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未冷》鸿彦琼镜

5、第 5 章

　　当上官凌枫拿到这样的求和文书时，心中犹如五味翻腾。他又做到了。赞美，钦佩，嫉妒，不甘以及一种无法言语的情绪，大概可以称为担心。
　　他决定要去梨莐，亲自与耶律决签订合约，以示重视和对对手的敬佩。
　　金色的车辇，浩浩荡荡的人马。上官凌枫在百官的注目下，在人群的喧闹声中启程了。他骄傲地看着自己的第十七皇叔上官候，后者因为本想利用这次和突厥的战事不利而趁机夺权，没有想到就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不仅没能扳倒上官凌风，反而是让上官凌枫架空了权力。他一直想不通那个小子究竟走了怎么样的好运竟然能得到像宸宇仙这样的助力，不仅对三年前上官凌枫的所作所为没有一句埋怨，而且还更加衷心耿耿。“.…..”叹了口气，上官候终是放弃了。斗了这么多年，也是收手的时候了。

　　当枫到达梨莐的那天，整个城镇都沸腾了起来。大家知道他们的皇帝来了，战争终于要结束了。寒冷的梨莐四季如冬，凌枫不自觉地感觉有些冷意。他扫视了迎接自己的众人，只见众将士跪了一地，只是不见宸宇仙的身影。心下有一丝怪怪的情绪，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宸宇仙呢？”枫示意众人免理，不冷不淡地问。虎啸起身，一边引导他的主上向着营帐走去，一边回答道：“主帅身体不适。”说完，就缄默了。
　　枫挑了挑纤长的眉毛，攥紧了雪狐皮制成的袖口，道：“既然身体不适，就让他放心休息吧。寡人已经答复了突厥求和的文书，他们这次派的是谁来和我们交换文书？”
　　“回陛下，正是突厥单于耶律决。”
　　“没想到一向孤傲的耶律决也会向我朝屈膝求饶。”凌枫嘲讽道：“定远侯还真是厉害啊。”虽然枫的话是对宸宇仙的赞叹，但是在虎啸听来更是一种威胁。听得他不寒而栗。

　　求和文书交换的过程异常顺利，一向孤高的耶律决竟然也会向他人作揖，这实在是破天荒的事情，后世有史官评价耶律决能忍他所不能忍之事，是天下真正的霸者。事实上，这些都是因为他和一个人的赌约。
　　此刻，梨莐城都大殿内一派歌舞升平，两军将士都笑逐颜开，只是几天而已，战争的仇恨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很远，双方都是武人，惺惺相惜，知英雄敬英雄。而在护城墙上那一个正在喝酒，他白色的长袍被风灌满，一头乌黑的长发也随风飞扬在空中。他静静地坐在今夜格外寂静的护城墙上，时而仰望天际死白的月亮，时而俯视脚下深不见底的护城河。嘲弄似的笑意便从他的眼角蔓延开来。
　　“仙兄弟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真是让大哥好找。”耶律决没喝几杯酒就从宴会溜了出来。
　　“大汗，又是怎样的好兴致来找我？”
　　“哈哈，想找你喝酒。”说话间，一把夺过宸宇仙的酒壶，仰头就饮。“熏风，哈。仙兄弟真是奇人，连酒也是极品。”
　　“饮熏风，望烦忧。”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道：“可惜啊，我喝过比这更烈的酒。”
　　“哦，那仙兄弟可真是嗜酒之人。”耶律决压根没有发现宸宇仙眼底愈发浓郁的寂寞。
　　“不知道我可有幸成为你今天的酒伴。”
　　宸宇仙看了一眼耶律决，大声笑道：“不醉不归。”说着，指了指不远处巨型酒坛。
　　宸宇仙和耶律决本就是好酒之人，两人又惺惺相惜，畅谈许久，仍不尽兴。几个时辰下来，酒也被喝得差不多了。看着见底的酒坛，耶律决大笑道：“你是第一个能和我喝酒而不醉的人。”
　　“大汗又何尝不是？”两人相视一笑。本就使谈兴正浓，加上酒劲的作用，宸宇仙也暂时放心了心中的郁结，突然提议道：“我们舞剑如何？”
　　“兄弟好让我技痒，你知道我好用长鞭，实在是难为我了。”耶律决面有难色，本就发红的脸庞让人看得更加憨厚可掬。“既然如此，真是可惜了。”宸宇仙擦拭着怀中的佩剑，他的脸正对着月光，那一刻，耶律决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肌肤胜雪，吹弹可破。“那可汗只能看我舞剑了。”话音未完，只见得宸宇仙已经执剑而出，翩然若横空出世的白鹤，飞舞在九天之际。清冷的月光下，他一袭白衣，一柄玉剑。剑舞翩若惊鸿，狡若游龙，游刃有余，放达自在。“好！”耶律决畅快地大吼，他不是没有看过剑舞，剑客的，舞姬的，但是那些剑舞和宸宇仙的剑相比简直是在对剑“焚琴煮鹤”。他的动作飘逸中多了一丝空灵；灵巧中多了一丝艳绝。仿佛有着黑洞般的引力让他片刻不能移开目光。

　　月光虽然冷艳，但是这塞北的风却吹得宸宇仙分为畅快，他觉得很久没有这样自在过了。上一次剑舞是什么时候？是还刚认识枫的时候吧，那个时候他看着自己的剑舞，然后逃开了。为什么？可笑的自己为此竟然再不舞剑。实际上不是剑舞让枫逃走，而是自己。所以，连自己也开始被讨厌了吧。不愿承认的心思没缘由地出现在毫无防备的心中，让宸宇仙不由地苦涩一笑。

　　实际上，正当两人沉静在各自的心思里之时，城楼之下还有一个人正仰头凝望。黑耀石般美丽的眸子深不见底，里面有震惊、有羡艳，甚至还有痴迷和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