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伤寒突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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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落山城，哀声遍地。
一个小祠堂里，安素戴着口罩，正在给一位老妇人喂药。江祈也戴着口罩，在一旁熬药。老妇人眼泪汪汪地看着安素，周围坐着无数奄奄一息或者脸色苍白的人，像看着神祇一样，看着安素江祈二人。
现在的他们，是落山城人唯一的希望。安素抱歉地看了看江祈：又耽误他去四派百人榜大赛的时间了。
落山城在从江城去往御松山的必经之路上，地方小的可怜，一共也就几百户人家，可就是这可怜的小地方，居然闹起了伤寒。现在城中是只许进不许出，城里的人都被锁在里面等死，然而，居然还有人求着要进去。
求着进去的，便是安素。
安素看着江祈，想起二人前天经过落山城时的景象。
紧锁的城门，凄厉的哭号，用头撞门的声音，浓浓的尸臭味，还有，恐怖的死亡气息。那时，落山城的五十几口人家，已经死了一半了。朝廷放弃了这个偏僻的小地方，放弃了这里的二百来个人，让他们自生自灭，便是没有病的，也被隔离在里面出不来。
安素看着这一切，她做为医者的灵魂不允许她坐视不管。
安素含着泪上落山上采草药，想要进城医病，她求着站得老远的看守，求他放自己进去。毫无疑问，看守以为她疯了。江祈一直扇着扇子站在离她不远处，在她采草药时就帮着采，在她哭的时候为她抹抹泪，可是，想到一城的百姓，安素忘了他。江祈也不吭声，直到安素被放进城前一刻，才记起江祈和他的四派百人榜。她张着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轻声叫道：
“江祈。”
“恩？”
安素低下头：“对不起。”
江祈轻轻一笑，合上扇子。
“我不能放着落山城百姓不管，”安素抹抹像兔子一样的眼睛，“恐怕不能陪你去了。你自己去吧……”说完，像又想起什么，她立即补充，“我先给你你的药，针灸按摩已经告一个段落了，如果腿疼就给我飞鸽传书，我再给你一些备用的止痛药什么的，我会很快去找你……”
江祈不等她说完，轻轻拿扇子敲了她的头一下，道：“你只想着自己是个医者吗？”
安素一愣：我就是医者啊……
看着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叹了口气，一扫这几天的阴沉，笑着说：“我江祈有那么不够朋友吗？我也留下，给你帮把手。”
安素有些慌：“那你父亲……”
江祈挥挥手：“管他老豆的。”
“不行，”安素很坚定，“你一定要去。”
江祈扁着嘴看着她，觉得安素小脸上的执着特别可爱，想起“他”只有十八岁，自己居然一口一个安兄，不禁愤愤，刮了安素鼻子一下，道：“你小子论年龄还得叫我哥，听话。咱们五天以内解决，然后飞奔去御松山。反正迟到个一两天也没什么，前面的比武没什么好看的。”
安素还是蹙着眉，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哭了：“真的？”
“真的。”
回忆完毕，安素开始感叹江祈果然是好兄弟。安素医术高超，非普通大夫能比，而且还夜以继日没有休息地治病，才两天，就成功控制了病情，估计凭着她的药，再四五天，就能救了这一城的百姓。
为了这里的百姓，安素完全没有想到她第二热爱的事业：赚钱。
如果这个时候还想着钱，她就不是医者了。
安素看着江祈，露出一个会心的笑。江祈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五天后，两人启程，告别一城的百姓，去往御松山。
尽管本来落山城人就不多，可是与他们会别的全城百姓，只剩下寥寥百余人。安素又红了眼圈，江祈默然，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拍了拍她的头。
安素看着安慰自己的江祈，觉得是自己应该叫他江兄才对。两个人坐回马车，两匹马非常配合地开始飞奔。
安素托着下巴发呆，江祈一直瞟着她的小脸，只见那脸上时而阴郁，时而明朗，时而迷惑，真可谓风云变幻只在瞬息之间。自从知道安素只有十八岁以后，江祈突然觉得她有些像温瑷。这样想着，江祈就更加确定也许自己平时对安素多关注了点，只是因为她和温瑷差不多年纪，甚至和温瑷离开自己时差不多高差不多瘦。他刻意忽略二人在醉仙楼一夜之后，自己的冲动，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就好像自己又找到了一个理由，皆是他为什么留在安素身边。他好像早已忘了，他是让安素来治伤的。
“素儿？”
安素一回神，迷茫地看着江祈，只见后者满脸堆笑，一副风流快活的公子哥表情。江祈很明媚地笑着：“我以后要叫你素儿。”
安素无奈：“随你。”说完又开始托着下巴发呆。
