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马的捉妖日常》买橘子的猫

15、青羽门（十五）

　　他用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循循善诱道：“蓁蓁，你要懂得尊卑有序，我是你的师兄，而你是我的师妹，你要懂得尊重...”

　　他一边自顾自说着话，一边从笔架上拿起那支上好的狼毫笔，提笔，蘸墨，刚要悠哉落笔之时，叶蓁蓁冷不防用力，狠狠推他一下，刹那间，豆大的墨珠顺着他的笔尖滑落，打在洁白如雪的宣纸上，很快形成了一个愈来愈大的黑点，看上去颇为显眼。

　　“你干什么？”

　　叶蓁蓁丝毫不惧他想杀人般的凌厉目光，语气矫揉造作“哎呦，方才不小心碰了你一下，你可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本师兄不给你符纸，莫非你便要硬抢不成，真是岂有此理。”他瞪了叶蓁蓁一眼，继续低头画符，不再理会叶蓁蓁。

　　“小师兄，你若不给我符纸便也罢了，你不要学了，来陪我玩会嘛”叶蓁蓁央求他。

　　“不要，你自己玩去。”他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斜斜觑了叶蓁蓁一眼。

　　正当叶蓁蓁满脸失望之时，忘尘却搁下手中的笔，将他那张瘦削的侧脸又向叶蓁蓁这厢递了几分，托腮，聚精会神的看着她。

　　良久，叶蓁蓁只觉周遭气氛愈发不自在，只得没话找话念起他身上的酒气道：“你喝酒啦？”

　　他点点头，“一个时辰前，我在师父房间与他共饮，他灌了我好几壶，他还说，我必须要学会喝酒，如若不然，人生会少很多乐趣的。”

　　叶蓁蓁“.....”

　　哼哼，师父那糟老头子，定然是想把小师兄培养成像他一般的酒鬼。

　　不过看起来，小师兄的酒量还算不错，叶蓁蓁能闻到他浓郁的酒香，但他那张脸蛋仍是如平常般白白净净，整个人也毫无醉意，简直不像是刚喝过酒的人。

　　于是张口便道：“你喝了这么多也没喝醉，想来酒量是真真不错的了。”

　　忘尘嘿嘿一笑“我还以为师妹你要骂我一通呢，师父说，喝酒是有门道的，不会喝酒的门外汉鲸吞龙吸，无趣得紧，只有小口啜饮，方才是懂酒之人，才能品出个滋味来，而且极难喝醉，师妹你如果想喝，也可以试试...”

　　叶蓁蓁神思却不知在哪里遨游，没有搭他的讪，只是下意识地道了一句“可喝了酒的人多多少少脸上会有些反应，你却同平常无异常，连半点红晕都见不到，真是好生奇怪呢。”

　　熟料忘尘听了叶蓁蓁这句话，倏然抬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的顿了一顿，而后出人意料的揽住叶蓁蓁的肩膀，直直的往他怀中拽去。

　　叶蓁蓁对他这行为自是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他胸膛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她吓了一跳。

　　小师兄...这是要干什么？

　　只听他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一字一字砸向略有些昏沉的叶蓁蓁。

　　“蓁蓁，你，仔细听，有东西在跳。”

　　“什么东西？”

　　这是叶蓁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的胸膛，她听到里面震动声不断，咚咚声此起彼伏，愈来愈响亮，它不仅急促，而且轻盈，似是有人踮着脚，迎着初升的微光，在木质的地板上跳着舞，只露出一个如剪影般的唯美背影。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我懂了！”

　　叶蓁蓁迎着他激动的目光自信道：“你是想告诉我，喝多了酒的人，哪怕脸上没什么反应，可他的心跳一定会加快。”

　　忘尘放开叶蓁蓁，以一种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逼视着她，低沉道：“你...这就是你的答案？”

　　叶蓁蓁点点头，诧异道：“对啊，不然呢？”

　　他无奈的摇摇头，嘴角携了丝苦笑：“嗳，你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叶蓁蓁既不知忘尘为何唉声叹气，亦不知他说话怎地这般莫名其妙。

　　她苦苦思索，解不出答案。

　　当是时，忘尘将左手食指与中指齐出，像把剪刀一般对着叶蓁蓁，灵气旋即分成两半外放出体，在半空中威力少了五成，分成两股后威力又少三成，但还是顺利的将她的发鬓解开，而后簪子随之亦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头发瞬间披散下来，将大半个脸遮住，乱七八糟的，整个人十分滑稽。

　　“你这个小兔崽子，我绝轻饶不了你！”叶蓁蓁登时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声。

　　忘尘仍是不罢休，以极快的速度，二度出手，右手将食指与大拇指圈成一个小圆圈，又放在嘴里，大呼一口气，然后狠狠的弹在叶蓁蓁的脑袋上。

　　他的脑瓜崩带着剧烈的灵气，叶蓁蓁被弹的眼满金星之时，视线模糊。

　　他发出一阵笑声，撒腿便跑。

　　“你长本事了是吧，给我站住，别跑！”

