还在旅途中。这条道路两旁没有花丛，也没有小鸟。尽管那布谷鸟在春日的鸣叫让人心情舒畅，但是夜明现在是在一片寒冷黑暗的大地之上。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车前草，一道车辙在他眼前出现了。他捂着自己的伤口吃力地坐了下来，血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鲜红的血液中一朵朵红玫瑰盛开了，那美艳的花瓣红得好像要涌出水了一般。但苦楚在夜明心中无法抹去，一张又一张嘲笑的脸在他脑海中映出，他又看了看红玫瑰，在血水中的它们闪着妖艳的红光，血水在玫瑰丛中流动，那叶子的脉络上涌出了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那一道道叶脉上的金线在叶子上清晰地映出，一些微小的颗粒在叶子中游动，使这无边无际的血与玫瑰之海有一丝丝的金线在浮沉。
　　夜明看了看天上，那是一轮清冷的明月，不知那奔月而去的仙女真的如此狠心地抛下了她所爱的男子吗？也不知那在地上思念着她以至于肝肠寸断的男子的心中曾经受了怎样的毁灭。
　　有时候夜明甚至觉得他都已经无法再忍受这一切了，一次又一次满怀激情地奋起，但等待他的只有一轮又一轮新的绝望，但他有时又不这么想，有时他很有自信，春风得意，但这是在几千年前的一个春天，他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
　　那是一个春日暖阳普照大地的时候，那是一个百花盛开，绿树成荫的日子。他在一片荷花丛中第一次遇见了冥白。她那肌肤让他动容。不久，他们便坠入了爱河。
　　夜明又低头了，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那冥白此刻也不在他身边。
　　他对这沧桑的千年时间几乎丧失了概念。他的伤口就是那时留下的。在那天，冥白离开了他。她并没有伤害夜明，但伤口却真实地存在在那里，并且，如同他的岁月一样，这伤口也永不愈合。
　　他依旧在这一片玫瑰丛中游荡，他看着那些美丽的花儿，他心醉神迷。仿佛有什么魔力在牵引他，他离开了这里，因为这里满是绝望。
　　这几千年来，他经历了太多事情，岁月会将人们的关系发生一系列化学反应。这其实很常见。有时候，他觉得为什么这一切那么虚幻，空洞的如同梦一般，也不真实得如梦一般。
　　他回到了那片血红的玫瑰丛中，那伤口慢慢缩小了，不知是因为那对于冥白的想念，还是因为这时初生的太阳。
　　血色与阳光交融在一起，天上的白云一尘不染，靠近太阳的被染成了金黄色。血色不再诡异，那流动的金光也不再微弱，无限的力量从柔美的花朵中迸发出来。
　　不久，夜晚降临，天上繁星点点，它们照亮了孤独的旅人。在星河之中，夜明在夜色之中继续他的旅程。
　　不知这样的夜晚有光明吗？夜明到了一片湖边，他看了看波光粼粼的湖面。这让他想到了那片大海，他感到害怕，因为他又想到了钢水一般的雨，那风与海的战斗。
　　害怕无济于事，但尽管如此，夜明还是深陷入绝望之中。他看看那夜空，那星光让人迷醉，如同一杯甘醇的酒，不知多少诗人的泪洒在地上，而那是为了这星空。这星空不属于任何人，所以它才那么美丽。正是自由让那寂静的草原充满了生机。你并不知道在安静的草原上有多少在地里的小虫在活动，你也看不到猫头鹰在森林中的行动。这一切，皆为自由。唯有自由才能创造这些。
　　可夜明自由吗？他也许算得上世间最自由的人了，因为他不死，但夜明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就是枷锁。他好似被绑住了，在深夜中不停地狂叫。

　　夜明又回到了他的城堡。此时与他离开时一样，是一个热情的夜晚。月光虽然如水，但好像一泉活水，那掌管月光的精灵似乎在狂舞。
　　他来到了城堡的后花园，此时月亮在天空中高悬，一丝丝雾气在园中，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朵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夜明走在一座花园的桥上，桥下流水潺潺。他听见了欢快的流水声。天气很湿润，这温和的温度与舒适的空气让他感觉很舒服。
