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妃传》墨挽晴

42、贤妃

　　宫里荣升不只宁妃、静丽仪、安采女，还有令婕妤也荣升为令贵嫔并赐凤阳宫，原先黄妃降了贵人，令贵嫔成为凤阳宫的宫主，凌云宫的赵妃甍逝，皇帝决定把云凌宫赐给了孔妃成为宫主，如此后宫各宫重新洗牌，皇帝这回肯把重要和不重要的女人安放各宫，只为了元旦之后新选官家秀女充实后宫。
　　奉承宫又热闹得人满为患，各宫请安络绎不绝，礼品不断地只进不出。梅愫接礼接得手软，竦涟被各宫娘娘们围着，她们都想看一看宁妃，想说上几句话，为了能在宁妃面前露个脸，跟宁妃打好交道，这样还能在皇上和皇后面前有点印象。
　　不同的是只有孔妃送了礼物，听了竦涟说过一句话：“宁妃娘娘身子抱恙，不宜见客。”等话，孔妃很识趣地道：“既然宁妃养身子，本宫也就不需多留了。”孔妃说完转身就走，竦涟连忙施礼送客。
　　只有敏充仪和欧阳馨以及钱玉瑶的侍女碧云不肯走，一直关切地问候卫溪，还有后来新秀新宠的宫妃也都问候卫溪。
　　竦涟虽盛情难却，但极力安抚大家道：“各位娘娘，奴婢代替宁妃多谢大伙了，只是宁妃娘娘身子羸弱，太医说了不宜见客，只在内寝好好安歇。等娘娘身子好利索了，再见各位娘娘不迟。”
　　“既然这般，我也不需多留了。”碧云从宫女托盘拿下一盒礼物道：“这是仪贵妃亲自命人给宁妃打造了一尊送子观音。”察觉到竦涟惊讶之后的尴尬，碧云心里窃笑，面上跟个没事一样道：“宁妃娘娘该要个小皇子了。”
　　“碧云，宁妃娘娘身子虚弱，你和仪贵妃又何必在这儿当口说这么不合时宜的话，小心哪壶不开提哪壶。”敏充仪不满地提醒道。
　　“敏充仪你只不过是区区是二品的嫔妃，仪贵妃可是高了你一大截，你凭什么说方才不敬的话得罪了仪贵妃，别人都保不了你。”碧云扭头对竦涟亦解释亦用命令口吻道：“碧云方才所说的都是仪贵妃的原话，近日皇上一直宿在凤栖宫内，经常与我家娘娘说要升卫氏为妃，仪贵妃觉得既然要升妃，是不是该给皇上再生个皇子，这样宁妃膝下有了皇子，身子才会好一点。皇上听了十分赞同，就叫仪贵妃给宁妃打造一尊送子观音，希望宁妃娘娘早日能再诞下皇子。”
　　“你……你……”敏充仪气的只好哑巴吃黄连地低下头不语，心里怒火隐忍不发。
　　竦涟听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碧云前头的话不就藐视宁妃是个二品妃子，连仪贵妃这样的头衔宁妃是永远比不过的，后面的话不就在打宁妃的脸吗！说白了是宁妃不会生育了。
　　敏充仪沉默之后，其她人哪敢接碧云这个茬，无论谁说一句都是得罪了凤栖宫，而无论谁奉承碧云一句，亦是得罪宁妃，所以大家都低头沉默，谁也不敢出头。
　　竦涟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嘴里愣是像吃了苦黄连不知如何圆这个局面。
　　“碧姑姑这话说得差矣。”众人听闻说话人看去，原来是欧阳雪边说边走上来，还用身子挡住了竦涟，形成保护的姿势道：“碧云姑姑您这话说得不妥，您和贵妃娘娘大概忘了宁妃娘娘之前有过一位二皇子，那时皇上喜欢得紧。对了，文贤纯皇后那时候正好丧子，宁妃为了解文贤纯皇后思念大皇子的心，就把自己的二皇子继给了文贤纯皇后，皇上感念宁妃对文贤纯皇后深厚的姐妹之情才封了宁妃为婕妤。”
