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被用来杀人的石头（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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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那只红脚隼的故事吗？
则溪似有所感，用妖力碰了碰明钦的手，“放我出去。”
明钦不语，将盒子打开一个口，一缕风顿然从里面拂出，萦绕手心后，远去。
男人的手随即合上，却抓不住这缕来去随心的风。
可他也不愿放开。
*
光晃荡花蕾间，
那缕风跑到众人顶上，层层叠叠的树叶堆里。
“瞧瞧这个可怜的小家伙，都气成炸毛红团子了！”
红脚隼磨了磨尖利的爪子，“你是来为你的仇敌求情的？”
则溪挑眉，“怎么不见你家小朋友跟来？”
蓬松的羽毛掩盖住了它的表情，可情绪却还是暴露在黑里透亮的眼珠里。
“不关你的事。”
“恼羞成怒了小家伙？”
则溪懒倚树身，俯见和尚仍站在原地，半步也不移，眼里染上些许笑意。
红脚隼见她这副神情，展翅冷哼，“人妖相恋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更别提败人修行这等事。”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看出什么？”
红脚隼回头，却见她盯着垂吊眼前的金果子，眼神发勾，“……我没说你同这果子！”
她轻笑一声，丝滑的水袖从玉臂滑落，凝脂葱根掐住果子，舔了一口，“是也不是，又怎是旁人说来的。”
红脚隼觉得这妖许是被关得疯疯癫癫，转而琢磨起下头的人，谁知眨眼间，一股熟悉的气息涌现树梢，
当即转身，“金丽儿？！不是跟你说别跟来……”
话未说完便止于眼前这一幕——
妙龄少女落入成熟曼妙的女人怀里，娇嫩的脸微态，任卿舔舐，二人神态如出一辙，好奇中带着几许向往之色。
“你们在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成何体统！”
和尚抬起头，袖口里的念珠随即滑出，触感却已非往日那般熟悉冰凉。
齐淞渲投来关切的目光，“怎么了大师，可有碍？”
“没什么。”
“没什么？？”
红脚隼恨不得将对准德安的鸟喙转向这个女人，见过别的女妖磨镜之好，可还真没见过这样引诱无知少女的恶女！
“你、你的、舌头都……伸到了她的脸上，还说没什么！”
则溪一脸无辜，“我们确实没什么，要真有也是想吃金桔的关系。”
金丽儿难得见他这样气急败坏的模样，坐在则溪的怀里歪头，忽地直起身香了她一口，“喏，我亲她一口，这样也扯平了，公孙寻，不气了好不好？”
这一刻，某两个家伙当场想暴走。
公孙寻被气得忘了啄人，叼起金丽儿的衣领就想走，却被她撸了一把毛，“别闹了，我们要跟着前辈，一起去救妖，乖一点好不好？”
则溪似乎看到了红脚隼头顶冒出的热气，忽然也想回到盒子里继续翻滚，但是眼下还有件事情没做——
树底下，三皇子为了听完这个故事，特地停留了一小会儿，让德安将故事讲完。
抛开德安跑偏半山的理解能力，则溪不得不承认他的口才属一流，寥寥数语便调动起了周围人的心神。
三皇子持扇敲了他一记，“少卖关子，快说，说好了我重重有赏！”
德安恭敬行礼，随即娓娓道来：“奴才不才，儿时曾见过一次红脚隼，那是一对雌雄，刚下完自家的蛋不久，您可别说这畜生还有几分灵性，这对夫妻瞧见了杜鹃离巢觅食，便立刻飞上树梢，将亲生的蛋与鹃鸟蛋调换不说，还将人家刚下的蛋推下树，摔得那叫一个惨烈——”
齐淞渲的手帕不觉松开，“鸠占鹊巢？”
而民间亦有稍显温柔的灵异故事，叫狸猫换太子。
德安当即拍起世子马屁，“奴才到底是奴才，怎么比得上世子学识渊博，不错，这一出讲得便是这个成语。”
明钦望见了世子的失神，也瞧见了德安顶上飞而扑下的红风，衣袖欲动，身旁却落下了一个俏生生的姑娘。
“姑娘！”
三皇子眼睛一亮，忽视被鸟啄得到处跑地德安，快步上前，“上次一别，没来得及请教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则溪随意拿了一个姓敷衍他，转身要找和尚搭话，却见他已走出老远，差个半步就能她体验撞壁的滋味。
“和尚，走这么快做什么，等等我！”
明钦沉默着向前走，步子迈得却没那么大，则溪暗自动用妖力，堪堪抓着了翩飞的衣袖。
“为什么不等我？”
明钦松开念珠，将盒子递给她，看也没看她一眼。
这家伙分明是生气了，但是又为什么而生气？
则溪的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到他的侧脸，心念一动，招来一股大风，卷起地面三重叶，踮脚抱住他的脖子，献上一计香吻。
风沙迷人眼，铺天盖地的落叶挡住了周围人的视野，耳边明明回荡着他们的呼喊声，可和尚眼里却只有这个女人。