江祈瞅瞅安素：居然在想事情还不理我？！刚想开口说她两句，就听见安素闷闷地问他：“江祈，你说皇帝为什么连个医生都不派来，就封了落山城？”
江祈倒是没想到安素会问这种问题，歪头一想：“大概对于玉国来讲，这种小地方算不得什么吧。”
“算不得什么？！”安素猛地叫出来，“这落山城的百姓也是人，二百多条人命，怎么能说扔就扔！”
江祈微微蹙眉：“或许，皇帝很忙，没时间……”
“没时间？！没时间就可以让这一个城的人自生自灭？！”
“或者皇帝已经没有能力管这些人了？”
“玉国地大物博，不可能管不了，就是不想管！”
江祈叫苦不迭：“你不要冲我吼嘛，又不是我不管他们……”
安素吐出一口气，依旧愤愤不贫。江祈看着她脸色越来越红，不禁奇怪她怎么能成出这么大的起来，但是渐渐的，安素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似乎还迷迷糊糊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江祈开始担心起来，一直注视着安素，只见安素皱着眉头看向江祈，脸色潮红，十分病态。江祈一蹙眉，难道……
他连忙把手探向安素的额头，不禁一惊：好烫！又把住安素的手腕，为她切脉，脉象右反大于左。江祈有些慌了，看着安素痛苦的表情，问道：“还有没有药草？”
安素费力地喘着气，摇了摇头，推开江祈，轻声说：“戴口罩……”
江祈听见这话，心中一酸，却还是转身戴上了口罩。而当他转回身的时候，安素正靠在车垫上，晕了过去。江祈大惊，把她揽在怀里，拍着她的脸叫着：
“安素，安素！素儿！！”
没有人回答他。
江祈身子一软，靠在车壁上。
江祈从出生以来，这二十一年一直过得悠哉游哉。即便是在突然失去一切的那一天，也还是淡定地坐在自己房里，将一切家当打成一个小包袱，然后像个游侠一样，带着很容易被洗刷的恨与伤痛笑着闯入江湖。就算是被人追杀，刀就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他也从不曾心慌，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人在乎他一条贱命，连他自己都不在乎了，生死已经没有什么关系。
风光的红泪公子就是这样微笑着孤单着高傲着自卑着心如止水着，他以为自己再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惊慌失措了。显然，看见时昏时醒，挣扎在死亡边缘的安素时，他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不止不坚强，还脆弱无力。
为什么，为什么她倒下了让我这么惊慌。
安素只觉得自己时而身处火场时而又入冰窟，有一个人影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温柔地叫着她“素儿”。她向那个人伸出手，轻声叫着：“师兄……”
是师兄吗？
如果师兄在我身边，那就没事了吧……
师兄会救我的……
我会活下去……
在她的梦里，师兄握着自己的手，说素儿我会保护你的，并没有感觉到，滴在自己脸颊上的温热液体，与殷唯的冰冷不同。
一天，又一夜。
阳光不会关心地上人们的疾苦，它只管漫无目的地散漫每一个角落，包括安素潮红的脸。
她的睫毛动了动，轻轻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头依然在痛，身子僵硬得无法动弹。但在
她的手上，一直有一股热源，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着力量。安素歪了歪头，看见趴在床头的江祈，他的手，紧紧握住安素的，仿佛一放开，就会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
淡淡的黑眼圈围在他的眼底，漂亮的脸上有些疲惫。
安素静静地看着江祈，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好看的眉眼，还有额头上无限妖媚的朱砂痣。好一个玉雕的美公子。安素轻轻勾起嘴角，一口气喘不上来，开始剧烈地咳嗽。
“素儿……素儿……？”江祈梦痴般叫着，眼皮微微颤动，终于张开眼睛。安素明亮的眸子看着他，江祈突然睁大眼，一下子坐了起来。他瞪大眼睛看着安素，伸出手，微微颤抖着覆上安素的额头。安素乖乖地闭上眼，他的手凉丝丝的，很舒服。安素享受着他手中那一抹清凉，直到那只手又离去。
安素睁开眼睛，对着江祈粲然一笑。江祈呆呆地看着她，仿佛还没有适应过来。
“素儿……”
他轻声叫道，突然一把把安素拉进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沙哑：
“你醒了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伤寒突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