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妃传》墨挽晴

5、进宫（下）

　　“不可能！”阿离脱口反对，“看她行礼那么规矩，有板有眼的，肯定不是你说的那种情况！”
　　“好呀，你且告诉我们，你怎么证明她是嫡小姐，嗯？”阿芸聚众审问阿离。
　　“我……我……”阿离百口莫辩。
　　大家都是来选秀的，愣把这里气氛弄成了申讨大会了。
　　一旁姑姑见她们更没了规矩，忍不住扯着嗓子发火道：“谁给你们胆子敢议论官家小姐来的！”
　　队伍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姑姑拿眼扫了她们几眼，哼笑道：“就凭你们身份敢议论官家小姐的不是？你们可知方才的欧阳二小姐是宫里哪位娘娘的姐妹吗？”
　　女孩子们都不作声，也不敢出声，生怕姑姑怪罪她们，她们一旦被赶出宫，就没法给家里送银子了。
　　“你们只记着这个欧阳二小姐身份不是那么简单，保不齐是宫里内定的秀女，你们有一个碰上她那就是遇上了机遇，说不定呀以后被皇上看上也未可知。”
　　“姑姑你可知道那个欧阳二小姐是哪个宫里的娘娘的亲姐妹吗？”阿芸问道，心里又盘算一遭。
　　“她的嫡姐乃是宫里新宠欧阳御女。”姑姑道
　　众人又是唏嘘一声，只有阿芸扯着鼻子嘀咕道：“才当了御女，有什么了不起的。”
　　“阿芸，御女算不算娘娘呢？”阿离突然问道。
　　阿芸嗤之以鼻道：“御女只是最低的了，不算娘娘，当妃子的才是娘娘呢！”
　　“哦……”
　　“好了，你们不要谈论欧阳家的姑娘了，仔细跟上队伍！”姑姑催促道。最后一波秀女跟上了官家出身的秀女队伍鱼贯性地入了偏门。
　　欧阳雪入偏门之前，她扭头看着宫门口的大红门十分醒目，看着看着耳朵里响起悠长的嗡鸣声，皇宫门口的大红门突然倒退到遥远的画面——上面的守城墙上挂满了红绸张彩，随风飘扬处十分壮观，门口站着的十几位守卫重兵以及数十位太监宫女守候，欧阳雪不知道他们在守候什么，也不知道这次是什么大日子，然而在她的目光里那宫门离她越来越近时，守卫兵、宫女和太监们纷纷跪地行大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欧阳雪顿时僵得冻住了。
　　皇后……欧阳雪一阵眩晕，一阵难以置信，再望向宫门依旧是那旧了的红绸挂彩，然而旧旧的影像又变成了真实的宫门，没有红绸没有挂彩。
　　奇怪，为什么看到宫门口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咦，姑娘你在看什么？”突然一道疑问拉回了欧阳雪神色。
　　欧阳雪打量离她最近的人，那个人浅浅桃花妆面，头上挽着云髻，两边露出小辫子，颇有少女情怀，清新日立。
　　还未答话，她身后的几个女子也学着欧阳雪朝宫门口上看，又转回过来头，面面相觑，满脸疑惑：“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呀！不就是正门嘛！”
　　“哦，我瞧着宫门辉煌威严，不禁就多看了几眼罢了。”欧阳雪解释道，只想说完这句话就跟着队伍走偏门，进了偏门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也不着急更不想跟那些官家女孩介绍自己，反正进了宫也不非要在一起做事。
　　“我叫安琳，家父是京县县丞。你呢？”此女开始介绍自己了。
　　这次欧阳雪并不喜欢过多介绍自己，就怕自己的身份一说出口，总有人嘲讽一番，很不给人面子。
　　欧阳雪微微颔首道：“欧阳雪，家父淮阳县丞。”
　　“欧阳家的？”又有人发出疑问。
　　欧阳雪见她生得标志，双颊绯面很有一番娇柔婉丽。她被四个女孩众星捧月而来，看来她的家世比这几个女孩要富贵些。
　　她认得欧阳家？欧阳雪内心十分狐疑。
　　“你姐姐是不是欧阳御女？”
　　她不是猜的，而是她的消息实在灵通，看来她对宫里的事知道的不少。
　　欧阳雪心里一噔，硬着头皮点头：“正是。”
　　“原来她姐姐不过是御女呀！怎的那么低！”一女孩摆着一副看不起的样子，满脸讨好地转向同行。
　　“可见她姐姐不受宠！”另一个谄媚地道。
　　这话说的直白又难听，欧阳雪心里不是滋味，更不想这个时候被人奚落让自己无颜面对她们——可是天总有风云不测，自己不想发生的事却偏偏挑她难受的地方发生。
