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陀总）拉斯柯尔尼科夫①的眼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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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睛真漂亮
“这世界上没有异能力。”
在笔尖落下的那一刻，天也塌了下来。
精密的钟摆里，一个齿轮消失了，然后——
整个系统陷入癫狂。
长长的秒针停止了移动，分针在零刻度的左右疯狂颤动，时针以秒针的速度在疯狂奔跑。
磁场变换了脸色，来自太阳的高能粒子流与破碎的大气相碰撞，游弋出绚烂的极光，在北纬三十五度的天空。
海浪翻涌，太平洋不安了起来。
行人在街上仓皇，伴随着一声惊叫，一位花季的少女无征兆地化为了一阵飞灰。
——世界陷入无序，人类沦丧末日。
一个稍显破损的教堂中，一个病弱苍白的美少年跪了下来，跪在了圣母玛利亚慈悲的目光前。
——他必须下跪，因为他便是罪魁祸首。
——那个让齿轮消失了的人。
“怎么会这样……”
他颤抖地亲吻着手中的银十字，晶莹的泪珠一滴滴地滚入尘埃。
伴随着无声的哽咽，他那纤细的脖颈不住地颤抖着，像一朵折断了花茎的，被风雨不住摧折的罂粟花。
所有的从容与冷静在冰冷绝望的现实面前都化为了可笑的泡影。
异能是原罪。
不，那是这个世界的基石，是金字塔底部的砖块，是等同于重力或者摩擦力之类的存在。
——抽出它，一切都将会倒塌。
你才是最大的罪。
“下午好。”
一个清澈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垂泪的少年猛然抬头——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见他抬头，少女弯起唇角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笑容清丽得像是带露的百合。
她穿着淡蓝色的披肩与白色的长裙，栗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漂亮女孩。
然而在这种时候，“普通”便是最大的不普通。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他的名字完整地从她的舌尖吐出，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念一句诗。
“下午好，小姐。”
余光瞥到了刚刚被自己丢弃在一旁，现在却消失了的【书】，少年仰头凝视着少女——
“您和【书】有关吗？”
他的语调平静，然而因为刚刚哭过的缘故，他的尾音不自主地带上了一丝哽咽。
“然后呢？”
少女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您就是【书】了吧。”
他低低地说道。
然后他用双手捂住了脸，闭上眼睛，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居然是这样吗——”
“真是太可笑了，哈哈哈——”
他仰着头，高高的衣领上露出一截苍白脆弱的颈项，笑声癫狂。
“真是的啊……”
叹息声缓缓地靠近，费奥多尔感觉到有柔软的棉布拂上了他眼角，他睁开了眼睛，反手将其抓住——
是一方白色的手帕，还有她抽离的，与常人无异的柔软指尖。
“擦擦眼泪吧，男孩。”
少女抽回手，站直了身子。
“还有，”她提起了裙角，那本该雪白无垢的地方有着一丝灰蓝色的痕迹，那是他刚刚所用笔的颜色，“你弄脏了我的裙子。”
一块巨石从教堂破碎的穹顶处落下，向纤细的少女砸去，却在离她头顶半米处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在巨石落地的声响声中，少女状似苦恼地问道——
“你要怎么赔呢？”
闻言，正在擦拭眼泪的苍白少年抬起头来，一双瑰丽至极的紫红色的眼睛凝望着她，半晌，他轻笑了一声——
“现在，除了这副躯壳，我还拥有着什么呢？”
他已不年轻了，然而，他的面容却依旧绮丽，带着满满的少年之感。
那病弱苍白的气息让他看上去像是一捧将化的春雪，或是易碎的瓷。
少女凝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她笑着说道——
“好吧，我原谅你了。”
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这个摇摇欲坠的教堂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坍塌了下来。
在坠落的碎石块与飞扬的尘土之中，少女俯身轻吻一下他的额头——
“你的眼睛很漂亮。”
轻柔的声音拂在耳畔。
下一秒，便是天旋地转。
——————
“这时他又看见
刚才那座教堂上的金色屋顶
在升起的朝阳中
神秘地发出红光。
朝霞红似成熟的玫瑰
好像带着虔诚的祈祷攀援教堂屋顶，
闪烁发亮的耶稣塑像，
一只曾钉在十字架上的手
宛如一把神圣的剑，高高直指
红艳艳的云端。
仿佛就在这教堂上方，
上帝的殿堂在辉煌的曙光中升起。
光的巨流
把彩霞的波浪
涌向乐声缠绕的九天。
一团团雾霭
滚滚升起，好像带走了
压在世间的全部黑暗，
溶入神的黎明光辉。②”
费奥多尔缓缓地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上方的玫瑰花窗。阳光在那彩色的玻璃上折射出绚烂的光辉。
而他的眼睛却似乎比那光辉还要瑰丽。
这是一年前的这里。
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啊，他想起来了——
是《辛德勒的名单》的主题曲。
——绝望低沉的哀乐。
放下手中的琴弓，他轻轻地按了按耳朵，那里有一个微型的发信器——
“撤退。”他下令道。
然后，他拿起琴弓，温柔流畅的音乐从琴弦上流泄而出——
是D大调的卡农。
徐来的清风拂动了他的额发，金色的阳光与金色的乐曲一齐在空中流动，有白鸽在不远处振翅。
——“只有在触到了死神苦涩的嘴唇之后，他的心才感受到生的甜蜜。③”
接着，他就听见，有同样金色的琴声加入了他的演奏。
他循声望去——
白色的钢琴，淡蓝色的披肩，白色的长裙，还有唇角那熟悉的弧度。
见他望来，少女的唇动了动——
懂得唇语的费奥多尔读出了她无声的话语——
“你的眼睛真漂亮。”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陀总）拉斯柯尔尼科夫①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