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成仙道，道名不可证》却知风

31、问峰斗（修）

　　所有人视线立时随秦越一并，投于楮语身。
　　明知问峰斗不可拒战，但他们还是不由屏息，等待她回应。

　　不料楮语还未开口，游畏秋与尉迟照二人，先异口同声道了句：“师妹加油。”
　　游畏秋意外地看向尉迟照，莫名竟不服，迅速补上一句：“打完请你喝酒！”
　　尉迟照于是道：“去邀月谷喝。师兄在公孙树下埋满了好酒，我们不如就……挖到什么喝什么，师兄一定不会心疼的。”
　　游畏秋立瞪他一眼，启唇欲再说什么，被一声咳嗽打断了。
　　是孟飞白。正为提醒二人噤声。

　　二人一番话虽然以气音发出，声极轻，但以附近众亲传耳力，还是几乎都能听清的，当即掀起他们心中各种猜想。
　　还未开打，二人竟就讨论起庆祝喝酒了，实在不难令人觉得，楮语或已胜券在握……但转念，仍不大敢信，纵是天才，一月筑基，真能赢了筑基数十年、半步金丹的秦越吗？

　　不过二人语速飞快，其实也就短短几息，广场上众弟子倒都未觉异常。
　　楮语莞尔，回应二人各一眼，便站起身来。
　　面上温和浅笑转瞬消失，但并不严肃，只平静如常，不避不让，直直对上秦越视线，启唇应答。

　　“我应战。”

　　唇齿清晰，三字便干净利落地，传入紫微顶每一人耳中。

　　“好！”
　　立时有人激动高呼：“小师妹加油！”
　　旋即，所有弟子皆与那人般高呼出声。
　　“秦师弟加油！不要坠了我们作为师兄师姐的面子！”
　　“小师姐加油！让师兄师姐们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更甚有嚣狂者大笑，混在人群中扯嗓子喊道：“玄元万仙榜筑基第一与太微内门筑基第一——今日且让我们看看，哪个‘筑基第一’，名不副实！”

　　“哈哈哈！”将宁真君恰正听见，跟着抚须大笑，他貌近花甲，面上本沟壑纵横，一笑起来竟忽然褪去大半皱纹，容光焕发，看起来顿时年轻数十岁，但也只一瞬，笑意一减，尽复原样，“弟子们竟如此激动，看来这场斗法，他们是期待已久啊？”
　　定行真君离他最近，故最先应道：“师兄有所不知，此二位弟子，月初就已算是交过一次手了，因而弟子们间早都传开了。”

　　“哦？”将宁真君显然意外，看向其余几位，“莫不会就我一人不知吧……”
　　将寻真君闻言，露几分茫然，如实道：“我也不知。”
　　定清真君面无情绪，声音清寒如霜，淡淡道：“略有耳闻。”
　　定一真君微笑：“我也算知晓。”
　　亢君没出声，却也淡淡一笑。

　　“说起来我倒忘了一事。”定行真君道，“月初有弟子告知，月离师妹的这位亲传弟子，会一道瞬移之术。我当时想着回去查验查验，但后头忙起来就忘了。”

　　“瞬移之术？”将宁真君下意识看定一真君一眼，问定行真君，“她可是点亮了壁宿星官？”
　　定行真君摇头：“应当没有。”
　　亢君终于出声：“那就且先看看吧。”

　　座上六位交谈间，楮语已离开九官亲传的位置，踏上斗法台的短阶。
　　待她从容登上斗法台，台下的弟子们，不由息了声。
　　当她从他们眼前走出九官亲传之列，从他们身边走过泱泱人群，与那经历了千百次斗法的内门筑基第一人，共立于高台上时。
　　他们不由息声了。

　　此刻台上少女，身材高挑，身姿笔挺，宗服上的星斗纹案，在天光的映照下不断闪烁金芒，她的双眸，亦如长夜高空的星斗一般明亮。
　　而她神色平静，竟丝毫不见新弟子第一次登台斗法时，会有的任何紧张、忧虑、害怕之色。

　　他们于是产生一瞬错觉，以为她也如她的对手一般身经百战。
　　以为这，不是什么关乎亲传之位的争夺，而是一场十分随意的日常切磋。

　　不止他们，九官亲传同样产生了如此错觉。
　　座上的掌门与五位师叔，眼底神色亦微不可察地起了点变化。
　　一个早已在所有人心中升起过、预想过的念头，此刻异常强烈——
　　她将会有怎样的表现……

　　秦越压下心中万千思绪，往后退去，让出斗法台中心空位，与楮语一南一北，分立斗法台两侧。
　　二人同时作礼。
　　然而秦越拱手，楮语只颔首。

　　“哈！”游畏秋笑道，“小师妹当真是狂。”

　　秦越眼中闪过不悦。
　　楮语却毫无所觉般。

　　下一瞬，二人脚下，两张星图豁然大展！
　　秦越的星图宽近一丈，其大小已是诸多筑基弟子中甚为宽阔的了，然而此刻与楮语同时展开，她那星图上荡开的深邃光浪，竟转瞬便将他整张星图淹没！

　　台下登时一片惊呼。

　　不过秦越早有准备，没有因一张星图便影响到自己任何。便见三十三枚星子在他脚下星图中点亮，迅速汇连组成毕、翼、房三座星官，环绕他旋转升起。
　　楮语身侧，二十二枚星子连成室、房、尾三座星官，亦同时环绕她旋转起来。
　　二人身影一时在闪烁的星光中模糊，真幻莫辨。

