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涂恨生》澜漪小筑

41、第四十一章

　　茫茫千里黄沙一眼望不到边，焦灼的太阳蒸干了所有生命体的水分。叶荻瑟焦渴不已，君落尘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身上的伤口血淋淋地极为醒目，脖颈处的伤口更是惊人，他此时嘴唇已经苍白，面无血色。再加上沙漠极度缺水，君落尘不到一天就已经出现了晕厥的症状。沙漠里没有任何药材，叶荻瑟无法给君落尘医治伤口，只能从衣服上撕下来一些干净的布条包扎伤口。
　　在沙漠里最要命的事情就是没有水，更何况是在受伤迷路的情况下。数千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这片不毛之地上，叶荻瑟叫苦不迭，这鬼地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要是真的找不到水和食物，恐怕他们的命真的要结果在这儿了。
　　更苦的是 ，沙漠不仅气候干燥，天气炎热，而且放眼望去没有任何一处阴凉地。叶荻瑟只好将两人的衣摆撕下来一截缠在头和脖颈上，减缓体内水分流失。
　　叶荻瑟背着君落尘在沙漠里走了好久才找到了一株仙人掌，对他们来说能有这样的运气已经很幸运了，有的人在沙漠里找不到一点水源，就那么被活活渴死了。
　　叶荻瑟将那株仙人掌看下来用布条缠住挂在剑上，带着君落尘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处比较大的沙丘，叶荻瑟将君落尘平放在沙丘的背风处，取出仙人掌，用剑削去外边的刺，然后削成小块放在布里，掰开君落尘的嘴，将布用力一挤，几滴水落进了君落尘的口中，尽管这点水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可以延缓生命的衰竭。
　　随着水源流进体内，君落尘沉重的眼皮睁开了，可是只有那么一小会儿，又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累到没有力气说一句话了。
　　叶荻瑟一直将仙人掌挤得实在挤不出来水了，才将仙人掌的残渣放进自己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在这种绝境里，君落尘身受重伤，自己绝不能倒下，他一定要带君落尘走出这片无人之境。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温度变得越来越低，慢慢地起了风。沙漠里就是这样，白天烈日炎炎，晚上却冷风阵阵，更可怕的是狂风卷着黄沙席卷而来，如果不做好防护工作，黄沙灌进口鼻很有可能使人窒息而死。
　　叶荻瑟此刻恨不得将南绥这个恶毒的女人千刀万剐，要不是她，自己和君落尘也不至于受这样的罪。
　　但是心里再生气也没办法，眼前的困境不会因抱怨而有所缓解。叶荻瑟趁风还不是太大，抓紧时间将那座沙丘往进挖了很大一个坑，足以容下他和君落尘两个人躺在里面过夜。
　　叶荻瑟将两人那用衣摆做成的头巾重新戴上捂住口鼻，防止风沙灌进去。他将君落尘放在沙洞里面，自己躺在外面尽可能地多挡住一些风沙，君落尘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太大的折腾了。
　　狂风卷着黄沙，像魔鬼一样呼啸着卷了过来。叶荻瑟面朝内侧躺着挡住了沙丘上的洞口，他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为君落尘争取存活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才算是过去了，叶荻瑟的背后差点被沙子给埋了，还好里面的君落尘没什么事。
　　风沙过后，沙漠里的夜晚显得格外宁静，没有外面花花世界的喧嚣，也没有令人厌烦的尔虞我诈，在这里只有宁静的夜空和明亮的星星，仿佛外界的一切都和这里没有关系。
　　叶荻瑟突然有些怀念自己在霜叶阁的日子，他从小与沈庭筠一起长大，虽然整天打打闹闹，但实际上感情更深了。他的师父沈逢秋，也就是沈庭筠的父亲，从小待他如同亲生儿子一般，自己却这样不懂事，一心想要离开霜叶阁去外面闯荡，也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师父的身体到底怎么样，有没有生病，会不会怪他。
　　叶荻瑟想着想着胸中憋闷不已，他突然好想回家，回到那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师父待他如亲子，如今年岁已大，他必须回去照顾师父他老人家。
　　现在已是秋季，溪枫山肯定如往年一样，漫山遍野的枫树染红了整片山林，看起来热情似火，美不胜收。从前叶荻瑟看惯了溪枫山上的冬去春来，并没有觉得满山红枫有多漂亮，如今离家多日，他越发思念心中那片故土。
　　四周寂寂无声，只有星星眨着眼睛与他遥相呼应，叶荻瑟烦闷道：“星星，你说我们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沙漠？我想家了，我想我师父，也想沈庭筠那个臭小子了。”
　　“会的，我们会活着的。”君落尘在此时突然出声。
　　叶荻瑟惊道：“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路上就没清醒过，我都快担心死了。”
　　君落尘眼眶微热，轻轻道：“你担心我？”
　　叶荻瑟咋咋呼呼地说：“是啊！你好像好多了啊？”说着就伸手摸了摸君落尘的额头。
　　君落尘脸庞微热，良久不语。
　　人在又累又困时，就总觉得夜晚过得格外的快。两人感觉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只是这种情况下的日出东方并不代表真正的光明，反而是更加残酷的一天。
