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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墨菲定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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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向晚和孟亦昶交往一年了,两人是大学同学,那时候梁向晚刚进大学,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懂。他比梁向晚大一岁,而且都是华人,在学校就十分照顾梁向晚。
二十岁出头的向晚从不觉得自己的家境有多优裕,像所有处于青春期的女孩一样,渴望甜蜜的爱情鸟飞到自己的窗前,当经常照顾自己的学长当着全校的面向自己单膝下跪请求自己做他女朋友时,那一刻梁向晚是心动的。
两人的感情没有小说里的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因为朝夕相处的学习生活而平淡简单,甚至在恋爱期间他们都没有接过吻!
尽管巴黎阴雨连绵,但她还是学着去爱记忆中的它。然而,当她带着她那喘不过气来的雪崩经历,带着康复训练的疲惫,昏昏欲睡回到家时,远在德国的朋友用邮件问候她和男友的近况,而她只用了四个德国俚语就概括了过去一年的幸福生活:
“浮华而已。”
住院以来,孟亦昶殷勤极了,隔三差五地过来看望她,但那段时间她不愿意见人,抑郁消沉,好几次以休息为由回绝了他的看望。
他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随着时间的考验,两个人的感情终究还是开始慢慢变质……
当她拿着自己做兼职赚钱买的球鞋到他面前,寻求夸奖时,他却并没有很高兴。他说——有这些时间不如多陪陪他。
于是她就试着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陪他泡图书馆。时间久了,他却说——你没有朋友吗?天天粘着我?
他难道不知道吗她的世界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很多次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梁向晚这些都原谅了他。
如今,身体的自卑让她对待这段感情更加小心翼翼。
为了换取一种安全感,她不仅放弃了友谊,甚至放弃了自我,可那种安全感不过是她情窦初开时许多幻想中的一个罢了。后来她才知道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尽管他或许也爱着她——给她带来的负担有多么沉重。而爱如果真的存在,则是另一回事:另一种生活。
梁向晚怎么也没想过出轨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有一天凌晨,梁向晚被神经痛折磨醒来,在黑暗中思维竟然特别清晰。她不愿意再拖累这个刻苦善良的男孩,想约他出来解释清楚一切,如果他想分手,她也可以接受。
第一次电话没人接。
梁向晚打了第二次,这次很快就接了起来。
还没等梁向晚开口,里面一个女人就先出声:“你就是梁向晚吧,你都这样子了,别再缠着亦昶不放了。我们两个是真心的,他是善良,不忍心和你讲。今天我就做个坏人吧。”
梁向晚对着手机发了好一会呆,是疼痛将她的意识拉回。
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手机,砸向窗户。
斯底里的尖叫后,梁向晚终于哭了。
墨菲定律说,坏事会接二连三的来,可他没说过坏事会变成一座五指山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太阳下山后,气温降得特别快,感受到脸上一丝冰冷划过,梁向晚抬手擦了擦眼泪,把思绪拉回了眼前。从包里拿出自己的速写本,把那片孤独的枫叶夹进去。
面包店老板娘Zoé是个热情善良的法国妇人,以前梁向晚常常光顾她的小店,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梁向晚受伤了之后就没再来过她的面包店,Zoé甚至都不知道她受伤了,今天突然从橱窗里看到一个人坐在轮椅里发愣,出来一瞧才发现那居然是Olivia!
Zoé看她身边也没个人,又惊讶,又担心,匆忙走过去:
“Olivia?oh!亲爱的,需要帮忙吗?”
梁向晚微笑着表示感谢:“谢谢您,今天想一个人走走。”
“真的没关系吗?”Zoé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的,已经习惯了。还有面包吗?我带点回去。”梁向晚温和地笑了笑,嘴角旋起两个梨涡。
“你等我一下啊!”老妇人回去拿了几个刚出炉的蛋糕让梁向晚带回家尝尝,顺便提提意见。
梁向晚笑着接过来,用流利的法语夸赞到:
“Zoé,你做的蛋糕肯定好吃,我都可以猜到今后排队的人肯定得排到马路对面了。”
Zoé笑开了花,亲了一口轮椅上的梁向晚:“就你小嘴甜。”
天色渐晚,和Zoé告别后,梁向晚把蛋糕放在腿上,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看着Olivia推着轮椅的身影,Zoé惋惜的摇摇头,“愿上帝保佑这个善良的孩子。”
收了Zoé的蛋糕,梁向晚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进家门。
随着开门声响起,自动感应灯都亮了起来,她就知道今晚家里没人。
把蛋糕放到玄关上,揉了揉酸胀的手臂,抬起手刹,手撑着扶手,尽量把力量都压在左手上,把自己挪到家里另一个轻便的轮椅上。因为手部力量训练还不够,她只能短暂地把自己抬离轮椅一点点,梁向晚尝试了两三次才坐上去。等她再脱下鞋子把自己的双腿移到轮椅踏板上,额头上已经冒了薄薄一层汗珠。
梁向晚脱了外套,打开客厅的电视,调到当地的新闻频道,听到熟悉的美女主播正插播一条紧急播报:今日四时,巴黎十四区马得利街发生一起枪击案,歹徒劫持了一辆大巴车……车上包括三名中国乘客……
梁向晚停下手里倒水的动作,把声音开到最大。马得利街这不就在父亲大使馆附近吗?还有中国人员,看来父亲这几天又回不了家了。
果不其然,手机屏幕一亮,是父亲发来的短信。
爸:晚晚,到家了吗?对不起,临时有工作,今晚又不能回来跟你吃饭了。你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找宋阿姨。
梁向晚十岁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后来又被派到法国公干,在国内无所依靠的兄妹两个跟着父亲一起来了法国。
随着工作的开展,梁世嘉越来越忙,几乎都不着家,更没时间去照顾两个孩子,兄妹俩互相扶持,很早就学会了独立。去年哥哥成家,家里就只有父亲和梁向晚两个人住。
之前的阿姨因为没有照顾截瘫病人的经验,一次帮梁向晚放洗澡水没控制好温度,梁向晚下身又没知觉,双脚刚放到水里,就牵引着双腿引发剧烈的痉挛,下身仿佛有一股力量生生把她往下拖进滚烫的热水里。
她扒着浴缸壁尽量抬高身体朝外面呼救,身子却一次一次不受控制地滑进热水里,溅起的水珠洒落一地。等她被人从水里捞出来原本苍白的双腿已经烫的通红,人也没了意识。
阿姨急得手忙脚乱,放掉浴缸里的热水,赶忙拿冷水冲洗烫伤部位。
一热一冷,结果又是一阵痉挛。
虽然医生诊断是轻微烫伤一般养一个星期就好了,但梁向晚又是外敷又是吃药,足足养了一个月才消退。从那以后每次洗澡梁向晚都会先自己试一下水温,怎么也不放心把自己的身体交给别人。
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坚决要换人,托人找了宋阿姨过来照顾梁向晚的日常起居。宋阿姨的前夫是瘫痪在床病人,因此有过几年的照顾经验,辗转经人介绍前两天才来到梁家公寓正式入职。
梁向晚顺便给父亲回了个短信:“已到家,勿念,您也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