　　“我就跑，你倒是来追我啊。”他一边跑一边还瞅了个间隙，回过头露出嘴角的浅浅笑涡。

　　叶蓁蓁一跺脚，拔腿就追了出去。

　　他们的欢笑打闹声传了很远，回荡在龙隐山的山峰峡谷之中，回音久远，倏忽之间忘尘感觉自己和自己这位小师妹又回到了两小无猜的童年时代，有种快被遗忘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回来，她再度与那种久违的熟悉感重逢，恰如春风拂面，万物生长。

　　这桩事似是成为了叶蓁蓁与忘尘两个人关系的又一个微妙转折点，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二人频繁相见，热火朝天的聊天，肆无忌惮的打闹。

　　她们再度形影不离起来，而空觉却突然如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了。

　　叶蓁蓁对她的下落甚是好奇。她猜，对方极有可能已经得手，偷到了那神秘莫测的《长生秘术》，可叶蓁蓁仍能经常见到司凤，这么说来，她们二人并未按原计划私奔。

　　莫非空觉一个人逃之夭夭了？

　　叶蓁蓁本想通过忘尘说的话证明自己的猜想，便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提起空觉，但忘尘始终闭口不谈，只告诉叶蓁蓁师父将她关在了龙隐山的悔过崖上，而且还用灵气结成了一个巨大屏障，连个送饭送水的生门都没有留出来，至于原因却是连一丝消息都未曾透露出来。

　　如此说来，一定是他前去偷秘籍之时，被师父逮了个正着。

　　叶蓁蓁这般推测道，心里直夸自己聪明。

　　不过嘛，小师兄竟然对自己撒谎，瞒着自己事实真相，空觉被关的原因，他心中定是一清二楚。
　　唉，也不知空觉会不会将小师兄这个“始作俑者”供出来。

　　她担忧地将忘尘望望，很是明白这样做会造成多大的风险。

　　为了自己，他竟不惜冒着被冤枉成贼的风险。

　　何苦呢？

　　唔，经此事，她总结出一条经验。

　　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就会变得无比疯狂，变得失去理智，变得奋不顾身。

　　时间毫不留情的匆匆流逝，贾真人再也没有提起过空觉，好似青羽门从未有过她这位徒弟一般。
　　春去秋来，叶蓁蓁也渐渐将她淡忘了。

　　她专注于修行之上，已将上千种符咒熟记于心，随用随写，得到了贾真人的肯定。

　　忘尘也收敛起他那副贪玩懒散的性子，他本就极其聪明，如今再多用了些功，竟一鼓作气进入了凝神境。

　　贾真人对他道：“此境界对‘大道’已完全开了窍，用十个字概括之，那便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同时，凝神境界还是一道分水岭，悟性高的可以轻松进入，至于低的嘛...”他转身看向叶蓁蓁。

　　“喏，弟子已悟了，请师父不必再说下去了。”叶蓁蓁颇为气愤地打断了贾真人，对自己略略有些沮丧，对忘尘也凭空生出了不少妒意。

　　不过眼见忘尘的修为果真随着境界的大幅提升亦突飞猛进，一发不可收拾，而他操控灵气的本事越来越娴熟，开始远胜于自己，叶蓁蓁虽然略有不忿，但还是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又过了大半年，叶蓁蓁好不容易，总算也入了凝神境。

　　叶蓁蓁和忘尘常常一同站在龙隐山的山坡上，练习着已烂熟于心的符咒仙法，她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掏出符纸，右手刷刷几笔疾速写符，自食指与中指的指缝中飞速而出，在距离他们不远的那棵大榕树下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形包围圈。

　　只见不幸落入包围圈中的野草疾速燃烧起来，火焰张牙舞爪的吞噬了它们，将绿意盎然的外衣剥下来，换上一身焦黑的破袄子。

　　这都是叶蓁蓁最近时常操练的仙法，无论什么符咒，皆须以自身元神汇聚气海之中灵气，继而与其产生感应，修士最常用的攻击符咒有雷符与火符两种，而她方才使出的仙法，正是火符中最普通的“炎火符”。

　　她每每练习时都会殃及不少无辜的花草树木，甚至那些与世无忧的飞鸟走兽都难逃厄运。

　　所以开始时，叶蓁蓁仁慈心极重，觉得自己实是有些忒过自私，也忒过残忍了，但贾真人教导她，这是成为一位捉妖师的必经之路，走上了这条路，便少不了杀戮血腥，再说未来捉妖所遇见的那些妖物，俱是花草树木，飞禽走兽所化，难道只因为它们本体孱弱，便要放它们一马吗？

　　慈不掌兵的将军总是当不长久，这句话用在捉妖师们身上亦同样适用。

　　可这种怜悯心态还是不可避免的越来越强烈，常常让她有些难以适从，当她用灵气撕裂那些动物的脖颈之时，还会毫无征兆，无法抑制的落下几滴眼泪。

　　这种情况随着时间的推后愈发严重起来，斥责自己心狠手辣的声音不断在叶蓁蓁脑袋里响起，震耳发溃，那时叶蓁蓁只恨自己忒过优柔寡断，死活丢不下这怜悯之意与仁慈之心，殊不知这其中竟还有别的关键缘由，老天与她开了一个万般残忍的玩笑。

　　贾真人说，一年后，便是修真界新一届备受瞩目的伏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