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言信

23、二十三，不约而同-云袖

　　来到庄皇寺的第二天，日子平淡无奇的过着。说是祭祖，其实不过是在寺内过普通僧侣的生活，这是先祖定下的规矩，无论东苍国多么富饶强大，君王不可贪图富贵，不可忘记老百姓。所以每三年都会以祭祖的名义来到庄皇寺生活。起初并不全是在寺庙里，就像是微服私访一样，可是随着国事越来越繁重，加上曾经有一位方丈和东苍王上是要好的朋友，后来也就定下了三年来一次庄皇寺祭祖的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了全东苍国的节日。
　　蒋盈坐在院子里，房间内是龙鹤轩和空静方丈在下围棋。蒋盈觉得只要还呆在龙鹤轩的身边，她就必须习惯等待和寂寞。这就是王后，是专门属于王上一个人的女人。很久以前，蒋盈还记得自己嫁过来的前一天，母后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的人生就是你自己的了，任何人都帮不了你。永远都要记住一句话，你是王上的女人，可是王上却不是属于你的男人。
　　“男人么……难道我注定要和很多人分享他吗？可是我的心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的，明明被他塞得满满的。”蒋盈看着地上的落叶已经枯黄，终于也会有一天，自己会像地上的那些落叶一样，只是此时自己都无法绑住他，待到人老珠黄的时候，真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女人最不愿意遇到的就是公平，大部分的女人都会输给自己的不甘心。
　　蒋盈捏紧拳头。是谁说女人只能任人摆布的？是谁说女人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的？她蒋盈就是不相信，如果龙鹤轩不能做只属于她的男人的话，她就想办法，即使做“坏女人”也没关系，她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不想要和别人分享他。是的，没错，她不是一个伟大的女人，从小的教育里面也没有三从四德或是出嫁从夫的说法，她不应该忍得，不应该一切都按龙鹤轩所想的去做的。她就是想要他，只想要他，他是不是王上都无所谓，只要是龙鹤轩就好。
　　女人的心思往往就这么容易看透，蒋盈虽然中规中矩的和龙鹤轩做了十余年的夫妻，但是并不表示她真的满足以此，在爱情面前，人们就是很脆弱的生物，不知不觉就被牵着鼻子走。
　　王宫内，钱睿已经被那几个下人打量得耐心都被磨光了，小喜终于忍不住，对着面前的几个丫鬟嚷道：“看够了没啊？有什么问题就提出来啊，没见过这样打量人的。”
　　其中一个看上去年龄有些稍大的丫鬟站出来说道：“妹妹不要着急，咱们这样奇怪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知道这位大人是……？”
　　“我叫钱睿。”钱睿没有多想叫报出自己的大名，桃儿都来不及阻止。
　　幸好钱睿这个人在宫里虽然是出名，但是却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名字，丫鬟们也是面面相觑，心里一直盘算着这个叫“钱睿”的男子到底是谁，怎么可以这么自由的出入王宫，甚至这样肆无忌惮的进屋绿汀宫一点顾虑也没有。
　　“钱公子，您是什么时候请来的客人？奴婢们怎么没听王上说起过？您是住在哪个宫里的呢？”那个下人虽然不确定，但也猜到几分钱睿的身份，嘴角扬起了一丝钱睿察觉不到，可是桃儿却看的牙痒痒的弧度。
　　“我们公子是王上的客人，受邀到王宫来玩几天的，可是最近几日王上去了庄皇寺祭祖，我们家公子心里也挂念着二王子，便想要来找二王子玩耍。怎么？绿汀宫是没人了？主子走了，下人们也都不要干活了是不是？一路过来也没见什么人，门口的侍卫都不见了，敢情都是窝在这儿闲扯打发时间是吧？”桃儿想要转移那些丫鬟的问题，先是给了一个下马威，说的几个丫鬟们面红耳赤。几个资深的下人是知道二王子和长公主失踪的事情，可是大部分的下人还是被瞒在鼓里，这个时候也只觉得自己理亏，低下头不做多言。
　　“唉……还说呢，二王子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说二王子也就算了，怎么连长公主也这么不知时辰呢？”其中一个丫鬟有些懊恼的说。
　　“哦？这么说，二王子和长公主都不在绿汀宫咯？你们这些下人们也不知道吗？怎么照顾主子的？等到王上王后回来你们打算怎么交待？！这才出去一天啊，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时间久了点，你们不造反了啊？！”桃儿也没想要骂她们，只是龙鸣和龙维维的失踪实在太蹊跷了，有些不符合常理。这是在宫里头，又不是在外面，两个孩子，能够去哪里呢？何况龙维维太精明了，精明的根本不像一个孩子，不可能会傻到躲起来的。那么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只有绿汀宫的下人们了。