　　他依靠着桥边的栅栏，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只剩下了一身干净的白衬衣和一条白色的裤子。雾气越来越浓，月光照在他身上，让他感到凉意。一条小径在花园内曲折回环，他置身其中，他感到阵阵痛苦，那娇艳的花儿在清风中摇曳。月光还在照耀，但它已经不再热情，而是如一个温柔的女子在夜晚的星光下织毛衣。
　　夜明发出一声叹息，他的数千年的岁月让他饱经风霜。但他的身形依然健美，他的脸庞依然英俊。
　　他的痛苦在这迷蒙的环境中渐渐消逝。他低下头，俯身看着眼前的一朵美丽的花朵，他温柔地用手抚摸它的花瓣。他低着头，口中不知在喃喃地说着什么。
　　夜光中的银色洒在他脱掉的大衣上，这华美的大衣在这一条无人的小径上更显神秘。这时夜明出现在了雾中，手中拿着那朵鲜花，那花瓣上的水珠不知是不是夜明的眼泪。他们在银光中闪亮。在夜明穿好衣服并把那花朵拿在手上后，他身体四周出现了红色与银色的光。那红光是红宝石的泪，而那银光是月亮与花儿的信使。
　　他快步向前走，迷雾已经消散，太阳也从山巅升起。他爬上山顶，向自己的城堡远眺。那是一所宏大的建筑，那是人们的符号。他心中充满了喜悦，阳光下的城堡是那样的壮丽。他想：如同太阳一般。
　　他从山顶下山，森林里的树还是那么怪异扭曲，山路的小径与花园的没什么不同，但夜明在这里却感到紧张。一群乌鸦怪叫着从被横七竖八的树枝所遮挡的天空中飞过。他们长着紫色的羽毛，脚上有坚硬的利爪。夜明看着它们快速几乎如闪电一样飞过，并感到它们飞行所带来的飓风。
　　风把树叶吹得“哗哗”作响，那远处的城堡好似远在天边，树叶有些从树上脱落下来，汇成如南归的大雁一般的“人”字形向城堡飞去。
　　夜明走累了，于是就坐在了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他看着“人”字形在天边渐行渐远的落叶，然后轻轻地叹息。他之后干脆躺在了这一块又大又光滑的石头上，他将四肢尽量地展开，感到一阵子惬意。这如同秋风一般凛冽的风吹过来，他感到凉意。月光不知不觉间爬满了他的身子，这又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他想。
　　天边的轻云被月光照成了绵羊毛一般的颜色。此时风熄了，他听到了小虫在草丛中的鸣声，青蛙在水塘边的叫声。
　　夜明从睡梦中醒来，他向着那响着蛙鸣的地方走去，他想那里会有一个水塘，而他现在迫切地想要饮水。
　　不久，穿过一层层的藤蔓，夜明到达了那个水塘。那水很清凉，他在手中舀了很多然后喝起来。之后他盯着水塘，他看到了自己英俊的面庞，那作为背景的月亮和四周飞起的星点的萤火虫与他的美丽交相辉映，好似一幅美丽的图画。
　　一只青蛙跳到了他的脚边，它在夜明脚下依偎着，不时发出鼾声一般的鸣叫。夜明静静地坐着。
　　月色还是十分的温柔，夜明刚刚睁开了一开始闭着的眼睛，他看到了眼前有一个女子。夜明看到有光点在她的周围浮动着。她那长长的黑发下面的是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夜明站起身，不由自主地向那里走去。他所经过的草丛有萤火虫，它们在夜明的脚下被惊醒，并飞了起来。可是那女子看到夜明走来后，也快步向后走去。萤火虫们跟着她，她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地飘动。
　　月光的银色把夜明眼前的路照得梦幻一般。夜明追不上她了，只能看着她的的身影在道路的尽头渐渐模糊。夜明用仅剩的力气站起来，想要看一看她的面庞，这时她回头了，向夜明说着什么，但此时乌鸦群起而飞，迷雾又重新占领了森林。
　　夜明叹息一声，然后精疲力尽地坐了下来。他闭上了眼睛，然后睡着了。
　　在梦中，他感到有天鹅的羽毛抚摸他的脸颊。醒来后，他发现一个女子躺在他身边，她就是刚才那个在雾中隐去的女子。
　　夜明看到她好像还在熟睡，就没有动自己的身子，以免吵醒她。夜明这时才仔细地观察她的脸庞，夜明感到心头一紧。月光将她的脸照的苍白温柔，那五官很精致，很美丽。
　　不久，那女子醒来了，她微笑了一下。
　　她说：“我认识你。”
　　“哦？”
　　“我知道你”
　　“可世人都知道，并且他们都认为我是恶魔。”
　　“我知道你不是。”说着，那女子温柔地亲了他一下。
　　夜明沉默了。
　　他接着说：“我们回家吧。”
　　夜明站起身，让她挽着自己的手，往家里走。
　　一路上他们谈了很多，到家后，他们来到了城堡的大厅，夜明把那盏高悬在城堡中央的灯打开了，四周顿时一片灯火辉煌。

