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叆乔

188、风和日丽（一）

　　新冠疫苗是我至今打过最强烈的疫苗。小时候打的那些疫苗，没什么感觉，似乎只是打时最疼最怕，后来便不记得什么了。

　　新冠疫苗第一针，半小时内我的手背起了一个小小的红红的包包，像蚊子叮的。以为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反应，我要死了吗？赶忙地回去的路上包越来越大，肿胀红痒，直径足有十五毫米。这不都回到家了，医院又那么远，休息一会下午还得按时上班，所以最简便的解决办法——百度！度娘说一部分人会出现硬结，用热毛巾敷便能消肿。我赶紧地拿毛巾浸在热水里，拧干了，敷在硬结处，果真有用。

　　打针处的胳膊是疼的，狠狠疼，晚上上课时左手连拿书都觉着困难，仿佛连手臂也失去了力气。而后，胳膊疼了整整三天。

　　但是第二针打完没反应没感觉，感觉比第一针的强度要小很多。就这样过了一天，第二天开始了，还是疼，胳膊没力气，但是比第一针轻得多了。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女大三百，送仙丹。女大三千，位列仙班。女大三万，王母喂饭。女大三十万，佛祖门前站。女大三百万，仙界你说了算。女大三千万，六界任你转。女大三个亿，盘古是你弟。”零碎的时间里再无意学习看书，不是在回家长的消息就是赶紧地刷一些不用动脑筋的视屏，比如上面这段话，能让人哈哈大笑，而后下一个笑点会立即将其覆盖。休息时除了笑，没剩下什么。

　　而我此生最爱三大事：文学，摄影，自由。这些都不能在休息时间予以涉及。
　　自去年大量整理文稿结束以后，今天的笔耕似乎慢慢懈怠下来了。生活被各种迫在眉睫的小事填满。但凡接了一个班，都勤勤恳恳分析这个孩子的学情查看那个孩子的作业，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和孩子们待在一起，一心期待着他们的进步——让他们美好，让他们勤劳，让他们灵巧。自己也因此变得自信、开朗。

　　可我，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会为自己的兴趣爱好自己某一方面的深度发展而安排各种事务的人了。

　　至少每周腾出一天的时间来，寻找自己的本真，深度思考，坚持写作。运动也要排上日程了，因为冬季严寒或者夏季炎热，春季大风秋季干燥，跑步进行得少了，有机会多走走路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读书、摄影、写作、运动，一个也不能落下。

　　扫商铺，发传单，四处游说，将我们的教育理念一遍遍地说。就是这般，无论招生、宣传、备课、上课、卫生、应对检查，所有的事教师一力承担。
　　而后辛苦上课了整整三天，每天十二个小时，最后一天一到家连晚饭都吃得疲惫，躺在床上看了看故事，瞬间入睡。

　　一大早喵子跳东跳西，抱住我的脚，忽然逃走，在被子上跑来跑去，在外屋大声地鬼叫狼嚎。在花盆里尿尿，我忽地惊醒，将它呵走。
　　今天终于得空休息一整天，十点过些我睡醒，穿着吊带睡衣欢喜着去拆昨天晚饭后拎回来的包裹，刚好打开一个，门口有声音，我急忙往卧室跑，临进门瞬间看到是爸忽然推门进来。我在卧室里套衣服，他在大厅里敞开了骂。

　　“猫怎么在花盆上睡觉！花又死了！猫把花盆挖成什么样子了！我恨不得立马抓住打死！猫的饭少给些，吃成渣渣弄得地上都是！地上怎么还有头发，不知道头发掉下地上就边掉边捡，就赶紧扫干净！沙发单子猫都抓乱了，不知道铺好吗？……”

　　我没有十分害怕，我也没有将他的话大多记住并记录下来，他在外屋不停地骂，大致是一些猪狗不如的说辞，说知道他来了也不收拾。我依旧没有说多余的话，跟一个无法沟通的人无需废话。他想何时来就何时来，何时又通知过我？他什么都不提前说，我如何知道他要来？他以为他是神仙他是天王老子？除了是一个口不择言、令人立马想逃离到方圆十丈之外的老头子，一个聒噪的责骂机器，一个丑陋的街头混混，一个自以为是的井底之蛙，他什么也不是。

　　我想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我没有为此找任何理由，我没有反驳他的半句话，他说什么，无论对的错的，无论有道理无道理，无论多么丑陋难听，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我不再因此伤心，不再因此难过，不再因此一整天都害怕得瑟瑟发抖。我没有气急，没有委屈，甚至没有反应。我只是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经济条件，我没有再做梦似的幻想着一气之下立马搬走。

