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后归来（重生）》游有

69、第六十九章 身世

　　当楚嘉懿知道这事，已经是过了好几天了。

　　从云嫔那次的事之后，她又时不时陷入昏睡当中，每日也就用膳的时辰能清醒一些，随后又迷迷糊糊的，便是永乐帝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

　　今儿个如往常一般，躺在软榻上，听着外边明吟她们小声说话的声音，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明吟见里边那么安静，抬头往内殿瞧了一眼，见楚嘉懿又睡着了，心里委实有些不安，她跟明瑾念叨着：“要不要再找太医过来给娘娘瞧瞧？”

　　明瑾愣了愣，心想昨日林太医不是刚来瞧过了吗？

　　她们原以为娘娘这般嗜睡，是因为怀了身子的缘故，听嬷嬷说，只有怀了身子的人才这般嗜睡，因此昨日特地让林太医过来瞧了瞧，林太医却说是体虚的缘故，以后吃些药调理调理便好。

　　“不必了吧，昨儿个林太医不是说娘娘没什么大事吗？等喝一段时间药调理再看看情况吧。”

　　明吟左眼皮一直不停地跳，她伸出手揉了揉双眼，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那就过几天再看看情况。”

　　正当她们两人愁眉苦脸的时候，木意进来了，她手中端着给楚嘉懿喝的药，碗里还冒着热气，想来是刚熬好的。

　　木意见她们都在外边站着，也意识到自家娘娘肯定又眯过去了，说话声音也低了很多：“两位姐姐，娘娘睡了多久了？”

　　“已有两个时辰了。”明吟担忧着说道。

　　瞧着眼前眉目清秀的少女，听说她是从小就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娘娘自幼与她情同姐妹，虽说她的年纪小，也称呼大家一声“姐姐”，但如今，这宫内谁都不敢轻视于她。

　　木意低头瞧着碗中的药，一股子药香在这殿内散开，林太医说了，这药必须得趁热喝才能有效果，若是放久了，也就失了效用。

　　木意跟明吟她们点了点头，然后放低步伐声走了进去，将药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边，随后走近软榻边，轻轻呼唤道：“娘娘，娘娘？”

　　连续叫了好几声，楚嘉懿依旧没有反应，木意不免有些惶恐，她颤抖着伸出手放在楚嘉懿的额头上，感受着手心的滚烫，心里便一下紧绷起来。

　　“娘娘，娘娘？”木意不禁拔高了声音，整个殿内都能清楚的听见。

　　明吟她们也听见了，赶紧从外边进来，都围绕在楚嘉懿的身旁，一个个面色惨白，手足无措，还有的人已经赶紧寻太医去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楚嘉懿这才悠悠转醒，她脑子昏昏沉沉的，努力地睁开眼睛，瞧着木意她们有些喜极而泣的表情，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都围着本宫干嘛？本宫这是睡了多久？”

　　木意用手擦了擦泪水，笑着说道：“娘娘终于醒了，您都睡了两个多时辰了。”

　　楚嘉懿已经睡了一上午，中午清醒了半刻钟，用过膳食后又继续睡下去，又睡过去了两个时辰。

　　木意赶紧将桌子上的那碗药拿了过来，又随手拿了几个蜜饯，哄道：“娘娘，您先将这药喝了，这药有些苦，喝完之后再尝几个蜜饯。”

　　楚嘉懿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药之后，眉头紧蹙，小脸垮了下来，这药实在苦到极致。但瞧着木意她们脸上的紧张，楚嘉懿索性将那碗药拿了过来，闭着眼睛一口气将它全都喝下去。

　　胃里一阵翻涌，楚嘉懿额头上溢出了点点香汗，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像是被吸干了生气一般。

　　木意赶紧将手中的蜜饯递过去，瞧见娘娘吃了几粒之后，脸色恢复了些，心里渐渐安了些。

　　“陛下呢？”

　　“陛下在乾清宫同林将军、迟将军他们商讨，刚才刘公公刚过来传话，说陛下晚些过来，让娘娘先用膳。”