　　夜晚的台灯在斑驳的树影中发着光，那伸进写字台的梧桐树枝带来了影子。夜明放下了笔，他的面前有一沓书稿，最上面写着几个大大的字，并且墨水还没有干，但因为它太过于乱，所以并不能看清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夜明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最上面的纸取出来，放到窗边，想让微风吹干那上面的字迹。
　　冥白走了进来。想必您也知道了，那个女子就是冥白，因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那么美丽。夜明站起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冥白温柔地回吻了他之后坐到了那个书桌旁边。夜明可以看见斑驳的树影之下冥白的光滑的肌肤。在树影中的肌肤真是太美了，月光都无法与之媲美。冥白小心地将手稿一张张展开，含情脉脉地看着上面的文字。她想：这上面是否会有自己的影子，如果有，这是不是一种自己在夜明心中的一种证据呢？
　　夜明俯下身子抱住了她，他的唇微微咬了咬冥白的耳朵，他喜欢她。这时一只鸟飞到了窗台前，在黑暗中能看见它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夜明吹熄了蜡烛。
　　第二天的白天是湿润的，天上在凌晨时分下起了绵绵细雨。如果这是冬天，那么也许冬天的早晨的安宁和平静会更加的完美吧。
　　夜明看到冥白还没有醒来，于是自己就下去到了后花园。花园在细雨中很柔美，一朵朵玫瑰不再妖艳，而是如清纯的少女，还没有染上一丝尘埃。
　　夜明坐到了长凳上，就像公园之中的那种红漆的长凳，两边的扶手都雕刻着复杂精致的图案。
　　他的眼泪流下来了。
　　不久，冥白醒了，她看到了坐在后花园中的夜明，于是匆匆地将桌上的稿纸拿上走下了楼梯。在经过厚厚的玄关门后，她终于到达了花园之中。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新，她看到了坐在花丛中的少年，她微微一笑，走到了夜明的身边。
　　夜明问她：“你喜欢这个吗？”他指了指冥白手上的稿子。
　　“可我还没有看呐。”冥白又是一个微笑。
　　“哦？”夜明半真半假地皱了皱眉。
　　“我记得你以前是一个诗人。”冥白说，一面把自己的手放到夜明的手上。
　　“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吧。”夜明松了眉头。
　　“你还记得那个你给我读诗的夜晚吗？”
　　“我还记得你留下的泪。”
　　“我那时可有很多很多的追随者，可不知为何就选了你这个傻瓜。”冥白轻轻捏了捏夜明的鼻子。
　　“这个傻瓜什么都不会，就两点好：会写诗，还有爱你。”
　　冥白趴在夜明肩膀上轻声哭了。
　　“你为什么当时离开了我？”
　　“是你先离我而去。”夜明说着展示了他身上的伤口，“你把我的心伤的比这个要严重的多。”
　　“唉······”
　　冥白似乎不再想说话。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晚上了，漫天的繁星在银河之中。
　　花园中一片静谧，萤火虫飞起来了，在花朵间如同露水一样。
　　“我累了。”冥白说。
　　夜明抱着冥白自己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夜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也许是因为冥白在他的旁边的缘故。她柔顺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地飘动，其中有一些在夜明的脸上轻轻地滑动。
　　夜明好像感受到了来自天外的月光的温度。它并不热情，但也不冰冷，而是如九月初秋的风一般。夜明很想从此不再醒来。
　　但美梦终究不会长存，月光也不会常在。夜明站起身，抱着冥白走到了城堡之中。
　　草丛中的萤火虫在夜明的脚下发着光，红玫瑰点缀在这些亮点中，但玫瑰中有荆棘，夜明穿过这条花园小路的时候总是被划伤。
　　之后，不久，夜明就到了城堡的大厅。此时阳光已经出来了，一些在昨天晚上没有熄灭的蜡烛还在发光，但那与照进来的太阳光无法媲美。
　　太阳照耀下的大厅金碧辉煌，流金色的墙壁在金黄的阳光照射下更显得华美。洁白的大理石看起来十分细腻。
