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佳人之勾魂使者》公西素愁

3、第二章·入骨相思知不知

　　永徽元年，长安城一处不起眼的巷子。
　　“姐姐，你明天还来看我吗？”
　　“小旬乖，等姐姐有时间了就来看你，小旬要好好读书，认真习武哦。”
　　“嗯，等小旬长大了，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就来娶姐姐，姐姐做小旬的媳妇，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
　　“傻孩子……”
　　何艾艾痴痴地看着手中的玉佩，突然笑了，喃喃道：“傻孩子啊……”
　　他走了三年了，自从两年前寄回的一封书信和这个玉佩后，音信全无。
　　阿旬在信中说，他会在三年后回来，到时许她十里红妆，盛世婚礼。
　　想到此，何艾艾脸上又泛起一层红晕。
　　这时，何艾艾耳边传来一阵敲门声：“艾艾，你在里面吗？我进来了。”
　　是小祁的声音。
　　何艾艾答应道：“嗯，你进来吧。”
　　小祁一进屋就看到了何艾艾桌上的信和玉佩就明白了什么，嬉笑道：“哟，我们都艾艾姑娘又思春了？不知是哪家郎君如此幸运？”
　　“住嘴，休要胡言！”何艾艾秀眉微皱，轻斥道，说罢走到门边，手扶门框四面望了望，见周围没人才将门关上，转过身来，看见笑嘻嘻的小祁才松了一口气。
　　何艾艾走到小祁身边，拽她坐到自己身边，轻轻地说：“下次不要如此莽撞了，万一被有心人听去了呢？”
　　小祁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下次不敢啦。哎，你那个阿旬还没给你写信？”
　　听到此，何艾艾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摇摇头。
　　小祁一听坐不住了：“他是不是想甩掉你？这个混蛋，别让我……唔……”
　　何艾艾轻轻捂住了小祁的嘴，笑道：“他不会的。我所求不多，只要他能回来看我一眼就好，我已是这般残破不堪，他那样美好，我不敢奢求。”说罢自己也摇了摇头，笑自己的多情。
　　小祁用力揉了揉何艾艾的脸：“不许胡说啊，我们艾艾可是世间最好是女子，可便宜他了。”
　　轻轻握着挚友的手，何艾艾心中浮上一阵暖意，嘴角溢出一丝笑意。
　　可是……这谈何容易呢？
　　她是先帝的妃子，先帝恩赐，让她在感业寺剃度出家为尼。
　　本来她想着这辈子就陪伴青灯古佛了。
　　谁知道她五年前在小巷子里遇到那个脏兮兮的乞丐少年，出于怜悯，她给了少年一块糕饼，后来少年就缠上了她，只要她一出感业寺，他就跟在她身后“姐姐、姐姐”地叫。此后，她灰色的生命渐渐有了色彩。也正是这个少年，让她感到少女的羞涩。
　　三年前，少年一袭白衣辞别了她踏上沙场。
　　这一去，便是三年，三年间，这入骨的相思君知不知……
　　“艾艾，虽然我们没有武氏那样的福分和本事，你要相信他，他一定能做到。”
　　“嗯。”
　　陶染柳：“后来何艾艾等到他了吗？”
　　慕怀冰叹了口气，摇摇头：“要是等到了，我们今天还来感业寺干什么？”
　　陶染柳挠挠头：“那为什么要晚上来？万一有鬼呢？太吓人了……”
　　“你自己就不是鬼吗？我不就出来找鬼的吗？你见过青天白日有鬼现身的？嗯？”
　　慕怀冰气的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虽然她好像不用喘气。说罢，也不理陶染柳，独自走到墙角，在一块石头边来回走了几步，跳了几下，招呼道：“小柳子，干活了。”
　　陶染柳：“来了。”
　　陶染柳：“用手挖啊？”
　　至于陶染柳同学为什么出现在这儿，事情是这个样纸滴——
　　昨晚慕怀冰偶遇了陶染柳，激动地不要不要的，问陶染柳愿不愿意留下来跟她混，我们的陶染柳同学当然愿意了，他顺利地通过了地府的公务员考试并且得到十殿阎罗的赞赏，成了慕怀冰的搭档。