　　“算了，桃儿。既然鸣鸣不在的话我们就回去吧，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用，我们走吧。”钱睿向桃儿挥挥手，桃儿听话的欠身。
　　“是，公子。”
　　三人就这么嚣张的离开绿汀宫，留下那些被骂了还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下人。带头的那个丫鬟眯起眼，基本上她已经确定了钱睿的身份。
　　“公子，您有没有觉得……”
　　“你是说刚才那个和你顶撞的丫鬟吗？我也觉得她有点问题，真是奇怪了，齐总管怎么就没发觉呢？”钱睿示意桃儿先不要说话，小喜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个人脸上都有着得意的笑，焦急的等出了绿汀宫后连忙打听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没看见的事。
　　“所以说啊，小喜你就是太单纯了。”钱睿慢慢解释道，“你刚才难道没有看到吗？听到我们是来找鸣鸣的之后，那个丫鬟的脸色明显变了。不是那种焦急的变了，还是那种怀疑的变了。”
　　“没错，像刚才也有一个丫鬟在抱怨，可是那个女人的眼神分明就是知道什么，我怀疑啊，她不是知道什么，就是做了什么。”桃儿接下去说。
　　“那我们还出来干什么？当然是问那个人二王子去哪里啦？如果这次公子找到了二王子和长公主的话，那可是大功一件啊！”小喜忽然激动起来就想要拉住钱睿的袖子往里拖，钱睿连忙站稳了身子，换了口气安慰小喜。
　　“我们现在怎么可以轻举妄动呢？当然是要先去通知齐总管啦，这种事情我还是不要插手太多比较好，要齐总管出面才比较好啊。”
　　“这样啊……”小喜听完也觉得有道理，自己真是傻了，前一刻还在和桃儿一起劝钱睿和王后少点交集，这一刻居然还幻想钱睿到时候领功的样子，到时候王上要让钱睿以什么身份去面对王后的感谢啊？自己真是笨，给主子找水坑跳。
　　“那齐总管会在哪里呢？”
　　小喜刚说完，就觉得左耳一阵“嗡”声作响，右脸忽然火辣辣的疼，接着就是一股刺痛，口腔里甚至还有一丝腥气。
　　来者何人？三人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穿淡紫色衣物的女人，眯着眼睛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小喜，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看她的样子，钱睿猜到了几分。
　　“一个小小的丫鬟算什么东西啊？居然也敢站在王后的寝宫门口？以为自己的主子现在得宠了不起是么？不就是一个臭男人么？”女子的声音极柔，该是极好听的嗓音，此时此刻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刺耳，钱睿打量起这个女人，第一印象已经差到极点了。
　　“我……”
　　小喜刚要说话，桃儿上前拉住小喜的手，向面前的女人欠身问安道：“奴婢们不知是云袖妃来了，这给您请安了，请不要见怪。”
　　云袖妃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钱睿承认，而且身材高挑，就算放在现代也是一个高个子。两只眼睛又黑又大，皮肤也白里透红，是一个先天条件很优越的女子，只是可惜，钱睿暗暗叹息，美是美了点，就是修养差了点。
　　云袖妃瞥了眼桃儿和有些不甘心的小喜，没有把多余的眼光放在她们的身上，而是落在了她们身边的钱睿身上。钱睿被云袖妃看的有些不自在，不过心里也差不多知道云袖妃在想什么，肯定在想，怎么是这么一个货色呢？龙鹤轩莫不是瞎了吧？事实上钱睿自己也想问龙鹤轩，他到底是不是瞎了，自己哪里好了？
　　打量了半天，云袖妃终于接受了钱睿这个人。很快，好奇被厌恶替代掉，云袖妃后面几乎是用藐视的眼光打量完钱睿的。钱睿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让云袖妃看入眼的，东苍国的大臣喜欢玩娈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就算久居深宫她也有略有耳闻，虽然当他听说王上收了一个男宠她的确很惊讶，但是很快就安慰自己王上不过是逢场作戏或是随波逐流罢了。今天真的看见了钱睿，云袖妃只觉得失望透顶，这样的男人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云袖妃会那么肯定钱睿就是那个传闻的人不是因为她认识钱睿，而是因为她认识桃儿。桃儿在被派到钱睿身边之前，就是服侍她的。
　　“桃儿，本宫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如此不幸，跟了这样的一个主子。”云袖妃瞥了桃儿一眼，笑道，“不过，有句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虽然这位公子相貌平平，也许在某方面的确有过人之处呢。”