　　夜明将冥白放到了一把椅子上，好让她舒服地睡觉，然后自己轻声地上了楼。但楼梯实在是太陈旧了，走在上面有“吱呀”的声响。
　　夜明之前是一个诗人。
　　夜明走上了楼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阳光从窗口梧桐树的枝桠中斜着照射下来，在书桌上有着零落的阳光。夜明坐了下来，他将散乱地排在书桌上的书稿整理整齐，然后开始写着什么。
　　夜明的伤口开始疼痛，他咬紧牙关，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呼喊出来，但是夜明所感受到的痛苦实在是过于强烈，以至于他最后终于忍受不了发出了尖利的长嚎。
　　冥白听到了这一声长嚎，赶紧从沙发上下来，奔上了楼梯，这楼梯太过于陈旧，以至于她的过大的动作使楼梯的扶手脱落了下来。
　　冥白在门口看见了夜明捂着伤口痛苦的模样，他身上在流着大股的鲜血，并且就算用手挡住也无法阻止鲜血的流出。
　　冥白吓坏了，她赶紧抱住了夜明，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夜明用苍白的脸上的苍白的嘴唇小声安慰她：“没事，这只不过是痛苦罢了。”
　　夜明虽流血，但他只会感受到痛苦不会死亡。这是对他永恒的诅咒。
　　夜明和冥白相互拥抱着，血水染红了他们的衣衫。阳光的照耀让这些看起来有一些诡异，仿佛烈火中的重生。
　　冥白在不停地流泪，这泪光是清冷的，但在血水中十分微弱。
　　夜明温柔地安慰着她，他自己也努力地忍受着疼痛。有时，夜明越过冥白的发丝看着窗外，他看到了绿油油的梧桐叶，还有不时从梧桐叶中渗入的阳光。
　　“冥白，不怕。”夜明说。
　　但此时夜明的伤势越来越严重，那伤口丝毫没有缩小的迹象。冥白什么都没有做，因为她什么都做不了。
　　光线逐渐暗淡，白天转瞬即逝。夜明的脸已经苍白的如同纸一样，他的伤口终于变小了，他紧咬的嘴唇终于放松开来，他紧紧抱着冥白的双臂也慢慢放松。
　　夜明看到了冥白脸上的泪痕，他看到了冥白美丽的脸庞，他很喜欢她这个样子。虽然这有一点残忍，但悲伤的女子总是美丽。
　　夜明需要时间来恢复，于是夜明就继续坐在这个书桌前的椅子上。他的脸上渐渐出现了血色，力气也恢复一点了，于是他尝试着抱着冥白起身，但起到一半，终究还是力气用尽倒在了椅子上。
　　冥白看他这样，小声说：“别逞强，你需要休息。”
　　夜明沉默着，不再乱动，这也算回答了她的话。
　　又到了夜晚，不知夜明还记得那个血红的夜晚吗？那时一切似乎都是血红色，就连月亮也似乎是这样。时间还在继续向前走，它不紧不慢，对每个人十分公正，但过去的就被埋进了坟墓，最后只剩下只言片语和散乱的记忆。
　　夜明的痛苦暂时消逝了，他知道冥白正在趴在他身上哭，于是用手轻轻地环抱着她，并且安慰她。
　　冥白缓缓从椅子中起身，她现在一袭蓝色长袍，月亮的光华为她做了霓裳。
　　此时突然一声雷鸣般的怒吼爆发了出来，夜明缓缓起身，向窗外看去。
　　在城堡的大门之前出现了一支万人大军，站在最前面的将领身披着锁子黄金甲，他们看起来势在必得。
　　夜明微笑了，这又是一次战争。
　　进攻开始了，他们用攻城战车很快将城堡的大门夷为平地，月光还在照耀，但士兵的火把将路途照的灯火通明。
　　夜明欠了欠身子，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下了台阶，坐到了城堡大厅的座位上。月光温柔地流泻在大厅的地板上。不久，大厅的门发出一阵阵震颤，夜明手持着玻璃杯，缓缓地饮着杯里的酒。
　　终于，城堡的大门被打开了。那个将军带着士兵冲了进来。
　　“魔鬼！你的生命将在今天终结！”将军在士兵前向夜明喊话。
　　但夜明又露出了微笑，他站起身来，并且抬起了双手，月亮变成了红色，夜明的身体里流出了巨量的血，它们爬上了士兵的身体，然后一切就都归于平静了。
　　月光不久又变回了正常的银白色。
　　夜明一声叹息。
　　“我不是魔鬼，请相信我。”夜明最后低语道。
　　冥白走向夜明，他此时已经力气用尽，倒在了椅子之上。椅子的红色与夜明脸上的苍白形成了反差。
　　冥白说：“你不是魔鬼。”
　　“我知道。”夜明皱起了眉头，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头向旁边偏了一些。冥白可以看见夜明光滑细腻的皮肤。那侧脸如同阿多尼斯一般美丽，美神爱上了他。
　　冥白见状自己缓缓地踏上了楼梯，向楼上的房间走去。
