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裕江子

1、第 1 章

　　风像一个骑士，从来不回头，认定一个方向就一直一直向前，不会后悔。我原来遇见过一个人，他就像风一样，路过我的世界，与我擦肩而过。
　　关于他的故事，我也了解不多。他很少有真正打开心扉的时候，对于我也不例外。
　　他来自一个我不熟悉的国家，一个陌生的城市。他仿佛受到过很严重的伤害，迫使他不敢对任何人诉说心事。我开始因为好奇而探究他的过往，而后来我确是被他的故事吸引，从而跟他一起到处流浪，他也从开始的戒备到现在的放松，可他始终没有提过他的过往。就在我以为我不可能听到他的过往时，他却用平静向我述说起了他的故事。在江南的烟雨朦胧中我第一次听到他的过去。
　　他出生在战火连天的年代，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是疯狂的。他住的那个小山村由于战火的蔓延，每个人都没有食物，到处都是饥荒。他亲眼看见过饿疯了的人吃掉自己的同伴，不管是关系多么亲密的人，你都不知到他会不会在下一刻向你举起屠刀。所以他很早就学会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后来他长大参军，十年的征战更是教会了他这个道理。可是，在一次战斗中，他带领的军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他们几乎全军覆灭。他带着剩下的几个兄弟行走在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林区。饥饿和没有出路的绝望笼罩着他们。
　　后来有一天，不知道走了多久的他，在一个山洞里遇见了她，一个鄂伦春族少女，她眼睛像装着满满的星辰，一闪一闪的。以至于很多年后他们相遇的细节都已经模糊了，可他还是明明白白的记着她那双明媚的眼睛。她看见他的时候，没有半点惊慌，后来她告诉他，那时候她就像命中注定该遇见他似的。是啊，有些人，不管经历过什么终将相遇。
　　她笑着将他们带出了那个充满绝望的林区。她把他们带回了她的族群，在哪里，她对他精心照顾。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和谐的地方，所有的人都特别友好，特别是她。他在哪里住了半个月，他们一起砍柴，捉鱼，采草药。慢慢的她看向他的眸中多了一些东西，而他也开始沦陷。就在这时，他的部队找了过来，他必须离开了，他告诉她，等结束这一切他就回来娶她。她笑着答应了。春去冬来，四季更替。当他对她的记忆开始模糊的时候，她的眼睛和笑容又出现在他眼前，她翻山越岭的从大兴安岭来到江南只是想要见见他。他想象不到，她一个女子，这一路走来该有多么艰辛，她从不向他诉苦，只是笑笑说，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他只能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他决定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让世间的女子提起她无不是羡慕。可是没想到，转折来的那么快。就在结婚那一日，北方战况紧急，需要他立刻出征。为了家国，他脱下喜服弃她而去。她却没有半点不满，她懂他心中的抱负，她只希望自己可以成全他，至于婚礼，她相信他会兑现承诺。北方战况胶着，他又被困在了大兴安岭。那个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地方，他在哪里苦苦挣扎，却听到消息说她投向了敌人的怀抱，而且，已经结为夫妻。他以为她恨他在大婚之日弃她而去，心中万分后悔，也恨她为何不等他来解释。绝望之下他决定殊死一搏，却无意间发现山下的驻兵零零散散是逃离的好机会，于是他趁着夜色的掩护离开了这里。
　　等回到部队后，他却无意间听到她的生活十分美满。他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恨，他悄悄潜入了她的住宅。她见到他却是不意外，反而笑着说，你终于来了。他冷静下来，问她，你后悔吗？他想，如果她说后悔，那么就带着她离开这里，找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好好生活，可现实打破了他的想象，她说，不后悔。他愣了愣，笑了，说，我爱你。同时他拿起佩剑刺向了她，她笑着倒下了。本来她的眼睛还是一如初见，特别的亮，可现在她眼睛里汇聚的那些光，却慢慢消失了。她没有怪他，可他却开始变的慌张，他冲上去抱住她，她一点一点变得冰凉，冷得就像那年的大兴安岭，没有一点温度。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以前，初见的那一天，她笑的多么明媚。可是他知道，已经回不到以前了。她还在笑，她看见他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笑容，直到死亡。
　　外面开始嘈杂，有人进来了，他听到了他们的尖叫，他没有一点反应。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眼中，心中一直以来都只有她一人而已。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了。他只是想让她认个错而已啊！
　　多年以后，他从一个将军变成了垂暮老人，坐在茶馆里，却被说书人的故事吸引，那个说书人讲了一个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那人说“当年，我们的战神将军深陷大兴安岭时，他最挚爱的妻子却嫁给了他的敌人，当时人们只道是那个女人不知廉耻，殊不知，她是为了救我们的将军，她用她的自由换他的一世安康。她不求回报的爱着将军，可这世上又有谁人知晓？就连将军都以为是那女子水性杨花，背着一把长剑结束了她的生命。听众们个个感慨，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角落里，一个垂暮老人早已泪流满面，想起当时她说不后悔，对啊，她那么爱他，又怎会后悔。
　　“诶，又下雪了，我好想念大兴安岭的霜花啊！”
　　他回头看，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笑着对她旁边俊俏的少年撒娇。那个姑娘眼睛里好像装满了星辰，一闪一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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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有人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