　　他们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撑不了几天就会死。
　　君落尘的状况不太好，他再次晕厥了过去，叶荻瑟只好背着他前行。
　　叶荻瑟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了一段路，渐渐到了中午，太阳升到了人头顶，就不能再按照太阳的方位走了，否则只会原地转圈。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是要命，人在这里不仅没有方向感，连做标记的东西都没有，因为只要一会会，沙子就会掩埋一切，所有的痕迹都将不复存在。
　　叶荻瑟背着君落尘走了这么久早已经体力不支，此时又累又饿，瘫坐在一座小沙丘旁穿着粗气。
　　好在这片沙丘上长了好几颗仙人掌，叶荻瑟小心地将它们砍了下来，喂君落尘和自己喝了一点点水，将其他的用衣襟包好，沙漠里水分流失很快，这几颗仙人掌就是他们的保命符。
　　没有食物是个大问题，他们俩的嘴唇一个比一个干，尤其是君落尘，两片唇瓣都快粘在一起了。
　　沙漠的神奇之处便在于看上去茫茫一片，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实际上由于风力的缘故，沙子无时无刻都在移动，今天在这里看到的景象未必明天还是这样。
　　前方隐约有一座古城堡的遗址，早上的时候叶荻瑟还没有看到，到了傍晚风吹走了四周的黄沙，这座古城堡就漏了一截出来。
　　君落尘此时稍微清醒了一点，叶荻瑟就扶着他往古城堡那边走，现在这个时候一定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因为在这里任何一件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都有可能暗藏杀机，或者希望，不管是哪一种，至少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只是结果令人大失所望，这古城堡什么线索都没有，说是城堡，实际上就是一座用石头筑起来的几根柱子和很矮的一堵墙，旁边除了一棵已经枯死的树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叶荻瑟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至少他们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能有个遮蔽物。好饿，真的好饿，尽管两人将仙人掌挤过水的残渣都咽了下去，还是感到肚子里边空空如也。
　　夜幕再次降临，君落尘本已经好一些了，现在又因为没有食物再次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叶荻瑟真是愁死了，他是真的怕两人一起死在这鬼地方。可是再担心也没用啊，食物又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两人只好躺在石头墙下面，静静地听着肚子里传来的叫声。
　　沙漠的夜晚很冷，前一天晚上他们俩睡在沙丘的洞中，挡住了一大部分寒气，现在睡在墙根下，没有一点遮蔽，浑身瑟瑟发抖。
　　君落尘的嘴唇冻的青紫，体内热量急剧流失，额头冰凉不已，意识渐渐模糊。叶荻瑟担心得不行，就起来将那棵枯树砍了许多树枝下来准备生火，他真是从来也没想过自己的灵剑竟然有朝一日要当做砍柴刀来使。
　　叶荻瑟此刻真是无比感谢调皮的自己，因为他在霜叶阁的时候，总是与沈庭筠一起溜出去玩，由于他们俩经常抓鱼，野兔，山鸡之类的烤着吃，所以这么多年养成了随身带火折子的习惯，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的这个习惯，豪不夸张地说，这个习惯救了他俩一命。
　　就在叶荻瑟专心砍树枝的时候，一条蛇闻着血腥味朝君落尘爬了过来，吐着猩红的舌头，捕捉着食物的气味。
　　沙漠里的蛇由于生活环境艰苦，所以磨炼得它行动敏捷，这条蛇约有两指粗，一米多长，在黑暗中熙熙索索地靠近了君落尘。
　　正当叶荻瑟抱着树枝回来的那一刻，那条蛇正要张口要君落尘的脖颈，叶荻瑟来不及做过多的反应就一剑砍了过去，那条蛇的头直接断了，他将蛇的尸体拨到一边去，将君落尘的衣服解开查看有没有被蛇咬。
　　结果就在此刻，君落尘醒了过来，应该是胸口没有衣服的遮挡，风吹过来，他感受到了丝丝凉意，这才清醒了一些。
　　叶荻瑟解开君落尘的衣服查看他全身伤口的情况，生怕那条蛇咬了什么不容易看见的地方。
　　君落尘刚一睁眼，就看到叶荻瑟对自己上下其手，顿时面色涨红，尽管他内心又惊又喜，但还是强装镇定，问道：“你做什么？”
　　叶荻瑟紧张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有条蛇差点咬了你，我怕它在我没注意的时候咬了你其他什么地方，所以检查一下，还好没什么事，真是吓死我了。”
　　尽管沙漠的夜晚很冷，但君落尘还是面色潮红，好在夜色沉重，叶荻瑟看不清楚自己脸上的变化，也看不见自己嘴角那抹浅浅的微笑，这份不一样的情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种在了君落尘的心里，或许是在山上沐浴那次，或许更早。但是此刻，这种感情在君落尘的心里迅速的生长着，只是好可惜，叶荻瑟不知道。
　　叶荻瑟帮君落尘检查完身体后又帮他穿好衣服，准备把柴火抱过来点燃取暖，却不小心被脚下一根树枝绊了一下，径直趴在了君落尘身上，唇瓣紧紧地贴着君落尘温暖的脖颈。
　　两人都没料到会有这种亲密接触，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叶荻瑟尴尬无比，想着自己一个根正苗红的男人竟然把初吻在这种情况下给了一个男人，而君落尘心里却想的是自己期盼已久的吻竟然来的这样惊喜这样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