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涂恨生》澜漪小筑

17、第十七章

　　朔州地大物博，店铺林立，往来人口络绎不绝，一片繁华，无可比拟。四时佳景，最美当属莲心湖，微风拂过，层层涟漪，荷叶起舞，花瓣飘落，湖中鱼儿肆意游动，好一片江南美景。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南烟斋有位妙人儿弹得一手好琴，赢得众人争相倾听，只是屏风后的倾城之姿少有人见，每每价高者可做入幕之宾。
　　“李公子，您可是好久没来了啊！不知今日想要哪位佳人相伴啊？”南烟斋的妈妈甩着丝帕热情地招呼着来人，这李公子名叫李涣章，是朔州出了名的高衙内，仗着家中有钱，整日里花天酒地无恶不作，惹得人人敢怒不敢言。
　　“我说姜妈妈，你们这南烟斋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庸脂俗粉，没兴头。”李焕章手里摇着一把折扇，环顾了整个南烟斋，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姜妈妈面色一僵，却也不敢得罪他，只好陪上笑脸，将李涣章迎进南烟斋：“咱们这儿最近可是有不少新人呢！李公子你再看看？”
　　李涣章一手背后，左瞅瞅右看看：“这琴是谁弹的？叫出来。”
　　“李公子有所不知，这抚琴之人名叫陆诗吟，是我们这儿新来的姑娘，长得一番倾国容貌，又弹得一手好琴，是我们南烟斋的魁首，卖艺不卖身，每日揽一入幕之宾，价高者得。”姜妈妈解释道。
　　“卖艺不卖身？呵，都来这种地方了还装什么清白！叫她出来，我倒要看看她值不值这个价。”李涣章坐在贵宾位置上，将一叠银票甩在桌子上，不可一世的说道。
　　姜妈妈脸色不太好看，但又不敢得罪这高衙内，只好拿钱办事，安排陆诗吟进了上等包间，摆上各种上好的酒水点心，又乐呵呵地将李涣章请了上来，生怕一个没伺候好，她这南烟斋就要在朔州消失了。
　　陆诗吟从小满腹诗书，才冠绝伦，家道中落被迫从了南烟斋的行业谋生，但她心中仍有一丝希望，不肯自甘堕落，这才卖艺不卖身，只愿多赚点钱财傍身，日后觅得一如意郎君。
　　“你就是南烟斋的魁首？躲在屏风后边做什么？怎么？是太丑了不敢见人吗？”李涣章关上房门，坐在桌前开始喝酒。
　　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什么人没见过，陆诗吟早就习以为常，双手抚上琴弦，淡淡地问道：“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李涣章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半晌不见屏风后面的人出来，怒了声音：“臭娘们，我叫你出来，你是聋了怎么着？”
　　陆诗吟不语，径直弹起了自己最拿手的曲子《伊人红妆》，弦音悠扬地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李涣章大怒，他还没被人这样无视过，尤其还是娼妓，他一把掀翻桌面，撒酒疯似的推倒屏风，抓住陆诗吟的手：“怎么，你这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妓，不过有几分姿色而已，装什么装！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陆诗吟被李涣章紧抓着手腕，抽不出来，冷冷地说道：“请你自重！”
　　“贱人，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说着就一把将陆诗吟扔在床上，欺身上去，陆诗吟挣扎不断，李涣章直接抽了她几个耳光。
　　房内这么大动静，外面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到？这要是普通人在南烟斋闹事，护院们直接就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可里边这位高衙内谁敢惹？姜妈妈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在心中祈求李涣章赶紧走。
　　陆诗吟不断厉声求救，挣扎呼喊，李涣章平日里本就易怒，今天喝了这么多酒，脾气更加暴戾，将陆诗吟打的满脸是血，浑身青紫。
　　渐渐地，身下之人没了动静，瞪大着眼睛，充满了血色，李涣章就是个禽兽，嫌陆诗吟没反应又继续抽她耳光，嘴里骂骂咧咧道：“臭娘们，你是死了怎么着！会不会伺候人！”
　　半晌没人答话，李涣章有些慌了，他颤颤巍巍地将手指放在陆诗吟鼻子下面探气，发现已经没有出气了。
　　他瞬间慌了，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假装镇定地出了房门，姜妈妈问：“李公子今日可尽兴了？”
　　李涣章从身上掏出一沓银票，整了整衣服，在姜妈妈耳边厉声警告道：“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把那个女人给本公子收拾好，晚上我亲自叫人来处理。”
　　南烟斋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看向这边，虽有疑惑，但一看到李涣章警告的眼神又闭紧嘴巴不敢说闲话，生怕这高衙内的火气烧到自己身上。
　　姜妈妈很担心陆诗吟，送走了李涣章，就连忙屏退旁人，独自进房间去看她了：“诗吟？”
　　姜妈妈看到床上身体僵硬的陆诗吟瞬间吓没了半条命，心里懊悔不已，总觉得是自己害陆诗吟丢了性命。她仔细整理了陆诗吟的仪容，又给陆诗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午夜时分，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街上黑漆漆的，一片寂静，李涣章带了两个信得过的手下秘密叫开了南烟斋的门，李涣章问：“尸体呢？”
　　姜妈妈带他们去了那个房间，李涣章示意手下将陆诗吟的尸体装进麻袋，塞进马车夹层，姜妈妈不忍道：“李公子，诗吟在我这儿也有段日子了，我也是把她当女儿疼的，能不能让我自己安葬她？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李涣章警告道：“你找死是吧！今天的事你要敢说出去，我保证让你死的很难看。”说完就走了，姜妈妈知道李涣章是信不过自己，所以才要亲自处理陆诗吟的尸体，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默默地在后院为死去的陆诗吟多烧了些纸钱。
　　这件事也就只有姜妈妈，李涣章和那两个手下知道，对外只说陆诗吟被外地客商赎身，做了有钱人家的夫人了。
　　李涣章的马车径直去了淮阴山，直接将马车驾到了悬崖边，将陆诗吟的尸体扔了下去，这才算放了心。
　　这淮阴山少有人来，这片悬崖更是高逾百丈，下边深不见底，将尸体扔在这儿绝对是个完美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李涣章这才蹑手蹑脚地回家睡觉了。
　　“公子，你想听什么曲子？”
　　“《伊人红妆》如何？”
　　“公子，我虽在烟花之地，但卖艺不卖身。”
　　“请你自重。”
　　“救命！救命！”
　　“……”
　　李涣章额头汗水涔涔，嘴里不住地喊着：“不要，滚开滚开哪！”
　　“夫君，你怎么了？醒醒，醒醒！夫君！”身旁的柳笙轻轻摇了摇李涣章。
　　柳笙家境贫寒，但因容貌动人，被李涣章强娶回家，刚开始几天虽有不情愿，但李涣章兴头正盛，惯会花言巧语，哄的柳笙终是心甘情愿做了他的妻子。
　　“滚开！”李涣章一下从梦中惊醒，紧紧地抓着妻子柳笙的手。
　　柳笙另一只手覆上李涣章的额头，为他擦汗，却不料李涣章反手一推：“滚开！”
　　柳笙的额角撞在了墙上，白皙的皮肤红了一片，眼角涌出泪水，楚楚可怜，可李涣章最见不得女人哭，此时更是心烦意燥，直接将柳笙推推搡搡地扔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