　　“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些前尘往事！”碧云脸色忽然一变，有些慌张，因为这些旧事周围人都不知情，只有钱玉瑶和卫溪还有练眉知情，过了这些年钱玉瑶和练眉以及皇帝都慢慢淡忘了，可是看着眼前面生的宫女，碧云多了一些警惕。
　　欧阳雪嘴角上暗暗阴色一笑，道：“奴婢是宁妃身边的二等宫女欧阳雪。”
　　“听说宁妃身边总是喜欢宠信那个叫雪儿的宫女，莫非就是你吧！”敏充仪见碧云有点落败，被欧阳雪拿了柄子，自然放心地出头问一句。
　　“回敏充仪，奴婢正是。”欧阳雪对敏充仪福身道。
　　“咦，就是那天晚上皇上在这里要见雪儿姑娘时，她就带着一脸丑像面圣，气的皇上好几日不踏奉承宫一步。”其中一位看起来位份比较低的宫妃低声讨论道。
　　“哦，我说呢！原来你就是那个雪儿！”碧云犀利地看着欧阳雪，恨不得活剐了她。
　　“奴婢那日知道皇上对奴婢有意，而奴婢只想一心一意地侍奉宁妃，不想有二心，故才故意扮丑打消了皇上立妃的念头。但奴婢这么做不只为了宁妃，也是为了后宫和睦着想。皇后娘娘向来重视后宫和睦，奴婢这么做不就让各位娘娘安心侍奉皇上，少了一个情敌也是好的，各位娘娘你们说是不是？”
　　“你这样的心思果真少见！”这话不是碧云说的，也不是出自敏充仪，而是从人群中走出来一身鹅黄纱袍的女子，而众人纷纷让路，碧云扭头只看一眼迅速低头后退一步，把自己最靠前的位置让给了这身鹅黄的女子。
　　欧阳雪打量女子，见她云髻边插着金色凤钗流苏，并玉色珠花，顶上戴着鲜艳的牡丹花。宫里只有皇后配戴牡丹花，她怎的如此大胆戴着牡丹花在众人面前醒目，欧阳雪看到她容颜艳丽，眸中颇有含春水般地流盼，一颦一笑摄人心魄。
　　咦，她俏丽优雅的模样好面熟啊！还有她浑身散发着傲娇的气质，颇像……
　　突然一个闪光，欧阳雪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她前生时的侄女！她记得前世还是皇后的时候，逢年过年都会面见家人一面，而这个侄女小时候经常来宫里拜见她，后来皇帝还把她指婚给皇帝的弟弟晋王爷，而如今她怎的成了皇帝身边的嫔妃？
　　“妾请贤妃娘娘万福金安。”众人都对着女子福身道。
　　一声“贤妃”给了欧阳雪当头一棒。
　　不知何时，有人悄悄地用胳臂肘捅了捅她，欧阳雪一个激灵，看竦涟朝她使眼色，她才想起自己现在是欧阳雪。
　　“奴婢请贤妃娘娘万福金安。”欧阳雪慌忙福身。
　　方琳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着欧阳雪惊慌的样子道：“本宫瞧着雪儿姑娘似乎很紧张的样子。”一句话说破了欧阳雪的心里，令她更紧张旁人也看穿了她如小鹿乱串的心思。
　　“奴婢……不敢……”她脑海里总是盘旋着生前皇帝给侄女指婚一事，因这个心思令欧阳雪深深感到疑惑不能自拔。
　　“你怎知文贤纯皇后与宁妃之前的旧事？”方琳问道，她说话的语气很平和，不引起波澜。
　　“奴婢……”欧阳雪紧张地抬眸看一眼，发现碧云已经离自己有一点远，而方琳整个人都占据了她的视线。
