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来battle吗？》七糖卿放鸭

1、第 1 章

　　源源不断的汽车伴随着烈日在柏油路上飞驰而过，留下一股股的热浪，消散开来，直逼面门，能把人化了。
　　这操蛋的鬼天气。

　　应越仰起头大口地往嘴里灌饮料，冰凉的液体稍微将燥热压了压，一颗汗珠从下巴划进领口里，融合在衣服里。
　　他将最后一口饮料吞下，对着几米外的垃圾桶来了个标准式投篮动作，“砰”的一声，瓶子滚了两下最后成为了垃圾桶里的一员，他的动作惹来了不少侧目，应越全部无视，然后快速地进了地铁站。

　　“请排队进站。”广播伴随着吵杂的声音响起，“通往晋城的列车马上到站，请乘客们做好准备，遵守秩序，排队上车。”
　　应越随着人流走向列车门，人流中挤来挤去，一向不喜欢与别人有肢体接触的他将清秀的眉眼皱得能夹死几只蚊子，烦躁感蹭蹭地由下丘脑释放出来，瞬间摆在了脸上，立体英俊的脸添了几分隐忍。

　　要是放在半年前，他再穷的时候都没落魄到挤地铁的地步，可是日子么，总是喜欢给你制造惊喜，但他这惊喜跟别人的不一样，他琢磨这见鬼的惊喜是老天爷给他开玩笑一下没收住，所以惊比喜要多得多。
　　都说人的一生过于顺利总是缺些味道，显得平淡无味，总得经历些挫折磨难，体验下生活的艰辛才称得上是完整的青春。放他妈的屁，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突然从天堂直线掉进地狱，那种感觉比死好不了多少。

　　“下一站晋城，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官方式的广播准时准点响起，应越抬眼看了下站牌，随即又收回视线，将头上的帽子压了压。

　　还是回来了啊！
　　当初怎么说的来着？哦，就算是死也不会在回到这个鬼地方。
　　呵，真香。
　　应越，没有人比你把生活过得更糟糕了。

　　“欢迎光临，请问有消费卡吗？”店员的声音细细的，应越抬脸看了一眼，对方立即躲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露出害羞的神情。

　　消费卡？有的，不过离开的时候将以为再也用不上的东西都丢掉了，当时没想过还会再回来。

　　半晌。
　　“没有。”嗓音低沉夹着疏离，偏偏又像带着木头撞击古钟的醇厚，惹人心动。

　　店员佯装淡定地往他后边看了看，一时猜不准是结伴来的还是一个人，正准备开口询问时站她面前的人再度开口道：“一个人。”
　　“啊！三十八元，谢谢，签一下免责声明，”店员道：“Have a good time.”

　　“漂亮。”
　　“这也太稳了吧！帅啊！”
　　“啊啊啊啊啊，牛逼！帅！”
　　“Nice.”
　　“九哥牛逼，九哥大气。”
　　“Oh! Yeah! Oh! Very nice. I love you jiu.”
　　此时滑道场上有人完成了一个高难度动作，场内瞬间响起了一片呐喊声和摔滑板的砰砰声，一时惊动了接待室和原本在聊着天的人，应越抬眼看了两眼，人声鼎沸，全熟悉的场景。

　　应越以前是这里的常客，他习惯性地往二楼走，经过滑道场的时候稍稍停住了脚，此时滑道左右两边都围满了人，虽然平时人也很多，毕竟这里是晋城唯一一个商业性的室内滑板俱乐部，这里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京城、魔都、国外过来留学工作的，犄角旮旯的都有。
　　好听点五湖四海，难听点鱼龙混杂。
　　来这里踩板的，少数是朋友，多数是志同道合的板友，能认出脸，知道对方的称呼，实际上绝大部分都是不知道对方是谁来自哪里做什么的，有可能连称呼都是随便取的，反正他们只是踩板的，其他都不重要。
　　不管什么圈子，总有一些人是圈里的名人，更不用说他们玩的是极限运动，这项运动以酷炫的技术和难度高而闻名，所以真正玩得溜的并不多。拿晋城来说，也就四个，很不巧，应越就是其中一个。

　　滑板是由冲浪运动演变而来，在而今已成为地球上最酷的运动。滑板，作为一项世界知名极限运动挑战更多的是胆色，所以滑板玩得好的，都是狠人，难听点就是野，不怕摔也不怕死。

　　滑道场上此时一片高涨，滑道台上正有人进行花式solo，应越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光着上身的男生正倒滑翻板转正滑，接着快速且堪称完美地来了个BS Ollie 360，这一套动作下来，瞬间又引燃了整个俱乐部。
　　挺牛的，且耍帅成功。
　　能这么稳做出背向人板转体360这种高难度动作的在他这一律是为了装逼耍帅，他以前耍帅才会做这套动作。