　　“我叫庞蓉绯，家父供职江南织造。瞧你一脸惊讶的样子也不奇怪，家父时常进宫拜见天子，所以宫里的事我知道一二。”
　　这个庞蓉绯是在向她变相地炫耀她父亲在宫里人脉广泛吗？
　　欧阳雪假装摆出崇敬的样子对庞蓉绯规矩地福身：“敢问庞姑娘怎知我姐姐在宫中的事？”
　　庞蓉绯得意洋洋地昂头道：“赵婕妤是我的表姐，听闻你姐姐很会攀我表姐。前段日子，不知欧阳御女做了什么事令我表姐高兴了，就跟皇上提了下你姐姐，让你姐姐多年无宠却只升了御女。”
　　哦，原来如此。
　　欧阳雪只淡笑地低头，语气满是感激道：“我替姐姐多谢你和赵婕妤照拂。”欧阳雪深深福身，引得庞蓉绯更沾沾自喜。
　　“那是必须的，瞧你那么懂规矩，进了宫也应该做的礼数。”
　　“庞姐姐要进宫了。”其中一秀女提醒一声。
　　庞蓉绯好不容易从自得中回神，整肃自己浅黄色衣袍道：“走吧。”扭头看着欧阳雪很是赞许，道：“是个懂规矩的，你也跟着走吧！”
　　“是。”欧阳雪等庞蓉绯等人走过去了，她才起身慢悠悠地跟在她们后头走，却与她们保持一些距离。
　　“庞姐姐你真让小官家的跟着你吗？”三个女孩围着庞蓉绯走着。
　　“方才瞧她挺懂规矩的，与她的嫡姐欧阳御女不分伯仲。”庞蓉绯低头凑近一旁的女孩，“表姐今日来信只说欧阳御女很会讨好她，没提别的，倒是你的贵人姐姐在皇上面前很是欢心。看来皇上很看重你们吴家呀！”
　　“不瞒庞姐姐，我家父是做盐商的，所以吴家得皇上器重，哪像欧阳家的小门小户，这也怪不得她们不受皇上宠爱。”
　　庞蓉绯扫了一眼这里与她交好的女孩，道：“除了你我做官的家父高一些，安琳的父亲却比欧阳家的强很多，要说做官最威严的就是沈媛的父亲——沈大将军了。”
　　“是呀，前几日沈婕妤病逝，家父觉得宫中不能没人有照应，就叫我来宫中求个位份，只可惜我只是沈府的庶女，够不着选妃的资格，只能来这里当宫女。”沈媛低头语气如蚊子一般小声道。
　　“你比我强多了，我吴雨也是吴家庶女，又是姨娘生的，不比你侧房生的，哪里有我嫡姐和你的身份好呢？进了宫你我和庞姐姐要么伺候皇上，要么去皇后和贵妃宫中伺候，而李莞家的同族的姐姐虽然进宫做了常在，但是她虽侧室所生，可是她的府上确是江南县令，地域虽好，但也免不了跟欧阳雪和安琳一样进宫只能伺候妃以下的娘娘那里，若伺候哪个不受宠的娘娘也未可知，就是见不见得到皇上还得另说。”
　　“欧阳姐姐，你别听她们混说，进了宫谁伺候皇上也说不好呢！”安琳与欧阳雪并排走着。
　　庞蓉绯她们说的话，欧阳雪听得真真的，见安琳好心安慰，欧阳雪歪下头俏皮道：“我压根没往心里去。”
　　安琳道：“姐姐……”
　　“咦，你怎么突然叫我姐姐呢？”提醒一声，道：“进了宫不能那样乱叫。”
　　“不知姐姐出生年月？”
　　“霜降农历九月二十五。”
　　“那就是了，我出生在闰年第三百六十天。”
　　原来是圣诞节。
　　“你可做我姐姐可好？”安琳请求道。
　　欧阳雪只颔首笑而不答。
　　一入宫门深似海，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做好姐妹呢。安琳的话虽然真诚，但她这种单纯的面容进了宫也会消磨掉的，如此称姐妹的愿望只能按压在欧阳雪的肚子里，权当安琳的话没说过。
　　安琳看欧阳雪只是点头微笑，以为她答应了做她的姐姐，心里别提多高兴。安琳自知自己身份卑微，也愁恼自己进了宫没有人互相照顾。今日刚认识了庞蓉绯她们，奈何她们身份与她相差太远，依附她们恐怕只有当牛做马，而别的秀女们却都是下等的，与她们一起有失身份，没的被庞蓉绯这些人看低了。
　　如今碰到了与自己相差不多出身的欧阳雪，安琳自然愿意与她称姐妹，从此以后她在宫中的日子就有了依靠。
　　“好了，你们都安静下来，该进宫了。”率领这条队伍的姑姑道。
　　队伍中立刻安静下来，随着姑姑鱼贯地入了皇宫偏门。
　　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立着灰白色的高墙，人稀罕至，热闹的只有新选秀的宫女们。
　　她们对这里东看看，西瞧瞧，仿佛来到这里才见到了新大陆一般。
　　“欧阳姐姐这里好大啊！”安琳也跟她们一样对这里十分好奇。
　　欧阳雪只点头微笑也不语，附和了安琳以后，一股熟悉的异感涌上心头，酸的、怀旧的感动不知为何如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