颤动的眼睫，温软的唇瓣，诱人的体香，这些本该使人无法冷静，可明钦却能抓住她的手，将她推离他的怀里。
带着留在面上的温热，破开她设下的牢笼。
齐淞渲等人堪堪稳住身形，老远冲他们俩问询安好。
明钦瞥了眼言笑宴宴的某人，握着被丢回来的盒子，传声于耳，“无碍。”
远处，三皇子正打理狼狈之处，忽而瞧见两人的对视，“这家伙还真有几分碍眼，德安——”
被隼与风整得更狼狈的德安被侍从提来，“殿下……”
三皇子皱眉，“你这是怎么了……”
德安哭哭啼啼地道出方才的际遇，本想让主子为他出头，却不想撞到了三皇子的枪口上，平白挨了几个板子。
德安心知若非殿下需人伺候，他怕是要失宠了。
遂磕头道：“谢殿下。”
则溪转过头，眼神有些飘忽。
尊卑有序，礼义吃人。
这就是她所向往的世间？
明钦将她拉离坑边，“仔细脚下的路。”
她忽而一笑，“你不气我了？”
明钦拨动念珠，“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事多畏惧，命危于晨曦。”
人生在世，命何其短暂，就连爱欲也是转瞬即逝的事物。
而他也只是短暂地嫉妒了一下。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她望着他的眼睛，“若离于爱恨者，无忧亦无怖。”
他下意识地回避她的目光，“你悟性极高，竟还记得因缘经与鹿母经……”
“明钦。”
她第一次用很平常很认真的语气，念他的名字，“你对我的所有特别，是因为你对我生了爱恨吗？”
他手中的念珠串骤然断开，散乱一地。
“……”
沉默渐渐蔓延开来，则溪按住他的手，将琉璃珠交还于他，“是该物归原主了，若是不抓紧，下次我可不会还你了。”
趁着他们沉默的这会儿，三皇子终于赶上了他们的脚步，“石姑娘的身法还真是好，不知师承何处，来日我定要上门拜访一番。”
则溪兴致全无，“无师无门。”
被连拒数次已让三皇子心生不耐，视线锁定在她的身上，“我想要的东西向来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明钦双手合十，“世人心底最向往的，恰恰是终其一生求不得的事物。”
三皇子眼神极为不善，“你好大的胆子——”
竟敢咒我登不上皇位！
齐淞渲出声解围，“前头便是吴家村，来时我曾留宿于此，虽是粗茶淡饭也可比拟山珍海味，三皇子不若随淞渲一试？”
无相寺是建朝以来第一护国寺，与皇室关系匪浅，深受当今恩宠。
而明钦不仅是无相寺在外行走的门面，还是世人心中颂赞的高僧。
三皇子暂时还动不了他，便忍着气，接住世子递的梯子。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则溪有意放慢速度，远远的落在后头，用妖术将珠子聚拢至袋中，随后跟上大部队。
*
吴家村
一进村，众人就发觉到不对劲。
“奇怪，往常这个时候那些大爷大娘不该是聚在树底下乘凉吗？”
随从虽见不得那群人在背后议论他家世子，但见周遭静得好似无人村，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忧害怕的。
“主子，要不我们到下个村庄再作休憩吧？”
德安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上前。
三皇子挥扇，“怕什么，有我在这儿还能有鬼吃了你？”
这话确实不算吹嘘，皇室中人得天庇佑，龙身正气，邪魔难侵。
齐淞渲下了轿子，“去找人来问问。”
随从寻了处人家，见大门未闭，在外头喊了几声，却不见人来应。
“来时还热闹纷纷，这会儿却像座无人村落，难不成还真闹鬼了？”
三皇子转身瞧见跟初窥人世并无两样的则溪，不由放下了芥蒂，“若你害怕，可以躲到我这头来。”
则溪正看门上张贴的神仙，看得入神，闻言却是望向和尚，却见他孤身走向树底，“那么就在此谢过了。”
身前，明钦攥住琉璃子，嘴抿作一线，须臾，伸手摸向高低错落的石头，这些供人乘坐的石头仍残留余温，可见在他们到来前，人都还在这里。
齐淞渲瞧见了他的举动，问道：“大师可有何发现？”
明钦起身，望向远处，“人刚走不久。”
“殿下，前头有呼喊声。”
武功高强的侍卫翻下屋顶，躬身道。
“我倒是要看看是何方妖孽在作怪。”
三皇子率先往那个方向走去，齐淞渲也并无迟疑，少年总是对未知的神秘的事物持有十足的好奇心与冒险欲，其余人见状自是随主而去。
唯有行走熟悉灵异事的二人迟迟未动。
则溪瞧了村头井口许久，终于肯予他半眼，“你瞧着我做什么？”
见他不答，却也是晃悠着身子，鼻尖微动，“我似乎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第7章 被用来杀人的石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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