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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西门大官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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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过了正午二郎才醒转过来,也没和金莲招呼一声就迳去了县衙,金莲追出门来时,二郎已没了踪影。二郎这一去,便几日不见了踪影,却常有邻家的几个婆娘窃窃私语把些嫌话说来,金莲怕惹出事端,每日里早早的除了帘子,关上大门,单等着大郎归来。
这日金莲走到门前来叉那帘子。一个失手跌掉了手中的叉竿,恰好有一人走过,正打在那人的头巾上。那人立住了脚,原想发作,回过脸来看时,见是一个素雅清秀的女子,便收了怒气,变作一张笑脸。金莲知自己失手,早已羞红双颊,叉手深深地道个万福,说道:
“奴家一时失手,可打痛官人?望官人见谅。”
那人一面用手整顿头巾,一面曲腰还礼,道:
“不妨事。娘子可闪了手?”
正好那王婆子正在铺子里水帘底下看见了,走出来笑道:
“怪只怪大官人打这屋檐边过,打得正好!”
那人笑着,重重的给金莲施了一个大礼,道:
“这是小人不是。冲撞娘子,休怪。”
一边说着,一边偷眼在金莲身上乱看。
金莲见那人言行流露轻薄浮浪,又有王婆子在旁耍嗑逗笑,重道了个万福,谢了那人不怪之礼,慌忙收了帘子躲进屋里,掩上大门,等大郎回来。金莲只为自己做事莽撞,用叉竿打了别人,感到尴尬羞愧,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却不知一场天大的祸事由此生起。
那被叉竿打中之人,乃是本地的财主西门庆,众人惧他财势,都称他叫西门大官人。这西门庆自小就是个奸黠无赖之辈,仗着自家有些财势,又自命有些风流,专做些勾搭引诱良家女子之事。自被金莲用叉竿打中头巾以后,这西门庆便害上了相思病,计议良久终于有了主意。
大郎寻到衙门与二郎深谈几次,二郎才解开心中芥蒂,重又住进了哥嫂家中。二郎这一回来,却急坏了一个人,你道这人是谁,却是隔壁铺子里那王婆子。这王婆子素来就喜欢作个保媒说亲的事,混点零用钱,偶遇到出手阔绰的,就算那设局败坏良家妇人的营生也是做的。这西门庆为了算计金莲,于这王婆子身上没少使唤银子,这婆子本来忌惮二郎威仪不敢应承,后见二郎久不归家,贪得银子便应承了西门庆,刚刚计议了个法子,不想二郎又回到家中。婆子着急归着急,,毕竟是此中老手,脑子一转,又有了新的主意。
这王婆子素日里就与金莲往来密切,又有干母女名分,近日更是频繁出入大郎家中,一面在金莲面前嘘寒问暖,一面里却放出风声传些金莲对二郎有心的风声。
一日二郎从衙门回来,正待扣门之际,却被王婆子神神秘秘地拉进铺子里,说有事情商量。王婆子四处张望一番,然后落下铺门,二郎不解这婆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忙问道:
“王干娘,您拉二郎来到底有甚话说?”
王婆子并不着慌,倒了杯茶递给二郎,慢慢坐下身子:
“二郎啊,你家嫂嫂素日里待你可好?”
二郎一愣:
“嫂嫂待二郎一向妥帖周到,长嫂如母,二郎一直心下感念。”
王婆子诡秘的笑笑:
“你家嫂嫂那么个标志人物嫁给大郎自是委屈了。”
二郎不悦:
“王干娘如何说出此般话来,我家兄长虽然身有残疾,却忠厚善良,为人和善,待嫂嫂也是恩爱有佳,如何就委屈了呢?”
“想你家嫂嫂那般人品,自当配二郎这般伟岸丈夫。老身就实对你说了吧,你家嫂嫂对你早是落花有意,只恐你流水无情,故委我老婆子相问于你。我看你们倒真是天生一对璧人。”
那婆子还待往下说,二郎已怒冲冲地走出铺子,王婆子暗自发笑:
“我计成矣。”
二郎怒步回到自己门首,扣打门环,金莲急忙开门接了进去:
“叔叔回来得正好,给叔叔缝制的寒衣正好做完,叔叔快去试来。”
二郎斜了一眼金莲,心道,嫂嫂恁般标志,嫁与兄长自认委屈也是有的,如何打起我二郎主意,此刻觉得金莲所有关切之情都是别有用心,把金莲送来的寒衣狠狠一甩,哼了一声进了自己房间。金莲被二郎行径弄得愕然了,思虑再三不觉自己有甚失仪之处。二郎躺在床榻之上寻思了半晌,忽跳起身来,穿上油膀鞋,着了上盖,带上毡笠儿,一头系缠袋,一面走出门去。正赶上大郎从集上回来,见二郎步履匆匆,忙问道:
“二郎,哪里去?”
二郎也不作答,迳去了。大郎进得门来,金莲正一个人发呆,杏眼润湿,惹人怜惜。金莲见大郎回来,忙背过身去用衣袖擦了一下泪水:
“大郎回来了,我去给你弄饭去。”
大郎伸手拉住金莲:
“娘子,我刚进门时看到二郎急匆匆地走了,唤他也不回我,却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叔叔是怎么了,我给你们兄弟缝制的寒衣,正好叔叔归来,我催他试下合体不合体,不想他甩了寒衣进了房间,过了一会,从房中冲出来,也不招呼一声就迳走了,想是我哪里做得不周,惹叔叔烦闷,金莲正百思不得其故。”
金莲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泪水夺框,大郎抱住金莲身子,轻轻抚弄金莲秀发:
“金莲,二郎一向性燥,做事难免唐突,却不是心恶之人,想是在外受了什么委屈,或是听了什么嫌言,一时想不通,等过了几日,二郎心情平复了,我再去和他谈开。大郎无能累娘子受委屈了。”
金莲把身子委进大郎怀里,娇嗔道:
“如何又是大郎不是?自家兄弟,金莲自是不会计较。一则金莲心疼兄弟一人在外不会照顾自己,我们作哥嫂的不能帮他;二则金莲确实不知哪里不周详,惹兄弟烦闷,不知如何是好。”
夫妻两个正谈论间,只见二郎带了一个衙役,拿着一条匾担,迳来房里收拾了行李,便出门去。大郎赶出来叫道:
“二郎,做甚麽便搬了去?”
二郎道:“兄长,不要问了,说起来,装你的幌子。你只由我自去便了。”
说完二郎带了衙役迳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