　　俱乐部共有两层，一楼是滑行场，二楼则是酒水、滑板等商品售卖区及休息区。
　　应越站在楼梯上，由于是极限运动，没有空调，两边墙上各五台电风扇和四个抽风机，所以又闷又热，跟个高仿桑拿房差不多，就走进来这一会衣服已经沾满了汗，黏在身上，这种感觉很熟悉，以前觉得是享受，现在更多的是烦躁。
　　他靠在楼梯的铁网上，视线落在刚刚耍帅的那个男生身上，精瘦的腰，笔直的长腿，寸头，手臂有纹身，挺酷。

　　现在流行纹手臂？他以前也想过纹，脖子上绕一圈，已经想好了高考完就纹，高考完的第二天他就行动了，纹身师刚拿起工具怼到脖子上，电话响起，就此夭折。
　　现在么？他摸了摸最近被晒成小麦色的干净脖子，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思绪随时随地活泼好动，就像他现在的生活，想要活下去，不得不动。

　　他将那些负面情绪赶走，收回视线继续往楼上走。每多跨一级阶梯，打脸就多三分疼，丢分子、郁闷、烦躁统统由下丘脑直窜脚跟，重如千斤。

　　来这里的绝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近几年滑板才在中国流行，而应越从小就是滑板爱好者兼先行者，所以算是滑板俱乐部里的元老级别的了，倒也不是说玩的时间长就是元老，这种极限运动，主要看的还是技术，即使现在他才十九岁。哦，不对，今天刚好二十。

　　二十了啊！
　　二十岁才来体验生活的艰辛，这操/蛋的生活。

　　“诶，那人怎么那么像T神？”谢佚鸣盯着楼梯的方向，那样子就像看见了失散多年的兄弟，不过这兄弟不一样，是一个比亲兄弟还要让人喜欢的存在。

　　“看错了吧，他当初走得那么干脆，”旁边一个黄毛寸头说着不太标准的中文：“我听说他去了别的城市？”

　　“眼神不好去治治，什么T神，也就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废物，他还有个屁的脸回来？”有人插话进来，如果不看那双阴郁的眼睛，可以说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生。

　　“你他妈不会说话就闭嘴，他废不废物我不清楚，你废物倒是所有人都知道。”谢佚鸣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不就是那个技术长相都没他队长好的妒忌小气男人代表余斌嘛！
　　自从他队长离开后谢佚鸣觉得哪哪都不顺，平时被人说两句他还能忍，今天他可不打算忍，这些人也就喜欢干落井下石的事，一看就上不得台面，整天就知道杠。

　　“呵，废物还不让人说？”余斌忽略谢佚鸣对他的嘲讽继续嘲讽道：“他不废物我们能被人笑了那么久？他不废物能落荒而逃到别的地儿？连回来都不敢？”

　　“我操你大爷！”谢佚鸣气红了眼，将滑板丢给旁边的人，撩起衣服抹了把脸上的汗就要上前凑人。
　　可他还没来得及动，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呵，你连一个废物都比不了，那你是连废物都不如。”低沉的嗓音刻薄又不失礼貌，即使话里充满了讽刺意味，语气表情倒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魏九刚跟人solo完下场休息，听见T神两字就刻意留了几分神经，带着压迫性的眼神看着人的时候那表情就像看着坨垃圾，满眼不屑。

　　魏九就站在余斌的右侧方，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旁边的人听清楚，余斌刚想看看是谁那么不长眼多管闲事，往旁边一看，发现是魏九就将即将泄出的声音咽了回去，魏九的眼神太过于骇人，况且在这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魏九。

　　可魏九突然帮那人说话，这让他很意外，据他所知，魏九是三个月前才回国的，俩人应该不认识才对，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的技术好？不过那人的技术确实可以，要不是那件事，他在滑板界还真是一哥，魏九帮他说话无可厚非，可技术好那又怎样，废物就是废物，废物不因技术而转移。但这话他也就敢放心里想想。

　　谢佚鸣见魏九帮他说话，瞬间废不废物的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自从战队解散之后，他就自己组了个小战队，可是要想有比赛打还要打出成绩，战队是很重要的，所以最近在打魏九战队的主意。

　　可魏九这人可以说是顽固又冷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统统都没用，用钱砸人又是晋城魏家的太子爷，多说两句就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你，那就是明晃晃的“滚，再吵将你原地揍死”的表情，慢慢地他也就没了这份心思，可现在这么一看，魏九居然帮他说话了，那是不是代表他有戏？
　　甭管有没有戏，魏九能帮他队长说话，那就是自己人。

　　“九哥，”谢佚鸣瞬间嘚瑟道：“甭搭理这孙子，他就是眼红。”

　　接着不等余斌反驳又说：“不过刚刚看到的那人是挺像T神的，”想了想又感觉不太像，比T神要瘦些，看着还挺黑，这么细想就更不像了，他摸了摸鼻子尴尬道：“呵呵，应该是我看错了，就是背影有点儿像。”