　　我只是暂时不想待着这个屋子里罢了。找个临时安身之处，度过这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一天，我还是可以劳作，我还是可以快乐，我还是可以把时间安排得很满。什么事都不能成为我自己惩罚自己，我因此难过一整天的缘由。
　　假期就该是快乐的。

　　“天就黑了！”
　　“马上就好了！”
　　“马上！”
　　“都驴上了，还马上！”
　　妈回了趟沁城，给我打了视屏电话，电话里他们有以上对话。大致是催着快点干完活。妈要我和姥姥姥爷说句话。
　　“干啥的呢？”
　　“吃苦的呢。”姥爷还是幽默风趣，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姥姥带着围巾，包得严严实实。母亲戴着围巾口罩，只剩两个眼睛露在外面，阳光晃眼，母亲眼角的皱纹分外明晰。
　　姥姥又巴望着电话说，“今天房子收拾了么？你爸昨天又骂你了。”
　　我说，“收拾了，昨天休息收拾的。”
　　“你干啥的呢？”
　　“正在备课，孩子们还没来。”
　　“你们几天休息一次呀？”
　　“一周休息两个半天，其余时间要么在机构要么在睡觉，还挺忙的。”
　　“就是的么，休息一天还要洗衣服、洗澡，睡个懒觉再自己做个饭，就没有多少时间了，没有时间收拾么。”咳，有时候是确实没时间，有时候是真的懒得动。

　　我们给孩子定目标、做计划，为她下一阶段学习定清晰的任务，为得是孩子考一个好分数。那么分数意味着什么呢？六十，七十，八十，九十，进步三分或者退步五分，用眼睛看来的冰冷数字，小小浮动，又有什么区别呢？

　　分数是一个评判结果，是定性，是果实，也是看出一个孩子在一段时间的学习生活中，他对于一件小事、一项作业、一个单词、一道难题的态度，这也折射出他今后对待生活、对待工作、对待朋友、对待父母于每一件生活小事上的态度，成就的是一个人的思维方式和生活品质。
　　平均在八十分数段的学生比较多，单科上九十的就比较少，九十五分以上更是少之又少。不精、不细、不精细。

　　很多人对书面语冠以拗口、文艺、晦涩难懂的怪称，但是，这是语文书面语最基本的表现形式，这也正是语文作为一门语言学最美丽、最独特、最富于魅力之处。
　　各位家长，公益晚辅即将结束，愿继续跟读的学生可转周末课，这边已将续费信息私发。
　　老师拿的不是国家的工资，不是社区的工资，老师没有工资，但依然勤勤恳恳地给孩子们准备好每一节课，上好每一节课，及时反馈，及时指导，因材施教。

　　老师希望和孩子们能够继续一起学习，一起进步。语文素养的养成一定是一个长期熏陶的过程。带来这一个月课以来，家长们对我也会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了，对孩子今后在语文方面的发展又有无计划和期待呢？

　　中国有句俗语说得好，“吃水不忘挖井人”。中世纪的西方有句谚语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凡有所获得，必有所付出，这个道理不仅警醒着我，同样也能警醒着在座。
　　我是个果断利索的老师，今天的作业得今天改完，今天的课得今天备完，不允许孩子们散漫拖延，菜市场上不砍价，回馈信息从不不知如何是好、优柔寡断。

　　望家长们尽快考虑，及时配合老师的工作，尽快给老师反馈决定。2021.05.08

　　通知还不是些客气话，哪里有家长上赶着报名？到底还是得一个个打电话游说，续费是一项任务，也是一项挑战，挑战成功了那便是对我这一个月以来努力的一种肯定，也是对身为教师的我的教学水平的认同。所以，我连着一周几乎每天下午都腾出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打电话沟通家长。续班率还不错，六月以及暑期的工资总算有个着落了。

　　但现在在新城做核酸依然是，毫不耐烦地将棉签放在舌头尖上沾一沾口水，而后塞进试剂瓶里。实在是对国家医疗资源的一种浪费！

　　先前我对此种行为愤慨异常，不愿接受安排，大冷天跑了老远去到两三公里外的新盛小区，那边医生也都如此。我单是强调了一句，“刚刚我查找了资料，咽拭子不能沾到口水，往咽喉里测。”那人使了好大的力气往我喉咙里捣，“好了吗？”好像言外之意是你事情怎么这么多？当时我还担心这发生意外状况谁担得起责任？我的生命安全为何要交给如此的人手上？

