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马的捉妖日常》买橘子的猫

13、青羽门（十三）

　　空觉叹息一声，一脸沉重状将因果缘由娓娓道来，她说，那本《长生秘术》本是她祖上的传下来的宝贝，传到他父亲这一辈，因无人是修士，故看不懂上面形如天书般的文字。不过尽管如此，却仍是当作宝贝供着。

　　他父亲是个八品的县丞，家里的生活虽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熟料好景不长，她父亲因被上司贪污案所牵连，锒铛入狱，不久后竟稀里糊涂成了那些大官们的替死鬼，而她母亲本就患有重病，这下更是严重，没能挺得过来，一命呜呼了。

　　空觉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哭腔渐重，眼圈通红，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个不停。

　　她自那时便离开家，开始独自闯荡江湖，她一个女子带着盘缠在江湖上独行，担心自己会遇上心怀不轨的歹人，所以才女扮男装，可她甚是倒霉，不巧真的遇到了匪徒，她手无缚鸡之力，浑身上下自是被抢了个精光，包括那本珍贵的《长生秘术》。”

　　空觉一边抽噎，一边接着道，后来她认了个会武的师父，学了些练家子的防身之术，又认识了不少朋友，这才敢再度闯荡江湖。

　　再后来，她偶然听闻青羽门的门派至宝是掌门人手中一本唤作《长生秘术》的秘籍，这才知道自家的宝贝辗转流落到了贾真人手里，又听说他虽处事荒诞不经，却绝不会见人遇难而见死不救，所以她令几个江湖上的朋友配合，在他眼前上演了一出戏码，故意引他施以援手，终是成功进入了青羽门。”

　　此事竟是这般崎岖坎坷。

　　叶蓁蓁听呆了。

　　司凤也听呆了，许久才喃喃问道：“如果你所言句句为真，那此事便情有可原。”

　　“你不相信人家嘛？”空觉一脸楚楚可怜娇弱状。

　　“我相信，我当然相信你。”

　　空觉止了泪，变脸胜过翻书似的娇笑一声，手指对着司凤狠狠一戳，道：“这就对了嘛，人家是不会骗哥哥你的。”

　　叶蓁蓁又惊又疑，正思忖空觉口中所言是真是假，思绪却又被他们打断，她看见司凤将她手指捉住，继而握住她整个手掌道：“嘿嘿，我对甚么劳什子秘籍没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空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你莫非不想长生不老，永生永世与我在一起，过了一辈子，我们再过一辈子，我们...”

　　司凤笑道：“当然想，能有这样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及你万分之一重要，我的好妹妹。”

　　看样子空觉在努力绷紧自己的脸，可笑意还是止不住的流露出来，司凤再一顿，道：“那你答应忘尘了？”

　　空觉点点头，语气之中魅意更甚：“哥哥，待我将《长生秘术》偷到手后，就与你从此远走高飞，你说，这样合不合你的意呀？”

　　司凤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象牙白齿的木梳，满脸怜爱的帮空觉梳理着她那头柔顺光滑的长发，缓缓道：“云瑶妹妹如此这般，我心甚慰。”

　　云瑶？这是空觉未入青羽门前的名字吗，叶蓁蓁暗暗铭记在心。

　　“可是，你又为何一定要找忘尘帮忙？”司凤不解道。

　　“哥哥，你也知道，所有弟子之中，贾真人最钟爱他，他曾在酒后失言，不经意间说漏了嘴，原来忘尘之所以修行能有今日成就，要归功于他。在他儿时之时，师父偷偷以《长生秘术》之中的法门为他疏通经脉，以至于他体内早早适应了灵气，比之我们提前了一大步。再者，他也曾见过那本秘籍模样，觅到此物踪迹更是不成问题。”

　　“什么，竟有这等事？”司凤怒不可遏，“师父这般不公平又是为何，我还当他天天以天才自居是他的真本事，没料到真相竟是如此，我非得...”

　　“嗳呀，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无甚意义，贾真人有意要庇护帮助他，休说我们空口无凭，便是有证据在手，又能奈何。”

　　司凤怒气冲冲，迟迟不消。

　　“我的好哥哥，人家不想说这些事了嘛。”空觉拽着司凤衣角，又撒起娇来。

　　司凤伸手抬起她下颌，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那好，刚刚那个问题你还没好好回答我呢，妹妹，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叶蓁蓁清晰看见空觉两颊微红，微微点了点头，一双翦水目洋溢出止不住的欢欣鼓舞，喃喃道：“师兄，我，我也喜欢你...”