　　夜明还是紧蹙着眉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的伤口又变大了，痛苦化为血液从健美的身体中流出。这时苍白的脸上的红唇嘴角渗出了血。他俊美的脸庞看上去有一点诡异，但美丽并没有消逝。
　　楼梯上传出了冥白的叹息，在夜晚中随着清风飘过了城堡门前的尸体，月光载着它像树叶一般飘远了。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花丛之中，夜明穿着白衬衣在花园之中为花朵剪枝。
　　一群蜜蜂和蝴蝶聚集起来，来采花蜜。他们灵活地在空中扭转着身体，蝴蝶的翅膀发着金灿灿的光，从远处看去好似一朵金黄的花儿在花丛中上下翻飞。
　　夜明额头上渗出了微汗，于是他轻轻地用自己的左手将它擦去，然后躺到了花丛之中。
　　冥白在楼上的房间坐在窗口前的椅子上，手中拿着夜明的诗稿。夜明的字迹十分秀丽，好似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冥白抬起头，不知不觉间已经太阳西斜了，窗口的梧桐的绿叶看起来很有生机。
　　夜明在花丛中睡着了，当他醒来时已经下午了。在睡眠之后，他感到精神抖擞，浑身上下十分轻松，夜明走进城堡的大门，向楼上的房间走去。
　　冥白此时在一个帷幕之后，虽然不清晰，但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身上没有衣服的冥白那姣好的身形，那细腻的肌肤。夜明看得入了迷，他缓缓向前走去，但此时冥白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帷幕后走了出来，看到站在眼前的夜明之后，她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冥白光滑的身体在夜明的眼前融化了。
　　这是一个柔和的夜晚，夜明和冥白两个人坐在城堡花园的一块石头上，玫瑰的气息和冥白的气息混合在一起，月光的宁谧和夜色的安宁糅合在一起。
　　夜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此时风起了，眼前如海一般的玫瑰丛泛起了层层波浪。月光下的玫瑰花闪着精灵的舞蹈。
　　冥白说：“我冷。”
　　于是夜明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披到了冥白身上。此时夜明可以感到冥白的身躯在微微地颤抖，于是夜明将她的身体与自己拉的更近，并把手放到了冥白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月下的情景仿佛一首无边壮丽的交响曲，这也许永远不会有人欣赏，但夜色在此刻永恒。
　　夜晚消逝了，如同清风消逝了。夜明在石头上站起来，并轻柔地将冥白的身子抱起来，冥白的嘴唇稍稍一撇，但在睡梦中的她感到安全后又恢复了安宁的神态。
　　他们到达了城堡的大厅，大厅里很明亮，因为阳光从一扇巨大的窗户之中照射了进来。夜明坐到餐桌上，面前早已摆满了丰盛的食品。夜明怀中抱着冥白，自己用右手拿起银餐具，心不在焉地划着面前的金黄流油的烧鸡。
　　不久，冥白醒来了，她一开始茫然地环顾四周，似乎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但之后她就发现自己被一个男子环抱着，在一阵不安后她发现这男子是夜明，于是便又感到安全，也就不再扭动了。
　　餐桌上的食物非常美味，冥白此时已经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夜明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饭菜，冥白在吃的过程中时不时和夜明说上几句话。
　　城堡外的天空十分湛蓝，天空如洗一般澄澈，夜明微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空。
　　冥白用洁白的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上楼了。夜明可以听见冥白一步一步上楼时楼梯所发出的“吱吱”声。
　　夜明又回到了城堡的花园，之后打开了门，走出了城堡的大门。

