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逆雨》慕容芷芃

32、「之六」白雨 IV

　　??滴嗒。
　　??
　　??雨，止不住地落下。
　　??
　　??那时回忆就像眼前降落的雨一样，倾泻而下，空白的血红色。在死亡边缘奔跑的她，幸运地遇上了隐道士，将她救下。但是，逃过了夺命的追逐，却逃不过留下的记忆，身体仍残留血的记忆。
　　??
　　??至今，仍活在身体内。
　　??
　　??背叛的憎恨也依然留着。
　　??
　　??滴嗒……
　　??
　　??雨点不停敲打课室窗户清脆的声音，使得白果子终于从沉陷的记忆中苏醒过来，然而，眼角却已不觉间滴落一滴泪，手心也冰冷得可怕，甚至还不停地打着颤。
　　??
　　??那些记忆都是无法忘记。
　　??
　　??此刻，她真切地明白到这一点，无论她如何设法去忘记，依然是忘记不了，因为身体已将这一切记了下来。
　　??
　　??她永远无法逃离这记忆。
　　??
　　??努力地将颤抖的手合拢起来，但攥实的拳头依然无法将颤抖停止，那鲜明与昨日的记忆仍在脑海里反复交迭播放着。
　　??
　　??倏地，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白果子身体不禁一抖，是他……是冥漓吗？在脑海里恍眼而过，正是他那张没有感情起伏安静的苍白脸庞。
　　??
　　??难道说……他已看透自己脆弱的一部分，自己一直逃避的记忆？所以……他昨日才如此说了那一句话？
　　??
　　??『你不也是一样想我为你实现愿望吗。』
　　??
　　??在她心中，真的如他说的一样，有着一个潜伏未知的愿望？又或……逃避去发现自己真正的想法吗？而这一些，都给冥漓看穿了？
　　??
　　??不可能的……
　　??
　　??明明冥漓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内心隐藏的事？但，冥漓那一对深邃漆黑的双眸，在这双黑瞳注视下似乎所有的东西都被看破。
　　??
　　??『只要记着一点，就是不要给术迷惑。』
　　??
　　??倏地，绛珀曾教导她的话浮上了脑海里，虽然不想承认他的话是对的，但是，这一句却不得不让她信服，也许……她被冥漓的黯术迷惑了。
　　??
　　??仔细地去想，知魅曾告诉她，冥漓是列于《妖魔志》第七位置的人，由此可以证明他的术是相当厉害。根据绛珀曾告诉她术的事情，能力越强者，施术者的媒介物越隐蔽，限制条件越少，那么，她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冥漓施下的黯术也是不奇怪的。
　　??
　　??然而，她对妖魅的术所知道的事情也是很有限，其中很多的是来自于从前绛珀的教导，她无法从这些来辨别所分析是否正确。
　　??
　　??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向冥漓确认。
　　??
　　??白果子暗暗地下了决定，今天，她去找冥漓，去确认心中的想法，寻找真相。
　　??
　　??不停止的雨，直至整天的课程结束后也没有停下。
　　??
　　??白果子离开学校后，走上了雨中街巷，根据以往见到冥漓的地方，均是在巷子里，从这个推断，冥漓施术的地方就是交错纵横的巷子。
　　??
　　??然而，有一点让白果子不解的是，冥漓拥有这么强的能力，他施术的媒介物会是这么容易察觉的巷子吗？怎么想也觉得不可能。
　　??
　　??这样想着的白果子一边走在巷子里，一边思索着关于冥漓的事，而陷入沉思的她没有发现身后浮于半空的知魅唇边浮上的诡异笑容，更没有察觉她身边的行人已渐渐变少，雨烟正在逐渐弥漫她的四周。
　　??
　　??直到一道没有任何高低起伏的嗓音传进白果子的耳边时，才让她恍然回过神来，惊愕看着不知何时已到眼前的黑色人影，静静伫立的身影似是等她的到来。
　　??
　　??“是在找我吧。”
　　??
　　??说出的语调似是提问，但是话里却没有半点疑问意思，更多的是肯定，是如同他所预料般的口吻。
　　??
　　??没有任何情绪反应的苍白脸孔，让白果子难以窥探任何信息，轻轻握了握手，舒了一气后缓缓道：“是的，我在找你。”
　　??
　　??冥漓没有作答，只是取以用唇边微勾起的似是非是的笑容取替，等着白果子接着的话。
　　??
　　??“我想知道昨天你说的话是有何含义？”白果子单刀直入地问。
　　??
　　??“你希望我告诉你什么？”冥漓没有回答，只是反问了一句。
　　??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话，却让白果子不知如何回答，在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有太多需要解答的问题，但她真正希望得到答案又是什么？
　　??
　　??她不知道。
　　??
　　??冥漓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等着。静寂的空间，只听到雨簌簌而下，笼罩整条无人巷子的雨烟，染落如丝的雨，变成白雨。
　　??
　　??“你……是不是像与玄象那样，与苏雨晴、凤华、袁宁缨她们作了相同的交易，夺走她们的性命？”是降落的雨关系吗？身体似乎越来越冷，延脸庞滑落到颈脖的冰冷液体是雨，还是汗？
　　??
　　??“交易？”冥漓用冷淡语调重复着。
　　??
　　??“难道不是吗？你利用她们的弱点，借此夺取她们的性命！”白果子紧紧攥实拳头。她只知道不能在这里退步，退一步，就会被他逼占多一步。
　　??
　　??“你们人类都很喜欢用这种有利于自己的立场来说明一切的事实啦。”冥漓的话依旧平静，如同他深黑色的瞳一样沉静。
　　??
　　??“你不也是在为自己狡辩吗？”白果子咬牙反驳道。
　　??
　　??妖魅的话她怎能相信？这不都是为迷惑对方而说的谎言吗？就如同绛珀一样，都是谎言的陷阱。
　　??
　　??“你只是不愿意面对真实，你很害怕吧，拼命地否认一切，然后只相信自己的话，不去信任其它的语言和事实。”
　　??
　　??冥漓的话，只是很简单的一个陈述，但就像是一把利刃，准确无误地刺入她的心，让她没有半点反击的余地，连挣扎都不能。
　　??
　　??他看穿她，将一切都看穿。
　　??
　　??“我说的话是对吧。”冥漓淡淡道。“你不是也很清楚了，所有一切真相。”
　　??
　　??“……真相？”白果子双唇微微颤抖着，重复冥漓的话。
　　??
　　??“这一切的真相，不就是因为你们人类的懦弱，向我求救吗？为了得到拯救，为了逃脱将束缚自己的感情获得自由，他们利用我们的力量。这一切都是来自于你们人类的自私感情。”
　　??
　　??不能反驳，他说的话一句也无法去反驳。
　　??
　　??雨，似乎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