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鸢尾与夏桔梗》娇俏见妩媚

2、芍药迎风

　　宋蔻到学校的时候，时间还算早，班里人寥寥无几。前门不知道被谁锁住了，她只能往后门走。

　　刚进后门就看到顾绝椅子后靠挡住了过道。顾绝位置是最后一排，离后门最近的那一列，与后墙的距离很近。

　　顾绝阖着眼，看起来竟然有点乖巧。宋蔻受到蛊惑般，俯视着少年青涩却散发着芳香的面容。眉毛、眼睛和鼻子，无一不恰到好处。

　　十月里的秋风不大不小，正舒适。风轻扬过她额边的一缕鬓发，随风舞。

　　原本只是想闭目栖息，没想到小睡了一会儿。对光线很敏感的顾绝睁开了眼睛，入目是一张离得有些近的小脸。

　　宋蔻瞬间站直身子，心里有一点小慌乱，脸上有淡淡的绯红。转眼发现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同学正在趴桌补觉，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你好，可以让一下吗？”

　　如蚊子哼哼般的声音传到顾绝耳内，他看了她好像要哭出来的秋水翦瞳，不为所动。少年拧起了眉，冷淡的眉眼看起来更加拒人千里之外。

　　这是宋蔻第一次跟他说话，他的不回应让她有点手足无措。

　　盯着她看了半响，少年像没听见一样又趴回了桌上，宋蔻尴尬的站在一旁。恰好这时越来越多的同学来了，有人拿钥匙开了前门，宋蔻松了一口气。

　　从前台走到座位的宋蔻瞄到少年趴在桌子露出的发旋，猛然发现，顾绝的位置和她很近，就在她的左后方，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刚坐下来，宋蔻就听到前两排，原本趴着的两个女生在嘀咕。

　　“你说，宋蔻不会喜欢顾绝吧？”右边那个女生问。

　　“不会吧？校花会喜欢顾绝？”左边的女生惊讶道。

　　“可是，我刚才好像看到她想偷亲顾绝……”

　　后面的宋蔻脸一僵，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依旧趴着，应该没有听到她们的话。

　　“宋蔻那么软，会被他欺负哭吧…我听说他骂哭过三个女生呢……”

　　眼看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宋蔻无奈拿出书本在课桌上轻敲两下当作警示。果然，她们噤声了。

　　*

　　下午第一节课是体育，这是宋蔻最不喜欢的课。

　　学校有专门的更衣室，宋蔻带上运动服和梁果到了更衣室。

　　动作迅速换好衣服，宋蔻把校服叠好放进储物柜中。突然，她感觉自己后腰被人狠推了一把，上身直接撞到了储物柜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宋蔻揉着被撞得发红的额角朝身后张望。这个时候，上体育课的不止她们班。更衣室里的人不少，在储物间放置东西的人起码有十来个。看起来大家都在干着自己的事，但刚才那一下不是幻觉。

　　眼角因为疼痛溢出泪水，“请问，刚才有人不小心推到我吗？”犹豫了一会，宋蔻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听到她的问话，几个人各异，冷漠也有，好奇也有，看好戏也有，场内一时静默无声。

　　把几个人都看了一圈，表情尽收眼底，宋蔻揉揉额头收回了目光。

　　梁果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宋蔻白着一张小脸，手还捂着额角。

　　“扣子你怎么了？来大姨妈了？”看到她脸色苍白，梁果第一反应就是她来例假失血过多。

　　宋蔻摆摆手，跟她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梁果这才看到她额头上的红印子。那一下撞得不轻，印子边缘有点泛黄的青色。

　　“哪个傻逼那么缺德……”一边骂着那个人，梁果一边观察几个“嫌疑人”。快上课了，宋蔻拉着梁果催促她赶紧去上课，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梁果狠狠诅骂着那个人。

　　她们走后，012柜前的女生哼着不知名的语调把柜门合上。

　　*

　　宋蔻很白，是冷色调的白，在阳光下很晃眼。干净的小脸上不施粉黛也足够青春，配上灰蓝色的秋季运动服，不知道是多少男生心中的初恋模样。

　　从正在上课的班级路过的时候，男生们都在吹口哨。十班的一个男生甚至把头伸出窗外大喊：“校花，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哄堂大笑。

　　宋蔻脸上飘起两朵红云，不知作何反应，紧张地扯着梁果跑了，身后隐约传来老师的怒吼：“孟亭远，你给我站教室外面去看个够！”

　　操场上。

　　“今天，你们的第一个任务是跑步。男生1000，女生800，赶快给我跑起来！”体育老师暴躁的连续吹了几声哨子。

　　有男生一马当先跑在前面，所有人都跟着跑了起来。缀在后面的是几个女生，还有懒懒散散的顾绝。

　　宋蔻和梁果并肩跑着，她俩属于女生中倒数的。“扣子，我真后悔平时没多锻炼。”梁果扶着腰，喘着大粗气说。

　　“果果，别说话，不然你会更累。”宋蔻有气无力的回道。

　　这时，原本跑在前面的江鹤放慢脚步，待两人跑上来，他跑到两人旁边，看了一会两人的脸色，关怀道：“还好吗？”