　　夜明乘着风所化为的马急行着，道路两旁的树木不断地向后飞快地退去。夜明的大衣被风吹拂得像鼓满了的风帆。就像大海上的一叶偏舟，在碧波中荡漾。
　　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无云，鸟儿在清晨中的鸣叫非常悦耳。与他一同飞翔的还有从星河中逃窜出来的星星，它们拖着长长的闪亮的尾巴在天空中看起来光怪陆离。
　　夜明感到心情舒畅，他又开始他的流浪了。他的友人是大地和海洋，因为它们都博大得可以容下任何一个人，即便是一个世人所称的魔鬼。
　　在夜晚，夜明从马上下来，到了一条小溪的边上，清清的流水之下好像有鱼儿在流动，月色还是那么美丽。悲伤从没有消逝，冥白就是悲伤的化身，你也知道，那悲伤是那么美丽。
　　夜色下，星空下的夜明感到孤独的绝望，并不是因为前路永夜，而是因为那悲伤的消逝。也许终有一天他将不再悲伤，但那一天让他恐惧。
　　璀璨的星光在夜明的眼睛之中映出，他没有睡觉，因为这星河实在太过于壮丽与恢弘，就在月光中，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子出现了。
　　夜明平静地看着他，眼中略有一些敌意，因为他不是第一个想要夜明性命的神。
　　那人说：“我是你父亲。”
　　“我没有父亲。”夜明还是那么平静，眉头还是舒张着。
　　那男子沉默了一下，一抹笑容浮现，他说：“已经几千年了，你也许已经忘掉了我的名字了吧。”
　　“不，我记得。”
　　“哦？”那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我还记得更多的事。”
　　“唉······已经几千年了，你还是无法原谅吗？”
　　“你当初做那件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温柔。”夜明的眼睛如刀子一般。
　　“罢了······”
　　在那男子隐去前，留下了一本羊皮卷轴。
　　夜明打开了它。

　　夜空之下响起了笛声，是“二十四桥明月夜”。夜明的眉头终于紧蹙，他灰心丧气地坐下，看着那羊皮卷轴。那是一个装饰华丽的卷轴，在厚厚的每张纸中镶嵌着绿色的宝石。
　　此时宝石突然发出耀眼的光，夜明感到天旋地转，随即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醒来时，自己已经到了城堡了，他看着眼前的冥白，又把眼睛闭起来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又睁开眼睛，冥白依然留在他身边，手中拿着那本羊皮卷轴。这卷轴一靠近夜明那绿宝石就发出诡异的光。夜明忘不了那让他晕倒的绿光，他感到一阵不适。冥白见状马上把卷轴藏在了抽屉之中，但是还是有绿光渗透出来。
　　冥白问：“这是什么？”
　　“不知道。”夜明还是非常虚弱，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唉······”冥白将自己的身体靠在夜明的身上，夜明也将手臂环绕在冥白身上。
　　很久之后，夜明小声地啜泣起来。
　　在那晚夜明从花园之中走出去，骑着风做的马旅行时，冥白本来在自己的房间睡觉，但那晚她心烦意乱，根本无法睡着，于是她穿着睡衣从床上起身，想到花园之中散会步，也许夜晚的凉风会让她舒适一些。
　　之后她看到了夜明离开时留下的足迹，她顿时感到了一阵害怕，将夜明留在花园的大衣披在身上然后就出去了，不知走了多久之后，她终于在一条小溪的旁边发现了昏倒的夜明。那用风做成的马还在溪水旁边，冥白乘着它将夜明送回了城堡。
　　冥白并没有拿上那本羊皮卷轴，但冥白骑着飞马在天上飞翔时，那本卷轴好似有生命一般一直跟在夜明的身后，直到他们在黎明到达城堡。
　　今天的阳光十分灿烂，夜明从高山的顶端向着城堡看去，它就像一个大眼睛，身形消瘦的巨人，在迷雾的山谷中若隐若现。夜明在山谷间游荡，想要再听一听布谷鸟的鸣叫，此时天空中没有了乌鸦，它们与城堡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关联，每当城堡在阴雨中看起来阴森恐怖的时候，那些乌鸦就会出现，它们就会从森林的另一端飞向城堡。
　　冥白穿着睡衣在晨光微熹中向着那山头远眺，夜明这次出去没有带她，她感到有一些失落，只好拿着夜明的手稿在那窗前坐了下来。