　　魏九瞥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谢佚鸣很想问问魏九为什么会帮他说话，可魏九的眼神太过骇人了，纠结半天也没敢问出口。至于原因，咱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别问，问了就是一记刀子眼神。

　　“哪呢？”有人问。

　　“刚往楼上走了，”谢佚鸣说：“也就背影有点像，不可能是他，应该是我太想他一时神经了，T神说过不会再回来的了，唉！”
　　这话要是让当事人听见，肯定扎心到想把人给锤飞，哪壶不开提哪壶。
　　魏九抬眼往楼梯那边看，人很多，没有他熟悉的身影。

　　谢佚鸣的一个小弟好奇道：“T神是谁？”能让他队长称为神的，那肯定也很厉害的了。
　　“你刚接触这个圈子不知道也正常，”谢佚鸣说：“T神是咱们滑板社的这个。”说着他比了个赞。

　　二楼的休息区坐满了人，隔着厚重的玻璃门都感觉到里面又吵又闹，应越推开门后直接向着吧台走，然后停下，直勾勾地盯着正在做饮料的人。
　　半晌，那人似乎感受到了视线，转过来询问道：“你好，要……越哥？”余明尾音因为惊喜劈了个叉，这不能怪他，能在这时候见到越哥，他没激动得跳起来扑上去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越哥以前总说他不够沉稳，现在应该对他稍微改观了吧！

　　“嗯。”应越淡淡地应了一声，将帽子稍微再压低了些，只看到高挺的鼻梁和两片淡色的薄唇。

　　余明将饮料拍在那人的面前道：“你的。”接着绕过吧台窜到了应越面前。
　　那人看着他粗鲁的动作，低低的骂了一声操，然后拿起饮料走了。

　　“越哥，”余明霍出命不要的架势一把将人抱住：“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在对方抱上来的那一瞬间应越就想将人捶飞，可对方速度快且出其不意，想捶已经晚了，他忍者将人捶飞的冲动咬牙道：“给你三秒种，不想死就放开。”

　　余明心里默念到三就立即松开，然后笑着说：“越哥你等会儿，我进去叫李哥出来，他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高兴。”
　　应越淡漠的视线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半晌，淡淡的“嗯”了一声。
　　余明进去的时候松了口气，越哥还是那个越哥，只要脾气没变就还是那个越哥，这样想着，连带着心情也轻松了些。

　　应越坐在吧台前，不声不响，放到他身上的视线从进来就没断过，以前放到他身上的视线多半是仰慕、好奇的，现在多半带着探究，可他早就不在乎了，一年足够毁掉一个人的所有战绩，足够磨掉身上的锐气，也足够磨平一个人的棱角。

　　应越坐在吧台前，自动屏蔽周围的声音。余明进去的有些久，可再久他都等过，既然他能回来，他就等得起。

　　“诶，那好像是应越？”有人好奇道。
　　“兄弟，我也觉得想是他。”
　　“什么好像，就是他，我刚特意多瞧了两眼，错不了。”
　　“真的假的，真是我男神？”
　　“还男神？现在你跟人说那是你男神不会被人笑？你瞧他之前干的那事，多丢人，要是我都没脸活着了。”
　　“就你这玻璃心我看你干脆也别活了。”
　　“就是，你这话确实过分了？你们这些人听风就是雨，他的技术可是出了名的好，我以前看过他比赛，人家是真牛逼，我觉得那事说不好是得罪人被整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以前没试过？以前的比赛都不正式，现在好不容易正式了成为了奥运项目，这刚正式就出事，哪有那么巧的事。”
　　“就是。”
　　“点到为止啊！这不是三八坊，况且人还在这坐着呢！别太过了。”
　　“怎么着连说话也得看别人脸色说？言论自由懂不懂？”
　　“这位朋友，言论自由不是喷粪，言论自由是和听有关的，是你想听到什么就能听到什么，且以正义为主，不是你想喷什么就喷什么。”
　　“操】你妈，你说谁喷粪呢？”
　　……
　　余明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喷粪，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是嚼舌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吃瓜群众。
　　“吵什么呢？不想在这呆就滚，惯的你们。”余明黑着脸道，说完假装不经意看了两眼应越，还好，没发飙。要说他最怕什么，除了蛇就是怕越哥发飙。

　　应越面无表情地听着，这种话他这一年来听得多的去了，早免疫了，比这难听百倍的都有，他要是这都受不了，早就不用活了。
　　所有的议论声都被余明哄没了，余明这人也就在应越面前显得比较软，对其他人从没有好脾气。

　　应越视线对上李一，胸腔里百感交集，无数股复杂的情绪互相冲撞，最后化成了一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俩人碰了碰拳，应越看着对方碰过来的拳头，仿佛当头被人呼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得满身细胞一个劲的往外冲，憋了许久，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应越：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