　　却有亲传惊讶道：“小师妹主星不是商星吗……为何不见心宿星官？”
　　“对啊！她是商星弟子。”另一人闻言，亦困惑道，“这……她难道嚣狂至此，刻意不向秦越展开主星星官？”

　　霍典冷笑一声：“嚣狂？那也得有嚣狂的本钱！听闻她先前——”
　　“霍师弟。”然说至一半就被人打断，原是祝锦，她冲他摇了摇头，温柔道，“不可妄言……”
　　霍典于是闭了嘴，不再续说。
　　众人却是好奇得很，奈何知晓现下是难以从霍典口中追问出什么了，只好暗自猜测起来。

　　台上二人自是不知，战斗刚正开始。
　　同时抬手，同时捻诀，但见流光在空中翻转，只一眨眼，两枚金印同时结成！

　　秦越眸色一瞬深沉。
　　他确实未料，她筑基一月，竟能与他筑基六十余年同样的速度，如此轻松结印……
　　楮语神色不动，心中亦有意外。
　　不愧是内门筑基第一。半月来她在甲字修炼室中战无不胜，斗转星移术更已是她最熟练之术，此刻结印，却堪堪与他同步。

　　二人思念辗转，实际不过刹那。
　　印既成，便见毕宿星官猛地升起，瞬间自秦越周身飞上他头顶，明亮高悬！
　　然楮语周身三座星官，却尽落回了地面星图之中……

　　观战众人大感困惑，正要出声，瞳孔齐齐一缩！
　　三座星官落地之瞬，楮语脚下星图，竟陡地往外一扩，张至近四丈方圆！其上法光，顿时愈发明亮！

　　“为何她星图竟能随心扩张！”
　　台下惊呼大响，一片哗然。
　　有亲传下意识离座站起，凝眸远视，欲将台上变化看得更清。

　　秦越的手亦兀地一抖。
　　这是他全然不知、从不曾料的……
　　楮语抬起半阖的眼，如愿抓住他这一抖。
　　虽不过半息，足矣。

　　观战众人眼中，便见秦越头顶的毕宿星官，与楮语身形同时一闪，均从原地消失……
　　而后一枚法印擦着人身消失的残影浮现，被毕宿星官落下的七束火焰色光束围困。
　　本该被困住的那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她脚下星图最边缘的一枚星子之上！

　　台下俄而一寂，而后人声瞬时沸腾！
　　星图宽近三丈竟还能随心扩张。
　　身法变幻莫测竟可以随心瞬移。
　　甫一开场，竟便与筑基数十年的秦越，以同样的速度结印施法！
　　甫一开场，竟便躲开了秦越最为出名最为强劲的主星功法星罗术！
　　——这，便是天才弟子吗！

　　秦越纵然心有准备，亦不由瞳孔微缩，幸而近乎本能地稳住了星韵运转，未令手中星罗术断散。再一眨眼，狠意渐生，果断抽出一只手来，结起注火术法印。
　　楮语垂下眼睑，复而半阖，手中结印动作不停，心中则亦默念起注火术法诀。
　　二人竟皆分神，欲一心二用，同时施展两道不同法术！

　　立闻轰的一声，两团熊熊火焰凭空跃出，皆有近三尺之高！顿时升起大片灼热气流，而随二人运掌之势，同时猛地飞扑出去，呼啸着擦肩而过，分别掷向二人！
　　且还不止——但闻轰鸣声不绝于耳！
　　注火术外，二人分别同时施着星罗术与斗转星移术，秦越虽立原地，楮语却在斗法台上不断变换着位置，故而短短几息，便见台上到处都是火焰。
　　楮语燃起的火自四面八方打向秦越，秦越燃起的火，亦从他手中打向四面八方，追逐楮语身影。

　　几息后，火焰终于扑至秦越周身，瞬间将他团团包围，秦越手中诀势一变，果断施展垂云术！翼宿星官陡然高升，硕大的翼影在他身后一闪而逝。
　　便见他腾身一跃，竟直接跃上两丈高空，轻松避开了周身烈火！
　　楮语则再次自原地消失，火焰擦着她消失的残影飞过，毕宿星官才紧随而至……
　　星罗术竟又落了空！

　　台下众人满心惊愕，几乎皆瞪大了眼——
　　楮语不仅能与秦越一般接连掷出十数道盛烈的火焰，以“困”闻名的星罗术，竟接连数次，连她的袍角都捉不到！
　　然而更令他们难料的事，在下一瞬。

　　楮语刚刚避开秦越的星罗术与注火术，正立定于地面一枚星子上。
　　秦越刚刚避开楮语围攻他的火焰，正以垂云术腾跃上高空。

　　下一瞬，尾宿星官突然自楮语身后升起，同时一枚金色法印，乍现于秦越头顶。
　　轰隆巨响，明紫色电光兀然大亮！
　　一道天雷夺印而出，有几乎婴孩臂膀粗壮！正正迎着跃上高空避火的秦越，贴着他的头皮，悍然劈下！

　　万声归寂。

　　秦越瞳孔剧缩，危意与怒意同时冲上他灵台。
　　她竟以四面围攻的烈火为饵，诱他施垂云术跃空躲避，主动撞上潜在他头顶高空的天雷陷阱！
　　但他已全然避之不及……
　　只可见——

　　他头顶乍现的雷光，照亮了楮语眸中，一片张扬狂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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