　　夜明看到了森林从柔美的景象突然变成了阴森恐怖的样子。那柔和的阳光消失了。那一片片绿叶所滤下来的光变成了银色，照在白色的石头上，让人觉得阴森恐怖。但那不是月光，月光应该很轻柔，很柔顺，但这里的光是残暴的，虽然它没有毁坏任何东西，但夜明的心中感到了不适，仿佛饥渴的旅人从海市蜃楼的景象中清醒过来，又看到了丑恶的现实。
　　他孤身一人，在已经变得残暴的森林之中前行，他几乎丧失了方向，因为那些眼前的黑乎乎的树杈和时不时怪异地鸣叫的乌鸦让他昏头转向。
　　终于，夜明回到了城堡。在城堡的前门外，他看到了在花园中他所栽培的花儿。此时玫瑰红得像血，水仙花又白得几乎不真实。夜明伸出双手，缓缓地推开了大门。在大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雕像，那是一个少年的形象，他手持着宝剑，雄姿英发。夜明叹了一口气，因为那不知是几千年前的自己了，那时的他还是一个人们心中的英雄，但岁月带来了孤独，人们选择了遗忘与不理解。
　　夜明走进了大厅，这里的景象还是那么恢弘大气，那一尊尊金子所铸成的神像在宽阔的大厅中灯光的照耀之下显得十分华美，十分气派。夜明低下头，他摇了摇头，大手一挥，于是灯光便暗淡下来了。
　　夜明走进了花园，这时是黄昏，天边所残存的太阳光温柔地照在红色的玫瑰之上，玫瑰好似一个雍容华贵的帝国女王，而阳光照在水仙花之上好似一个冰雪的王子。
　　正当夜明躺在花丛中，思绪不知游到了哪里时，冥白从阁楼上下来。夜明从花朵之间阳光所照射下的影子的浮动知道了她来了，于是夜明将自己的身子向后面移了移，冥白躺到了他的臂膀之间。
　　花儿的芬芳混着冥白头发上的香气抚摸着夜明。夜明长叹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无端的感到了一种烦闷，感到了一种惆怅，对于那些叫他魔鬼的人的不解占据了他的心胸。
　　冥白抬起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在柔和的阳光下夜明英俊的脸庞，说：“你知道吗，其实一开始你就是我的追随者里最漂亮的。”
　　夜明本来在悲伤之中，但这句话让他笑了一下，他没有回答。
　　冥白继续说：“我看了你的稿子了。”
　　“嗯······怎么样？”夜明闭着眼睛，好像进入了一种十分舒适的环境。
　　“没有你给我读的第一首诗好。”
　　夜明没有说话。
　　此时太阳慢慢西斜了，月光从云层之中露出来。夜明的头发在微风中时不时飘动。
　　冥白将自己的身子向夜明靠近了一些，也许在她的眼中，黑夜总是很危险。
　　夜明感到了阵阵清风吹拂着，他舒了一口气，然后睡着了。
　　第二天很快如期到来，夜明似乎忘记了那张卷轴，但冥白没有，她以女性所特有的直觉感到那张卷轴对于夜明很重要。
　　在夜明像往常一样走进了城堡的花园之后，冥白走上了楼梯，来到了藏着夜明卷轴的地方。
　　那卷轴还是发着幽幽的绿光，她打开了抽屉，将卷轴从那里取了出来。
　　她之前还没有仔细地看过这张卷轴，并且尽管她住在一个华美的城堡之中，但是她还是被这本卷轴的精美所震动。不仅仅是因为那封面的周边镶着翠绿的绿宝石，还是因为那厚厚的羊皮纸，总之，这是一张华美的卷轴。
　　冥白把玄铁所做成的扣子打开，翻开了第一页。
　　这上面的文字非常奇特，好似跳舞的精灵所绘成的，但绝不是杂乱无章，而是给人一种秩序的感觉。
　　冥白打开它后虽然有绿光出现但并没有昏倒，毕竟她不是恶魔。忽然，窗外狂风骤起，窗前的梧桐叶野蛮地敲打着窗子，树叶的影子在地上狂舞，冥白感到害怕，于是情不自禁地往后退去，但黑影逼近了上来，一个人形从黑暗中站立起来。冥白看不到他的脸，只有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冥白的苍白的双手死死地抱住手中的卷轴，这时，黑影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了。
　　“我是黑夜。”
　　冥白没有说话。
　　黑影中的一只手挥了一下，窗子边关上了，那黑影划亮了一根火柴，在划亮的一刹那，冥白看见了一张死神一般的脸。
　　“别。”
　　“哦？······”黑影说，“算了。”
　　于是黑影便不再尝试着把蜡烛点亮。
　　“毕竟我没有夜明漂亮。”黑影自嘲一般地说道。
　　冥白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一开始哆嗦的嘴唇终于不再苍白。
　　“你想要什么？”冥白语气中的敌意暴露无遗。