　　也许换作别人，这句挑衅的话听起来的确会刺耳非常，忍不住就和云袖妃抬杠，可惜，现在站在云袖妃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个喜欢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钱睿。以前在宣王府的时候，宣王府的下人们就时常评论钱睿说他是一个毫无脾气、毫无抱负的人。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到死的那一天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钱睿也承认这些评语，只是他前几天开始审思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也不是真的没有脾气，在面对龙鹤轩的时候他总有发不完的脾气在体内流窜着。
　　“云袖妃是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走了，你能让条路么？”钱睿发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可没多带任何情感，纯粹的是他心里急着要去找齐软。
　　一边的桃儿有些着急，云袖妃她怎么说也服侍了三年，她了解云袖妃，因为外貌的关系她曾经很受宠，不过她的性格很骄傲，甚至可以说有些恶劣。恃宠而骄的云袖妃最后失去了宠爱，不过天真的她似乎经常以为龙鹤轩还会回到自己身边，宫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失宠的妃子，根本不可能二度得到龙鹤轩的青睐，不过却没有人来提醒云袖妃这一点，当然了，云袖妃的骄傲也不允许这样的话入自己的耳。
　　“你说什么？你是什么身份？本宫可是娘娘，你居然敢用这种态度对本宫说话？”云袖妃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钱睿，让那些下人们挡住了钱睿的去路。
　　钱睿知道，自己是又犯错了。
　　桃儿也无奈了，钱睿每天面对的人都是固定的，他不是特别对云袖妃这样不尊重，而是对每一个人都一样，因为钱睿对王上也是这个态度，也是这样的用词，根本没有人教导过钱睿态度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什么身份，不过我知道你是娘娘。我没有用什么特别的态度，就是很普通很平常的说话的态度，怎么了？我不过是要离开，而你是要进去，咱们没什么冲突吧？”钱睿有些不悦，他是真的有些着急，不想和这个性格恶劣的女人继续周旋。
　　“你不知道？那好，本宫告诉你，你不过是一个男宠，只不过是一个床伴而已，明白了没有！”云袖妃以为这样伤到钱睿的自尊了，还没来得及看钱睿的表情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钱睿蹙眉，他不是被“男宠”两个字打击了，而是被远在庄皇寺的龙鹤轩打击了！他真的没想到，宫里头居然还有这种妃子，真的不知道龙鹤轩的眼神是怎么了，莫不是真的瞎了么！只要长得好看，不管什么性子，都可以做妃子了？！
　　幸好钱睿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在紧要关头，他还是会忍耐的。桃儿深知这一点，因此也没有上前帮忙，她深信钱睿可以很好的处理这件事。
　　钱睿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对不起，云袖娘娘。是我挡了你的路。”钱睿低下头，让开了路。
　　“哼！你最好给我当心点，不要以为现在王上多跑了你那儿几趟你就蹬鼻子上眼的，你终究是一个男人，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是！连个名分都不会有的！”云袖妃说完心情大好的走进绿汀宫。
　　“公子！”一等云袖妃离开，小喜就上去想要安慰钱睿。钱睿看着小喜的脸肿了起来，有些心疼的想要用手摸又怕她疼，只好好言安慰几句。
　　“好了好了，咱们去找齐总管吧。”钱睿说完回头对两个丫鬟一笑，带头走在前面。
　　“我刚才还以为……”桃儿看着小喜，等着小喜继续说下去。小喜顿了顿，苦笑一接着说：“果然是咱们的主子啊，我刚才还想安慰他，没想到被他安慰了，他还真的一点没往心里去啊。桃儿姐姐，你发现了没，咱们的公子，只有在面对王上的时候才会把事情放在心里头，其他的事情，就算天大的，他都跟没发生过似的。”
　　桃儿也跟着笑，看着钱睿的背影，她有着说不出的感觉。
　　钱睿应该是这样的。慵懒、平庸、乐天、得过且过。只是一遇上龙鹤轩，就什么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