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你欢喜》春阴垂野

2、迟到

　　上高中的学生大多都是不能睡到自然醒的，他们都在六点左右起床，洗漱，吃饭，然后匆匆赶去学校。

　　薄晴也不例外。
　　去学校途中，薄晴复习着昨天晚自习背的古诗。
　　街上一排排郁郁葱葱的树，初升的太阳温温柔柔的，透过树叶在地上撒下点点斑驳。

　　薄晴身后几米处，舒洐言看着她的眼神微微发光，看着女孩的背影，嘴角弯了个弧度。

　　舒洐言从初中就注意到了这个女孩，总是独来独往，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可据他观察，她稍微亲近点的人几乎只有那么一两个。

　　女孩成绩好，总能在年纪排行榜前五找到她的名字。

　　女孩从不喜欢拜托别人帮忙，有什么事都选择自己扛。

　　女孩拒绝别人的时候很干脆，所以他一直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只能一直这样关注她，慢慢接近她，先做她的朋友。

　　“喂！薄晴，等我啊，一起上学去。”舒洐言叫住了前面的女孩，笑着小跑过去。

　　薄晴回过头，少年斜挎着包，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五官清朗，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露出了虎牙，身上有一股又浪又野的气质，像极了小说里的纨绔子弟。恰是风华，鲜衣怒马。
　　“好啊。”薄晴点点头。

　　舒洐言是她为数不多的异性朋友，这个人是S市餐饮业老大的儿子。虽然家里有钱，可从不仗势欺人，待人真诚热烈。
　　舒洐言与她并肩走着，他侧过脸看她，女孩一小半边脸沐浴在阳光下，睫毛一扇一合，鼻子秀挺，嘴唇微抿。
　　就这样待在她身边也挺不错的，他想。

　　“铃铃铃…”上课铃声响起，预示着早自习真正开始了。
　　高二七班教室里，大家都拿出了书，准备早读。
　　开学第一天是语文早自习。

　　整个校园书声朗朗。当然，不包括校门口。
　　“你们这些人呐，开学第一天就迟到？”阳海一中教导主任指着来迟的几个学生，眼神不善。

　　开学是每个学校都尤其注重的一段时间。经过假期，学生们在校园里养出来的习惯可能已被遗忘。这个时候就要狠抓纪律，收回学生们的心，让他们赶紧找回状态，冲刺新学期。

　　作为一个教了将近二十年书的老师，现在是教导主任的黄石，深谙这个道理，他必须要好好让这些学生们收回心。

　　“老师，这才开学第一天，我们还没缓过劲，您放过我们行吗？我们保证不有下一次。”席榷语气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但心里可劲骂着黄石。
　　席榷长着一张娃娃脸，很容易赢得大人的好感，尤其是他故意装乖的时候，活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乖巧，懂事。

　　“是啊，黄老师您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 ”陆川几个男生连忙也附和。

　　“哼，你们这些人的德行我还不知道？席榷，不是我亲手抓过你几次，我还真相信你是个表里如一的乖孩子。还有，陆川！你头发染的什么玩意儿？明天不给我染回来就不要回来上课！”黄石清楚着这些孩子的鬼心思，鬼把戏，不给点教训是不能让他们长记性的。

　　被点名的陆川摸着自己暑假染的灰蓝色头发，心里默默惋惜。哎，我这该死的魅力，让人总是注意到我。
　　陆川戏多，一双眼多情风流，嘴甜，人缘好。
　　“好的！黄sir,保证明天让您见一个黑色头发的陆川！”

　　“回班写一千字的检讨，放学后给我。不许找人代写！”黄石眼睛因生气瞪大，这帮孩子，人不坏，可心思不在学习上。希望他们以后都能有个好的前途吧。
　　“再说一遍，不许找人代写！”黄主任这么强调是有理由的。上学期他们几个逃课去上网被逮到，罚他们写检讨，竟然找人代写。找人代写也就算了，五六份检讨就找了两个人写，写的一模一样，连标点符号都不带改的。

　　在席榷、陆川一行人得到“通行令”正准备走时，林尧辞背着包出现在校门口，模样懒懒的，像是才从被窝里起来。

　　阳海一中进了校门走过一小段平地就有一坡百步石梯。

　　才踏进学校，林尧辞就发现有一排排人在看他，那眼神有着好奇，钦佩。
　　哦，不包括那个头发黑白参杂的中年男人。

　　黄.头发黑白参杂的中年男人.教导主任一脸怒气，看着眼前来迟了还不知着急，样子悠闲得像是在闲逛的林尧辞，心子一痛，多好的青春时光啊，全被糟蹋了。
　　“你，哪个班的？怎么来迟了？”