　　“很简单。”黑影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轻松。
　　冥白等着他的下一句话，但她已经猜出来了。
　　突然，窗外亮起了一道闪电，将黑影的可怕的脸照亮了，接着又响起了一声惊雷，之后，黑影用低沉的声音说：“夜明的性命。”
　　冥白恐惧地大叫着将自己手上的卷轴扔了过去，但黑影马上消逝。
　　夜明听见了冥白的大叫，飞一般地跑上了楼并且打开了门，但他所看到的只是受到惊吓的冥白和在地上躺着的那本卷轴。

　　又是一个清晨，夜明想到。
　　他那天晚上是和冥白依偎着睡着的，夜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冥白惊吓过度，没有说出完整的话语来。夜明的眉头微蹙，他心烦意乱地看着朝霞，不知为何没有看一眼花朵的冲动，他将铁锨插进泥土之中然后自己走向了城堡。
　　冥白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正在城堡的大厅中吃着早饭，她看到夜明来了，于是勉强从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夜明坐到了她的旁边，早晨的微风拂过他们的面庞，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夜明看着她美丽的脸庞，悲伤并没有破坏它的美，反而让它更加的清丽。夜明的心上感到隐隐的痛苦，他是多么的不忍，但他需要她在自己的身边。
　　冥白低头用银刀子心不在焉地划着眼前的鲈鱼，坐在她旁边的夜明可以闻到她身上的阵阵香味，也许是她每天早上梳妆台上的玫瑰所酿成的香水，因为她闻起来如玫瑰一般。
　　“我真的很怕。”冥白说。
　　夜明沉默着，他没有办法回答这句话。
　　清晨的风带着城堡后花园中所有的鲜花如大海一般浮动，有一些花瓣飘落了，随着风飞远了。
　　冥白身穿着宽松的睡衣，在绣着金线的椅子上纤细的身形显露无疑。
　　夜明弯下身子，把嘴唇贴在冥白的脖子上，冥白还在流泪，夜明用手轻轻地擦去了她脸上的泪。
　　夜明说：“我也很害怕。”
　　冥白低着头，将自己的手放到夜明的头上，她的泪还在流，之后她抬起了头，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外面的花园，说：“爱人啊，春天到了吗？”
　　“这里没有秋天。”
　　“但这里也没有春天。”

　　夜明的城堡大厅中有一架钢琴，是暗黄色的，那白色的琴键已经变成了如同钢琴一般的颜色。
　　夜明从冥白那里走开，到了城堡的大厅，然后坐在了钢琴前面。一首贝多芬的《致爱丽丝》从钢琴中响了起来，此时已经是夜晚了，月光照在了夜明的脸上，星星们似乎在聆听，并且像小孩子一般静静地眨着眼睛。
　　夜明在曲终后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看到了洒在他脚下的月光，还有他面前的影子，之后他走进了花园，冥白已经在那里等候他了。
　　夜明看着她的背影，然后轻轻地转身，之后上了楼。
　　在晚上，夜明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睁着眼睛看着他卧室的高高的屋顶，他辗转反侧，一些纸张在书桌之前散乱地摆放着，他走了过去，在书桌之前坐了下来。
　　他是一个诗人，他喜欢在银色的诗意的环境下写他的诗。月光还是静静地照射，就像照着几个世纪之前的人们一样。
　　不知多久之后，夜明感到了倦意，正想回到床上时，他看到了在花园之中徘徊的冥白。
　　他知道冥白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会去花园散步，这情景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但此时有一点细微的不同，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他总感觉哪里有一些不对。
　　在很久的注视之后，夜明终于放弃去找这件事的答案，回去睡觉了。
　　在他的意识逐渐在睡梦中模糊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冥白的眼睛闪着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