　　宋蔻不经意抚过被风吹乱的鬓发，露出明净的小脸。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更显苍白，眼睛眨也不眨，她勉强绽放出一个坚强的笑容：“我没关系的……”

　　说着身体摇摇欲坠，就要倒下去，江鹤赶忙想去扶。

　　这时，后面一道清俊的身影快速从宋蔻左身旁跑过，扬起一阵风，瞬间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恰好靠近跑道里的环形草坪是黄土地，灰尘很大。

　　宋蔻面无表情的抹掉脸上的灰，耳边传来江鹤的惊叹：“没想到顾绝体育也那么厉害！不知道我的速度能不能追上他。”

　　说着他有点跃跃欲试，侧脸看了一眼宋蔻，宋蔻微笑，弧度正好，“我没事的，你先走吧。”

　　看她现在好像真的好了许多，于是他说：“那我先走了，你们在后面慢点，实在跑不动的话就跟老师申请一下。”

　　暴躁的哨子声又响起，梁果吓了一跳，没注意看脚下的石子，一滑，差点摔个屁股墩。一双手稳稳地托住她。

　　“呼，差点摔了。”梁果拍拍胸口庆幸。

　　“小心一点呀。”宋蔻嘱咐她。

　　大半节体育课下来，两个人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最后二十分钟自由活动，女生大部分都回了教室，男生基本都换了球衣打篮球。

　　操场边，宋蔻递给梁果一罐凉茶，梁果扶着腰摆摆手，“扣子，你太养生了，作为新时代青年肥宅，我只喝整个冰柜最冻的肥宅快乐水。”

　　宋蔻看看手里的凉茶，再看看梁果冲向小卖部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滴汗未见的脸扬起笑容，她朝一个人坐在篮球场旁边阶梯上的江鹤走过去。

　　江鹤已经换了球服，大大的十三号红色数字印在背后。她看着江鹤的背影，放轻脚步，在他右肩轻轻一拍，随后往他左边一晃，“江鹤，刚才……”

　　话还没说完，只见转身过来的少年眉眼疏离，此刻透着一股戾气。她甜美的笑容未及绽放便僵在脸上，顿了几秒，紧接着又勾起一个娇软的笑。

　　“抱歉，顾绝。我还以为是江鹤呢……”女生眉头轻蹙，眼含秋水，低低细细的声音含着歉意。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宋蔻手指握紧手边的衣袖，贝齿轻咬。球场上有人进了漂亮的三分球，欢呼声盖过这安静的一角。

　　正巧这时江鹤的同桌慕容小胖满头大汗过来休息，听见宋蔻的话，主动解释道：“隔壁班的一个女生跑步的时候晕倒了，江鹤在旁边，就把她背到校医室了。”

　　宋蔻脸上的笑快维持不住了，她勉强笑问了一句：“那，江鹤的球衣……”她指了指顾绝身上的球衣。

　　“哦，那个啊，本来班长和文五班的人约好这节课比赛，江鹤是主力。他没空，就让绝哥顶替一下……”

　　慕容小胖话还没说完，坐着的少年猝不及防起身，面色清冷，一句话不说，把外套甩上肩头，抓起身旁的矿泉水就走。

　　剩下两个人有点尴尬，慕容小胖摸摸头讪笑说：“绝哥脾气就是这样，其实人很好的。”

　　宋蔻待不下去了，胡乱对他点头笑笑转身也走了。

　　校医室。

　　江鹤把昏迷的女生放到床上，让她平躺好以后，把位置让给身后的于校医。

　　检查了一会儿，于校医坐在桌子上开始写病历。

　　“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位同学是不是经常不吃早餐？”于校医头也不抬问道。

　　江鹤愣了一下，半响没答话。好在于校医并不是真的问他要一个答案，又接着说：“低血糖有点严重，我给她开点葡萄糖，你去买点甜食，等她醒了让她吃。”

　　点点头，又跟于校医道了谢，他步履匆匆赶往校外的一家甜品店打包了两份甜品，怕她醒来之后觉得饿，于是又买了一份饭。

　　进了门，江鹤左右看了看，于校医不在。把吃的放在桌子上，他去卫生间洗手。

　　洗好手出来，就看到病床上的女生坐了起来，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程冷月脑子混混沌沌的，只记得自己在上体育课，后来好像晕倒了，谁把她送到了校医室？

　　脚步声响起，她抬起头一看，一个不认识的男生正看着她。

　　“怎么样？你身体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那个看起来很温和的男生问，好像怕她难受似的，语调放得又柔又慢。

　　程冷月蹙着眉头，问：“你是谁？是你把我送到校医室的吗？”

　　江鹤颔首，避开了第一个问题。

　　得到肯定答案，程冷月面容放松了许多，不过仍是冷淡淡的，有一种无形之间的距离感。

　　江鹤从桌子上把吃的拿过来，递给她，“校医说你低血糖很严重，你先吃点甜品吧。”

　　程冷月没接，说：“谢谢，不过我不需要。你是哪个班的？明天我把钱给你。”

　　“高二八班，江鹤。”

　　“好，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说完，她干脆的走了。

　　留下拎着袋子的江鹤怔然在原地，半天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