　　木意将碗拿过来，见着里边一滴药汁都不剩下，紧绷着的身体也缓了下来，她将快要掉落在地的绒毯往上扯了一下，回答着娘娘的话。

　　听着木意说的话，楚嘉懿又觉得有些乏了，也不知是不是由于快要入冬的缘故，总是困意袭来，每日清醒的时辰越来越少，就连用膳也都是匆匆了事。

　　不过，她似乎好几天没有同陛下用膳了？

　　这几日迷迷糊糊的，也未曾认真同他说过话了，心里十分想念。

　　“明吟，你去通知一下小厨房的人，让他们做几个陛下爱吃的膳食，等会去一趟乾清宫。”

　　楚嘉懿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扶着木意的手慢慢站了起来，从软榻走到修妆台前，不过就几步的距离，她微微喘着粗气，步伐有些紊乱。

　　瞧着镜子中的自己，双眼似乎失去了神采，唇色暗淡无光，她伸出手抚摸脸上的皮肤，指腹触及之处，远不如以前那般娇嫩润滑，整个人像是久病缠身，周身隐隐浮现一股子阴森的气息。

　　一瞬间，她似乎瞧见了镜中人迟暮，满脸皱纹，满头白发的样子。

　　楚嘉懿脚步错乱，差点将自己绊倒，她的眼中露出惊慌。

　　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木意，木意！”

　　楚嘉懿的手紧紧握住木意的胳膊，圆圆的杏眼中充满了胆怯，脸色是吓人那般惨白。

　　木意不知道娘娘怎么了，她赶紧让明瑾过来，二人扶着娘娘坐在椅子上，有些急切地开口：“娘娘，您怎么了？”

　　“本宫，本宫的脸怎么了？”

　　木意愣了一下，她有些疑惑地回答：“娘娘的脸与往常一般，只不过是娘娘最近生病，脸色不如以前那般红润。”

　　楚嘉懿深吸了一口气，不敢抬头瞧着镜子，再次问道：“本宫的脸上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娘娘多虑了，您的脸上不曾有任何异样，您恐怕是身子虚了，看错了罢。”

　　听到这话，楚嘉懿闭着眼抬起头，等了好大一会儿，这才再次睁开，看见镜中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砰砰直跳的心才开始平静下来。

　　这时，她的困意早就退却了，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镜中的身影，任由木意给自己梳头上妆。

　　想着娘娘最近身体羸弱嗜睡，木意迅速地给弄了一个简单的发式，轻抹脂粉，插上一支镂空飞凤金步摇，再着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

　　“娘娘，您瞧瞧这样可还行？”

　　楚嘉懿点了点头，抬头见着窗外的日头渐渐下移，天际晚霞如血般艳红，有些疲惫地说道：“走吧，让那几个嬷嬷留在灵犀宫内即可。”

　　出了大殿之后，楚嘉懿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步撵，身后跟着五六个宫女，一行人经由御花园方向，往乾清宫前去。

　　一路上，经过之地十分清净，除了巡查的侍卫和偶尔遇见的几个宫女，便不曾瞧见其他人。

　　到了御花园，百花依旧盛开，湖水碧波荡漾，一阵微风拂面，带着浓郁的香气。

　　“今儿个莫不是不适合出游？怎的一个妃嫔都未曾见着，若是以往，这御花园哪有片刻清净。”

　　楚嘉懿脑海中记起前几次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每次都是一群妃嫔嬉戏玩闹，倒也给这处添了些人气。

　　也许是出了云嫔和贤妃那事，这其他姐妹倒是清净了许多。

　　木意跟在步撵旁边，听见娘娘的声音，她解释说着：“娘娘这几日未曾出来，也就不清楚这宫内的的变化。”

　　停顿了一下，她眼底是掩藏不住的开心，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激动，她说：“前几日早朝的时候陛下颁布圣旨，废除了妃嫔制度，原来宫中的那些人都被遣送回去了，现在这宫内除了娘娘，就只剩下冷宫中的那位了，以后娘娘便没有人跟娘娘争陛下了。”

　　废除妃嫔制度？

　　这倒是像陛下干得出来的事，他那人，向来视礼教、规矩如俗物，只按着自己的喜好行事。

　　难怪这几日都没有人来灵犀宫给她请安，原来缘由在这。

　　他前些日子承诺自己的事，已然做到了。

　　楚嘉懿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此时内心涌上一股冲动，她很想立马见到永乐帝。

　　楚嘉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一路上，步撵时不时有些颠簸，倒是让她困意上来，忍不住撑着头眯了会。