　　方琳巧妙地凤眼一别身侧道：“碧云你瞅瞅，你把人家吓得话都不敢说了。难道让她说出宁妃与先皇后的往事，你也要忌讳吗？”见碧云不回答，方琳脸上突然失去了笑容，一肃道：“怎么本宫的姑姑的往事令你和仪贵妃不堪回首吗？”
　　“这……贤妃娘娘您误会了奴婢，奴婢只是奇怪这么多年了，宁妃娘娘记在心里就罢了，为何还要把藏在心里的事说给刚来不久的二等宫女听。”碧云连忙应付道，躲过了方贤妃拿眼刮着她的惧怕感。
　　“哦，雪儿姑娘你听碧云说的对不对呢？”方进又把问题抛给她。
　　欧阳雪心里感觉她这个侄女与卫溪一样感念文贤纯皇后，要不皇帝为何封她为“贤妃”，只因方进与文贤纯皇后是亲戚，她们都出自一个娘家的家族。
　　“回贤妃娘娘，宁妃自从身体抱恙之后，一直怀念二皇子，总怕二皇子到了阴世孤独，还说文贤纯皇后也带着大皇子与二皇子一起就不觉得孤独了，还说有文贤纯皇后的照顾，宁妃娘娘觉得很放心。但她……最不甘心的就是——”她顿住话，抬眸一眼瞧着方进和碧云的脸色。
　　方琳一脸疑惑，而碧云似乎表现有点不安。
　　“宁妃总是怀疑文贤纯皇后和两个皇子的死很不简单。”欧阳雪说完，顿时引来各宫娘娘的唏嘘。
　　“怎么不简单？”
　　“文贤纯皇后不是病死的吗？”不知谁问了这句话，立刻惹怒了方琳。
　　“放肆！”方进扭头锐利地刮看身后那个人后，看清那个人后，遂语气忽然回缓地回过头道：“本宫记得姑姑身子向来不错，两个皇子天生都是一副好身体，却不知为何就在十几年前的那一天突然病逝——”她刻意转向了碧云，见碧云身上不易察觉地颤抖被方琳的目光逮的正着：“不知碧云和仪贵妃也与宁妃一般想着吗？”
　　碧云来不及回答，唇色已经颤抖，她极力地克制却也逃不过孙贤妃一双犀利的眸子。
　　“奴婢与贵妃娘娘……一直……一直都在照顾四皇子……当然前尘往事贵妃娘娘还是记得的。”
　　“既然仪贵妃记得本宫姑姑怎么死的，又为何不像宁妃这般忠心耿耿地永远记得，又为何宁妃今日荣升只派你前来，而不是仪贵妃亲自过来，也好跟宁妃叙叙旧，聊聊前尘往事也是对姑姑和二位皇子的在天之灵的告慰？”
　　“奴婢……这……”碧云想不出话来圆这个烫手山芋的话题。
　　“莫不是仪贵妃先宁妃一步淡忘了吧？”方进一语惊得众人惊愕和唏嘘。
　　这下各宫娘娘们都认为文贤纯皇后的死是不简单的，也没想到文贤纯皇后不只与宁妃亲近，还与仪贵妃有深闺姐妹的情分。一句“淡忘”更引得众人都认为仪贵妃有点薄情寡义，相反宁妃对先皇后重情重义了。
　　“奴婢怎敢，但奴婢突然想起四皇子有病在身，仪贵妃嘱咐奴婢快去快回，奴婢这就告退。”碧云落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灰溜溜地走了。
　　“哼，不自量力！”方进目光转向欧阳雪时，欣赏地笑道：“你这丫头说话果然伶牙俐齿，也怪不得宁妃重用你。”
　　“谢贤妃娘娘夸奖，奴婢只是为宁妃打抱不平。”欧阳雪低头福身道。
　　方琳说了一声“好”字，突然目光一凛道：“方才是谁胆敢议论文贤纯皇后大不敬的？”一扭头，各宫都识趣地后退一步，留下中间的那个怯怯的女子。
　　“你是哪个宫的？好叫贤妃娘娘记得你。”方琳身边的侍女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