　　如今方不因如此小事而置气了，哈密多是这种人，敷衍了事且强词夺理，教出来的也都是如此的孩子，说谎、怕事，怕吃苦怕努力怕付出时间和精力，脾气暴躁，贪小便宜。
　　这些暂且都不提及了，怕是我自己都正朝着安逸的方向坠落下去，不敢接受挑战，也不再参加运动。

　　若是觉得他们敷衍，大可不必参加这里的核酸检测，兵团的核酸检测做得也都是中规中矩的。如此想来，确是平静了很多。20201.05.14

　　是真正的诗人，热情、纯真，眼中闪着灵感的火！
　　狂热地爱好过一个词，一件物，一个人，恍惚间又可以回到的夏天的傍晚，只有短短的一瞬。
　　随之到来的冬天，生比死更冷。
　　但春天总会来的，不管你愿不愿它来。

　　前些日子还在感叹，沙尘肆虐，开了只有三五天的杏花一夜之间残落，已有暮春之感伤。如今这感伤仿佛还在昨日。
　　逛了小区，花草树木繁茂得令人惊诧，春的绿在一天之内忽地布满了整个城市，夏的繁茂在无察觉间忽然又一茬的百花盛开里除露端倪。这百花不似春花那般柔弱、单一、零仃，而是浅藏在繁茂绿叶之间，红绿黄紫，散发着蓬勃的生命力，美不胜收。小区墙边的桑葚也都有少许开始变红，有甚几只紫红的，摘来了吃，偏是酸得紧。

　　小区门外的商贩多了起来，西瓜、杏子等季节性水果占据了主要摊位。只是五月中旬，沙尘天气结束好像也只有不久，这些果子便争先恐后地急着成熟了。打了头阵，单价也都高，我总不顾那价格，买了来吃。一次性吃完了十来颗杏子，酸倒了牙，后来两天里吃饭，那食物一碰到牙齿，牙齿就酸得无法咬东西。咳，过两天好些，我便又拿出那剩的杏子来吃，酸，不似七八月的杏那般香甜，但我也确爱未完全成熟的杏的这种酸甜。

　　五月尝鲜，再赏牡丹，六月桑葚，七月成田的葵花，黄灿灿，八月麦田，九月成熟的葵花满场院，十月收玉米，田地休息，满眼荒凉。去年的七八月因疫情闲赋在家，一出门已然入了秋。漫漫长冬里尽是寒凉，盼到的春日里又沙尘反复。如今眼看着一切欣欣向荣，盼数着即将迎来的盛夏，才觉着北疆的夏，果真短暂，能看到无数植物繁茂生长的夏，果真短暂。

　　太阳日复一日火辣辣地晒着，一切都走得太快，成熟转瞬即成。
　　我确是好久未写文章了。2021.05.17

　　刚赶上放学后不久，因为我也忽然出来看彩虹，李洛凡顺着楼梯跟下来，开心地原地打转。
　　“哈哈哈，老师你拍了照发给我！”
　　“老师你手机还有三格电，呦喂！”此时比我高出好一截的他围在我身后看手机屏幕，高兴得像个小学生。
　　我死了的青春，
　　忽然在这欢笑声中活了过来。2021.05.19

　　快乐好像受了诅咒受了限制永远停滞了，我开始极其厌恶任何人打断我的休息，甚至坐在以往堆满桌椅的教室里，都令人无端厌恶，我厌恶她们叽叽嘎嘎的笑声，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巫女，她们每天都如此，无休无止。

　　我厌恶持续了将近三个月的重复生活，厌恶从早到晚地待在同一间教室里，厌恶每天按时起来坐车，厌恶每周都要听些无端的批评和废话，厌恶她们单单只强调教学质量却对教学一无所知，说些阿谀奉承的话，说些断章取义的话，说些理所当然的话……我应该去哪里呢？我再没有遇到像光一般美好的人儿了，反倒是每个还未睡足觉的清晨被强烈的日光照醒了。快要两年毫无变化的生活，的确令人厌恶。2021.05.21

　　七毛读者问答摘录
　　感觉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兴趣，一直在重复前一天，怎么打起精神来？
　　追星。

　　如果人生来就是为了受苦，为什么还要活着？
　　是为了找到那些让我们不苦的时刻。

　　不是说人人生而平等吗？那为什么我们一出生就被分为三、六、九等？
　　我觉得平等是人格平等，其他都是假的。

　　七毛，到底啥是真正的爱情哦？
　　有个词可以概括：荷尔蒙。

　　经常听别人说，刚在一起不要太热情，因为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你认为呢？
　　这就不行了，那注定早晚也不会在一起，早死早超生。

　　毛，你觉得男生最可贵的特质是什么？怎么判断他有没有这个特质？
　　我觉得共情力、同理心，有这个特质的男生比较尊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