　　“哦，刚转来高二八班的。昨晚打游戏睡晚了。”林尧辞声色懒懒的，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眉宇间有些不耐烦。

　　“榷儿，是昨天那个转学生。”陆川盯着林尧辞，“这哥们儿有趣啊，这么呛老黄。”
　　“再说一遍，不要叫我榷儿。还有，他有那个呛老黄的资本。”席榷烦死了陆川叫他“榷儿”，听着像“雀儿。”好笑又不好听，娘们唧唧的。但不管他纠正多少遍，陆川总是这样叫他。

　　黄主任见他这副样子，更是气打一处，“你叫什么名？还想上不上学？把态度摆正！”打游戏打晚了就是他能迟到的理由吗？

　　林尧辞没接话，站在一边。头微微垂下，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他不是很想听这些无聊的教训。

　　“主任，他叫林尧辞。我们班的转学生，刚来可能还不懂学校规矩，今天就算了吧。”陆川开口替林尧辞说话。陆川这人喜欢交朋友，林尧辞的性格很对他胃口。
　　尽管他知道林尧辞家世不简单，但是少年人的感情来总是的莫名其妙又真挚，不在乎这些世俗。交朋友嘛，性格和就好。

　　黄主任瞪了眼陆川，“陆川，你对新同学倒是很友善嘛！先想想你自己吧。”

　　不过经陆川这么一说，黄主任也就真的相信了林尧辞是初来乍到，不懂规矩。
　　“今天就算了吧，你回家好好看看学校的作息时间和校规。”

　　林尧辞到这个学校来读书完全是因为他老子林正文想要他离家好好反省自己。以便他“端正”态度，以后接管家业。林正文没大肆安排林尧辞转学的事儿，所以大部分人还不是很清楚他是哪个林家的人，只知道他家里很有钱。贴吧扒出来的事儿也还只是小小的冰山一角。

　　黄主任也不清楚这个转学生的身份，本着教书育人的初心，谆谆教诲。
　　“同学，明天记得穿校服啊。”黄主任指了指林尧辞穿的衣服，说完就让他们一行人赶紧去教室上课。

　　林尧辞早在八百年前就不知道校服长什么样了，不过为了少些麻烦，他点点头，算是应了黄主任的话。

　　一行人走向教学楼，各自回教室。

　　“朋友，一起吗？我们一个班的。”陆川冲林尧辞说道。
　　“嗯。”林尧辞淡淡的回答。

　　“我是陆川，他是席榷。”陆川指着身边的席榷向林尧辞介绍道。他对于林尧辞的冷淡没太在意。人嘛，哪能不有些自己的个性。

　　林尧辞看过来，对着他俩点点头。

　　他不太会跟这种心思单纯的人打交道，他以前都是跟一些富家子弟玩。那些人大都是想跟他打好关系，以后等他掌管林家时，能得到些便利。简单点儿说就是他们都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哦，除了一个宋子衿。宋家跟林家是世交，他们俩算是一起长大。这次他转学，只有宋子衿知道他转来了阳海一中。

　　席榷也在接触到林尧辞视线时点点头，若是三观和，他不介意多交个朋友。
　　多年后，几人聚会时，席榷、陆川还调侃林尧辞第一次见面时对他们的冷淡。

　　三人就这样简单认识了。

　　经过这么一些事儿，早自习都过了大半。

　　高二八班教室门口。
　　“席榷，陆川，你们怎么又迟到了？”高二八班今天早上是上英语，英语老师任静是个上了年纪也很优雅的人，她在门口堵着几人。

　　“任老师，开学第一天嘛，您懂的。是不是啊，席榷。”陆川挑眉，吊儿郎当的答道。

　　席榷的英语成绩在其他五科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炫酷，英语老师以为他认真学了英语，因此对席榷很是包容。

　　席榷知道这一点，连忙对任老师求饶道：“老师，就这一次。以后我肯定加倍学习英语。”

　　其实席榷的英语好完全是因为他有个当英语老师的小姨，每到假期他妈都会把他“打包”到住在其他省份的小姨那去待一段时间以便学英语。他小姨有点不怒自威的感觉，席榷有点怵她。就这样间接补着课加上他本身的语感，他的英语也还算可以。