　　“娘娘，乾清宫到了！”

　　从步撵落地那一刻，楚嘉懿便意识到了，只是陷入梦魇中睁不开眼。她使劲用指尖掐着大腿上的肉，一阵痛意沿着经脉直达头部，她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天边的日头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只剩下一些红云漂浮在天边的一角，与周边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眼前的乾清宫也渐渐被黑暗吞没，这座巨大的宫殿在黑暗之中，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刘公公本来在陛下跟前伺候的，但陛下嫌他聒噪，便让他出来守着殿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适才远远瞧见有人过来，就料想应该是皇后娘娘，果然如此。

　　楚嘉懿在木意的搀扶下走近乾清宫，瞧着刘公公一脸谄媚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打趣道：“刘公公不在陛下跟前候着，怎的是预料到本宫会来，提前出来外边候着么？”

　　刘公公叹了口气，“娘娘这是抬举奴才了，奴才哪有那个本事，只是惹着陛下动怒，被撵出来了。”

　　他瞧了后边宫女端着的食盒，眼里闪过一丝欣喜，接着说道：“娘娘来的正是时候，陛下一直待在里边未曾用膳，这下奴才可以放心了。”

　　楚嘉懿蹙眉，听到永乐帝未曾用膳，有些生气，他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也罢，以后自己多提醒着点。

　　刘公公让守门的侍卫将殿门打开，楚嘉懿接过食盒，一个人走进了乾清宫。

　　“陛下？陛下？”

　　大殿之中一片昏暗，楚嘉懿摸黑小心翼翼地前进，里边未掌灯，她也不知道永乐帝在哪个位置，只得出声唤着。

　　但唤了几声，只听见她自己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着。她有些冷，嘴唇冻得发白，但依旧不死心地往前走着。

　　“赵训？你在哪？”

　　“啊！”

　　楚嘉懿心里越来越恐慌，这殿内阴森森的，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墙壁上的一幅画，眼见着书柜往两边移开，后边隐隐出现了一条过道，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蹲着身子瑟瑟发抖，怀中紧紧地抱着食盒。

　　过了片刻，她见着这屋内并没有其他动静，而过道里边隐隐有一丝光亮，压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大着胆子，一步一步试探着往里边走去。

　　这条过道是通往地下的，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去，楚嘉懿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直到她看见前边不远处的光亮越来越明显。

　　越往里边，温度越低，楚嘉懿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冻僵了，她的牙齿直打颤。

　　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她突然听到里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她前行的脚步骤然顿住，心里一紧，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阴影处躲着，偷听那人在说什么。

　　“国师，看来你是相信朕说的话了。”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似在悔恨：“那几年，我一直在寻找魏太女，后来亲眼见着她没了记忆，嫁给了楚迟仲那个卑鄙小人，只能默默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她，原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那人说到此处，语气开始激烈起来：“谁曾想，先帝为了霸占她，竟给她下药，将她抢入宫中，封了个狗屁慧妃，逼迫她生下了吴王，却又在她体虚期间，将吴王丢给了秦玥那个女人，害得太女以泪度日，身子越来越差。”

　　永乐帝听到这，瞥了国师一眼：“后来慧妃生下的那个女婴不是先帝的对吧？”

　　国师身子猛地一颤，他僵硬着抬头看着前边不远处的棺材，眼底充满了爱意，“对，那是太女为我留下的血脉，只是后来失踪了，我找了她十几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国师转过头，对着永乐帝行了一个大礼：“这多亏了陛下，若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楚楚就是那个失踪的孩子。”

　　永乐帝沉声说着：“楚楚是朕心爱之人，朕只是为了楚楚罢了。”

　　“砰！”

　　两人身后发出一声重响，他们急忙回过头，却看见令他们胆颤心惊的一幕。

　　国师已经懵了，眼睁睁看着楚嘉懿摔倒在地上，不知所措。

　　永乐帝赶紧走上前去，将楚嘉懿抱在怀中，瞧见她毫无声息的模样，心里止不住害怕，他将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