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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小僧不知唱思凡,终是了却十年债 ...

  •   大红灯笼高高挂,无弦无笛自成曲。唐僧本生得一副姣好的容颜,抹上胭脂与蜜糖,红光舔舐过脸颊,独留下诱人的水色和蛊人的妩媚之姿。亭亭而立,敛去通身的清冷,着一袭素白的霓裳裙,莲波微步而去,只留下袅袅幽香,待某个邪虫上脑的痴儿满荒寻觅。
      而戏台子下只有一人痴痴地站着,脸上涂抹着滑稽的颜料,即便生得俊朗,此刻也如小丑一般引人发笑。眼窝边是赤红的,黑漆漆的瞳孔里也点燃起欲、望的业火……
      不愧是当初名动京城,引无数儿郎尽折腰的伶人师父,此刻即便是扮作尼姑,那一板一眼,一腔一调都似浸了五石散一般,令人欲、仙欲、死。
      “昔日有个目莲僧,
      救母亲临地狱门。
      借问灵山多少路,
      有十万八千有余零。
      南无阿弥陀佛!”
      扮作丑角的少年郎,紧攒着那平铺在台子上的红绸段子,细细摩挲不够,反倒是携了一角置在大腿肚子上,来回反复着。戏服本就轻薄,想是那白玉般的少年肌肤定是要红痕斑驳,然只堪堪这一角的联系,似乎能想象着那美人的玉足踏在膝上的无限春色。
      “小尼姑年方二八,
      正青春,被师傅削了头发。
      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
      见几个子弟游戏在山门下。
      他把眼儿瞧着咱,
      咱把眼儿觑着他。
      他与咱,咱共他,
      两下里多牵挂。
      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
      死在阎王殿前由他。
      把那碾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
      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
      则见那活人受罪,
      哪曾见死鬼带枷?
      啊呀,由他,
      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手拿着拂尘,摇摆着腰肢的和尚师父,现正慈祥地看着底下的少年郎。他甚至不知道,他的令人作呕的内心在放肆地意yin着,几乎狂喜地抖动着肩,如来啊,你看看眼前这浪荡的戏子,口里说的是什么混账话!眼里闪着什么yin荡的水波!淫词艳曲在他看来便是稀松平常,这就是一个亵渎神明的戏子、妓子!好让给我这离经叛道的痴儿吧,即便让那把拂尘扭打我的□□千千万万遍,我也甘之如饴!
      “奴把袈裟扯破,
      埋了藏经,弃了木鱼,丢了铙钹。
      学不得罗刹女去降魔,
      学不得南海水月观音座。
      夜深沉,独自卧,
      起来时,独自坐。
      有谁人,孤凄似我?
      似这等,削发缘何?
      恨只恨,说谎的僧和俗,
      哪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
      哪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
      哪里有江湖两岸流沙佛?
      哪里有八千四万弥陀佛?
      从今去把钟鼓楼佛殿远离却,
      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
      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
      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
      好了,被我逃下山来了!
      但愿生下一个小孩儿,
      却不道是快活煞了我!”
      素来演花旦的少年郎,怎会屈尊去做那丑角?唯有情难自禁,唯有这唱词羞得他无颜见人!师父,我唱不了了,我是个连舌头都在嘴里蜷缩着的孬货!你我二人,何来的才子佳人之说,自始至终,小玉是否都像个丑角一样,匍匐在您的脚边……这十年,自始至终,佥只有一人当了真……
      这戏台子上素来便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唐僧一曲终了,便要等到小玉唱那《下山》一折。只可惜,方要登场,东边一束束金光乍现,回过神来时,已照亮了半边的天。
      还未来得及上台,几乎被抽干了所有的气力。不知是那金光过于刺眼伤了眼,还是那明媚过于直白伤了心,眼窝里酸涩一片,抬手,用力一抹,黑的白的红的交杂着弄脏了雪白的掌心,连着还未干的泪珠子,尽数透过指缝滴落在尘土之中,唯有几滴残存着,附在红绸段子上不忍离去。
      那和尚从一旁下了台子,步履匆忙,仿佛身后有什么魑魅魍魉。素来爱美的少年郎,此刻顾不得狼狈难堪,撒开了蹄子,也往后台而去。不远处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半夜啼哭,只是须臾,便含糊不清,许是有了母亲的肥、硕的乳、房聊以慰藉吧……多好!会哭的小孩儿总有奶吃!狂奔的瞬间,小玉的脑海里混乱塞进无数念头,而最清晰的竟然是这一幕……
      那本该穿着女子衣裙的和尚现坐在红木凳上,为自己擦去脸上的脂粉,那白森森的袈裟还放在一旁,幸好!还来得及。是来得及什么?来得及告别?还是来得及告白?连自己都分不清一半心酸,一半暗喜的原因。
      小玉从身后抱住了唐僧,本已经擦干净的一边脸也被小玉半边的狼狈磨蹭上了许多,黄铜镜里虚虚晃晃地映着两人,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怎的,那只浸染污秽的手虚虚地搭在唐僧的左、胸之上,那一处的水衣子被小玉的□□所浸湿,露出底下白净的肌肤来。
      唐僧只是皱了皱眉,俯身,躲过少年郎的怀抱,亭亭而立,继续擦拭。彻夜未眠,少年郎呆呆地望着那一尊佛,那股前所未有的骚动让他一下子拉下了唐僧的水衣子,瞬间缩小的身高差,让他扑上近在咫尺的落花唇。未曾提防的要塞之地,却在此刻溃不成军,尽数失去了方寸地所含的蜜、水。像是个哺乳期的婴儿,本能地索取。
      唐僧只愣神了几秒,便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身前人。眼眸里不再如戏台子上那般怀有三分情,如今,是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冷声道:“够了。”
      后台的灯本就昏黄,糊了脑子的少年郎只能看着他清理了周遭,穿上那身袈裟,一步步走向他,只说了三个字——忘了吧。
      至始至终,花开花谢,只有一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小僧不知唱思凡,终是了却十年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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