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片和残章》九迁迁

9、猪上山和蛇进屋

　　这里要讲的有两个故事，猪上山和蛇进屋。
　　猪上山是这么一回事。
　　在我上小学三年级之前，我家是养了猪的，所以我不仅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的。而且据我的记忆，猪养的还不少，最多的时候应该有五处养了猪，每个地方猪的数量不等，一般大猪小猪分开养，除非小猪没有断奶就会把小猪和母猪关一块。
　　猪一般一天喂两次就好，这么看来猪也没有那么能吃吧，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爸老妈为了节省成本而虐待猪。
　　猪食这个东西可是有点学问在里面。先要去采猪草，猪草有野生的，有自己种的。只要正逢野生猪草的旺季，我妈就绝对不会才自家种的，农村妇女这点可得算的精明。自己种的猪草也就是红薯藤了，还有就是“瓢菜”（我们那里以这两种居多）。红薯藤我是爱的，因为红薯藤下面埋在地里的根连着红薯嘛，我是很爱吃红薯的。“瓢菜”也可以食用，但是我会觉得它泥土味太重而不喜欢吃，我爸我妈还有爷爷奶奶都喜欢“瓢菜”，我嘴角一抽，喜欢猪食吗？有时候想着想着就脱口而出，奶奶就会用他们老一代的经历堵住我的嘴，她就说，我们那个时候，连“瓢菜”都没得吃咧，挖野菜吃，不逢时节野菜都没得吃，每天都吃不饱，你这还嫌这嫌那……于是，我只好乖乖扒饭，再不说话，只是筷子再也没碰过那盘“瓢菜”。
　　唔，扯远了。猪菜摘回来要在水沟里稍微清洗一下，虽然猪也不爱干净，但在吃食方面还是要精致一下的嘛。然后就是切猪菜，这个是有专门的猪菜机代劳，只需要摇动把手就行。猪菜切好要放在锅里煮，那时候家里有一口大锅是专门用来煮猪食的。
　　这个时候，我很大限度地发挥了我的伙夫技能。我妈会叫我看火，就是守在灶头，不让火灭，看着火要灭了就添把柴，时不时打开锅盖捞一下猪食不让它粘锅啥的。这看火没点技术可是干不了的，柴与柴摆放的位置很重要，一般是要架空，全塞满没有空气流通的话，是无法燃烧的。
　　在看火的同时我会做另一件事，烤红薯。待灶坑里的灰以及烧红的木柴积累到一定程度，我就会去墙角挑两个大小合适的红薯，用火夹把红薯夹到灶坑里合适的位置，用灰埋住，然后继续烧火大业。红薯就在持续不断地高温的烘烤下变熟。看完火用火夹把红薯夹出，待其冷却后把皮剥了，咬一口，满嘴的香。
　　猪食煮好后（咱也别纠结放没放盐），我妈会把它分成几桶装，每一桶会放一定量的猪饲料，搅拌均匀，这算是荤素搭配？
　　我有时候也会跟着我妈去喂猪，我妈常叫我不要跟着，因为喂猪实在没什么好看的，猪的吃相更是没什么好看的。我妈喂猪一般会看着猪吃完再离开，我问她，她说得保证均匀分配啊，要不有的吃的太多有的吃的太少会影响猪的生长。我似懂非懂，看来喂猪也不单单是喂猪啊。
　　除了喂猪是个苦活累活脏活之外，猪分栏也是挺难办的（终于要切入正题的我）。
　　有时候母猪生完小猪仔，给猪仔喂了奶之后要分栏，也就是把它弄到另一个猪栏关着。俩猪栏离得近还好说，离得远就比较难办。下面要说的是一个比较难办的大型赶猪现场。
　　我家住分栏一般用不上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但那天我爸不在家，我妈一个人赶猪明显有点吃力，而且那猪兽性大发，一个劲儿地乱窜。得，最后竟然跑到后山去了。
　　我妈无奈，回家来叫我。我听着稀奇，嘿，猪上山了岂不是成了山猪？我妈是从下午五点多开始赶猪的，此时已经差不多八点了，天已经黑了下来。我恋恋不舍地关了电视，抄起家伙，带上手电筒，跟着我妈上了山。
　　那时已经不知道那猪窜到了哪里，所以我们得先找猪，还好后山不大，很快我们就找到了正在用一种哀怨且警惕的目光看着我和我妈的猪。猪哥你别这么看我，我也是被逼的好嘛！你说你也是的，不好好回猪圈里待着好好享受你的猪生，跑外面瞎晃悠些啥。
　　在经过一番与猪的心理对话之后，我开始在我妈的指挥下赶猪。
　　那猪依然很固执，就连我妈拿猪菜引着它，它都不肯挪动一步。我看不下去，脱口而出，走不走？不走难道要我背你啊？我妈像看二傻子一样看着我。
　　猪最终还是屈服了，我猜它是累了，不想再承受我妈的棍子和我的神神叨叨，于是，开始迈开了它的小短腿，走一步，身上的肥肉晃一晃。
　　我很开心它终于能有这样的觉悟，虽然迟了一些，但是猪嘛，不能要求太高了。
　　回家打开电视，最爱的连续剧开始放起了片尾曲，我恨。好吧，猪哥您以后还是在觉悟方面提高一点速度哈。
　　蛇进屋依旧是发生在晚上。
　　家乡有句俗语：七月黄蜂八月蛇。所以故事应该是发生在蛇鼠乱窜的八月。
　　我和家人在堂屋里看电视，应该是那种家庭伦理剧，因为我妈和奶奶爷爷叔叔婶婶，还有满爷，都可劲认真地盯着电视看了，眼珠一动不动的，生怕错过了某个情节。而我，算了，也压根不是什么有趣的人，被迫以多胜少地看了两集之后，勉强入坑。还能咋地啊，不能在他们看电视的时候我去乖乖写作业吧？
　　于是，一家老小都没有发现从门槛爬进来的个头还不小的蛇。
　　已经没有印象是谁发现了躲在椅子下的蛇，只记得当我知道蛇躲在椅子下的时候，往外蹦了好远，并且很残忍地抛弃了我的拖鞋。
　　蛇躲在椅子底下，并没有要爬出来的意思，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一家老小可以忽略掉它看似平静的外表与它和平相处。
　　满爷找来手腕粗的一根棍子，作势要打蛇。爷爷那时候身体也还硬朗，立即加入了打蛇的行列。我虽好奇，但恶心蛇的外表，并且惧怕它突然窜出来，就躲得远远的，眼睛死死盯着蛇的动向。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我也不知道七寸在哪。只觉得满爷打蛇还是有自己的一套功夫，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吧，上山打柴，下河摸鱼，蛇嘛，是避无可避的。
　　只一下，蛇就被打懵了，蛇身有些颤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爷爷他们乘胜追击，对准蛇的脑袋又是狠狠的几棍子。蛇挣扎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爷爷用棍子把蛇从椅子底下挑出来，我这才得以看清蛇的样貌和尺寸。长啥样我忘了，但体型是真的硕大了，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粗的一条蛇。
　　有时候一个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也会见着蛇，我基本不敢招惹它，特别是当它吐着信子似盯着我看的时候，我被盯得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掉头就跑。我想，蛇，应该是除了蚂蟥之外，最让我看着恶心的活物。
　　中学课文《捕蛇者说》说的在繁重的赋税徭役之下，人民苦不堪言，为了生计冒险捕蛇缴税的故事。由此可见蛇的可怕之处了。
　　我想，那年那头猪和那年那条蛇只是个载体，承载着一些东西，可以把记忆融进现实，再一点一点地被现实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