　　慕怀冰头也不抬地说：“用铲子不仅会惊扰到怨魂还会损伤怨魂。”
　　陶染柳：“这样啊……那后来呢？”
　　慕怀冰：“后来……后来啊……何艾艾还未等到她的阿旬就迎来了噩耗，有人发现了何艾艾的玉佩，被高宗知道了，秘密处死了她……毕竟是皇家秘闻有损皇家尊严，就埋在了感业寺，骨灰坛上有天师下的封印，只要不是有人撕下封印就永世不得轮回转世。
　　之前感业寺有佛光压着 她怨气再大也不能兴风作浪，现在物是人非，没了佛光压制，她怨气大了起来，虽然她无心害人，但是怨气这几天伤了不少孩子……哎挖到了！”
　　装何艾艾骨灰的坛子不大，慕怀冰轻轻将它抱出来，放在地上，撕下封印，拉着陶染柳退到了一边。
　　不一会儿，坛子上方凝聚了几缕青烟，须臾，青烟就化作一个二十岁左右尼姑的样子，正是千年前冤死的何艾艾。
　　接着，何艾艾说话了：“妹妹说的不错。我恨啊，我恨小祁的背叛，我恨皇帝，我恨你们所有人！你们都该死，都该死……他为什么还不来看我？为什么？”说着说着，何艾艾周围的黑气越来越浓，似乎要冲出这方寸之地。
　　慕怀冰皱了皱眉，小祁？是小祁背叛了她？原来如此啊……
　　慕怀冰道：“我懂你……”
　　何艾艾厉声打断了慕怀冰：“不，你不懂！你不懂！”她周围的黑气更浓了，几有魔化的征兆。
　　慕怀冰不理她，吼道：“对，我不懂。你认为你自己不过是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却遭到如此下场被封了千年也没能见你喜欢的人一面，但是你想过小祁吗？想过感业寺所有尼姑吗？对，我同情你，同情你爱不得求不能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太宗的嫔妃你明知道这样会害死全感业寺的人你还义无反顾？你知不知道李治知道这件事后多愤怒？先帝的后妃想要跟其他人私奔践踏皇家尊严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那个阿旬不要将军之位苦苦哀求以自己的性命才了换取感业寺上下命和你的今天？要不然你早就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了！对，你确实该恨，但这不是你伤人的理由，小祁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被她这么一吼，何艾艾周围的怨气散去了大半，半晌，才轻轻地道：“当年的真相是是什么？”
　　慕怀冰冷笑一声：“当年，在感业寺里，那个看上你的王爷看了你那个阿旬给你信，逼你就范，小祁为了救你在宫外击鼓鸣冤一天一夜得以李治召见，把这件事交给了大理寺，本来那些东西小祁都藏好了，后来还是被那个王爷倒打一耙，小祁说这东西是自己的，与其他人无关。那个王爷坚持说是你的，李治大怒，要将你挫骨扬灰打得魂飞魄散。此时你那个阿旬刚从边疆回来，以所有的赏赐兵权和自己的命换了你和小祁一条命。”
　　何艾艾有些迷茫，周围的怨气又散了些：“那我是怎么死的？”
　　慕怀冰的声很轻却落地有声：“殉情。自甘永世不得超生。”
　　……
　　何艾艾沉默了很久，身上的怨气全散了，自愿跟着慕怀冰和陶染柳去了地府，在饮下孟婆汤前，她才问了慕怀冰三个问题，慕怀冰都回答了。
　　“小祁和阿旬还好吗？”
　　“你自己去人间看看不就知道了。”
　　“下辈子我还能遇到他们吗？”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我还能记得他们吗？”
　　“这要看你有多在意他们才能让孟婆汤也失效。”
　　慕怀冰明明并没有给她什么明确的答案，却让她明朗不少。
　　“对不起，麻烦姑娘了。谢谢姑娘点拨。我们下辈子见。”
　　这是何艾艾喝下孟婆汤前最后一句话。
　　“我们下辈子见。”
　　不知是说慕怀冰还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