　　英语老师侧过身，让他们进了教室，“可不能光是英语，以后各科都要好好学习。”

　　林尧辞是最后一个进来的，英语老师看见他，问了句：“新同学啊？以后好好学习，这个班的同学都很友善的。”

　　完全没考虑过同学关系的林尧辞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回了个“嗯”便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林尧辞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窗，暂时没有同桌。他拿出英语书，往桌子上一摆，随手翻开一页，就转身看窗外的风景了。他能坐在这里上自习已经很不容易了，让他背书简直是天方夜谭。

　　英语老师看到这种场景，蹙眉，但也没说什么。学习终究是自己的事，旁人再怎么说也没用。

　　席榷跟陆川坐在倒数二排，离林尧辞就一个过道的距离。

　　班上的人自林尧辞到了后心思就有些不在读书上了，借着相互抽背的理由小声议论着：
　　“转生学挺有个性啊。”
　　“他给我的感觉就是我想喊他一声哥，你懂吗？”
　　“我懂！我也是这样，一股子的大佬气质。”

　　“他真的很帅，姐妹们，今天开始我男神就换成他了。不要跟我抢。”
　　“你变心的真快，女人。”

　　第二节课下，该是大家去升旗的时间了。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林尧辞听到出操铃声了也没动，背往后一靠，头也靠着墙壁，微微扬起，双眼阖着，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勾勒出好看的线条。

　　“薄晴，来下办公室。”为了监督学生们的学习，老师们的办公室跟教室一层楼，跟高二七、八班对着。所以七八班的有些老师有时候直接在办公室窗口喊人。

　　薄晴正走到教室门口，应了声“来了。”

　　“薄情？什么样的人会叫这种名？”因徐老师声音大，办公室距离又近，所以林尧辞也听到了。

　　“林尧辞，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找他。”八班学委敲敲林尧辞的桌子。

　　林尧辞睁开眼站起身来，“以后说事儿就说事儿，不要敲我桌子。”

　　林尧辞比八班学委高了一截，说话时没故意看他，声音不带感情，愣是吓着了八班学委。给学委一种被上位者睨视的感觉。他忙声说“知道了。”

　　林尧辞迈开步子，不到两分钟，便站在了班主任乐老师面前。

　　“林同学，在班里感觉还好吧？”
　　“嗯。”
　　“有什么别的需要可以跟老师说。”
　　“嗯。”
　　“今早的事我知道了，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嗯。”

　　乐老师见林尧辞没什么其他回答，也是心累。罢了，班上来了位不好对付的主儿。

　　“你的校服要去教务处去领。”乐老师也放弃了想要跟林尧辞交流的想法，想到林尧辞还不知道教务处位置就准备喊个人带他去，正巧看到路过的薄晴，“薄晴，你帮忙带着这个同学去领下校服。”薄晴成绩好，人也乖巧，办公室里的老师几乎都认识她。

　　“好。”薄晴停住脚步，转过身，站在林尧辞旁边，点头回答乐老师。

　　林尧辞听到名字后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发现是昨晚遇到的那个少女。原来她就叫薄“情”。

　　“谢谢你了。”乐老师向薄晴道谢。
　　“不客气的，老师。”薄晴笑了笑，“同学，跟我走吧。”

　　林尧辞跟在身后，少女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了耳朵，耳垂莹白。整个人看起来很乖很乖。

　　途中，两人没有说话。各自走各自的路。

　　“薄情？”林尧辞突然开口道。
　　“嗯？”薄晴听到声音后脚步微顿了一下，没听到下文，薄晴知道他可能误会了她的名字，“不是薄情寡义的情，是晴空万里的晴。”

　　薄晴的名字很容易让人产生歧义，没见过她名字的写法时，大多数人都会想成“薄情。”

　　不过，她的本名确实叫“薄情”，只是后来那个温柔的院长奶奶不愿一个女孩子叫这样的名，又不好改了她父母给的名，便改了个“晴”。这样也比真正的“薄情”好。

　　女生声音清透，听起来很悦耳。
　　晴空万里的晴，是我想错了。林尧辞没再接话。

　　两人沉默的到了教务处，教务处还有些之前余下的校服，按照林尧辞的身高给他拿了一套。回教室途中，两人很默契的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