　　她话还未说完，突然住了嘴，双目瞪大，两只莹黑瞳仁甚是显眼，原来司凤已俯首衔住她的双唇，空觉耳根霎时变得滚烫，烧的通红。

　　绵长的亲吻持续了好大一阵，司凤才放开空觉，空觉却勾住他的脖子一动不动，两人头对着头。

　　他们衣袖纷飞，挨在一起，背影好似两朵韵味十足的芙蕖花。

　　随着时间的流逝，叶蓁蓁操纵灵气的本事，再度上了一个台阶，现今她已可以熟练操纵身体里的灵气流，用如鱼得水来形容也毫不过分。

　　贾真人说，现今的叶蓁蓁已入了这筑基境，对“大道”二字理解顿悟的不同，造就了筑基的不同，而在此阶段，炼气与运气之法虽已大成，但仍不可掉以轻心，因为这是一个修士的根基所在，更是成为捉妖师必不可少的基本功，只有打好了基本功，将来才不至于在与妖族战斗中因体内灵气不足而掉链子，要知修行中人一旦失去灵气，一身修为派不上用场，可是件极其危险的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与多年前叶蓁蓁初见他时似是并无变化，但由于这些年他不断的辟谷闭关，是以脸上的疲倦之色显得尤为突出，便连皱纹亦多了几道，叶蓁蓁时常看见他苍老的背影伫立在风中，默默望着远方，仿似一定要将目光所及的一切景致都铭记在心，冷风呜咽着，直刮的人耳畔生疼，叶蓁蓁好似在朦胧中，看到他背后刻着“萧瑟孤独”四字，那是一道极深极长的疤痕，但叶蓁蓁再眨巴几下眼，倏蓦然间便成了子虚乌有之物，再也寻觅不到踪影了。

　　叶蓁蓁除了有些心疼他之外，更再心底泛起了好奇之意，冥冥之中她开始有了一种预感，或许师父此人身上真的藏着不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除此之外，她还有这样一种感觉，在师父奇葩般的性子与混混般的外表下，一定藏着深不可测的实力，只不过，他掩饰的极好，隐藏的也极巧妙。

　　当时叶蓁蓁既下了这个推论，足以说明贾真人在她心中的地位开始提高，她对于贾真人嘴里说的话，也比先前重视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而是自心间认认真真的走了一遭。

　　因而日日夜夜，她不断顿悟着他告诫自己的修行要领，丝毫不敢打马虎，在一次次打坐冥想中，意念引导着她的灵气，像是蛰伏在大江大海中的巨龙腾空而出，在她身体内的经脉中上环下绕，反复进行着一个又一个周天循环。

　　有一日叶蓁蓁蓦然豁然开朗，经书上所谓的气之道究竟是何意，原来灵气乃是万物之基，用意念抑制灵气，使灵气自体而出，这便是气之道的真谛。

　　终于，她彻底领悟了运气炼气之法，可以说在修行上已完全入门了，想到师父说，许多人都折戟沉沙于此，半生不得灵气之要领，叶蓁蓁不由暗自庆幸，自己还算的上是一个幸运儿。

　　但这个幸运儿也有不少苦恼，除了她的烂桃花外，还有一件事令她困扰不已。

　　那便是噩梦。

　　叶蓁蓁发现，自己做噩梦的频率着实是忒高了，有一个梦魇般的梦境时常纠缠着自己，隔三差五使自己在漆黑的深夜被惊醒，同时伴随的还有整整一后背的白毛汗。

　　梦境残破不堪，一幕幕画面被埋在一层层厚重的灰尘之下，似是永无见到天日的希望。

　　叶蓁蓁感觉自己坠入了破碎时空之中，被无数面透着寒光的巨大铜镜所包围，就如一个精心设计好的巨大迷宫，将她牢牢的禁锢其中。

　　她面对着无数个自己，时而狂笑，时而痛哭。

　　恍惚彷徨间，叶蓁蓁总是能听到厮杀声，哭喊声，以及被刺穿心脏的声音。

　　震耳发溃，毛骨悚然。

　　她还闻到梦境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钻进身体里，穿透五脏六腑，渗透进骨髓深处。

　　终于有一日，叶蓁蓁好似触碰到了梦境的机关，整座迷宫骤然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推倒。

　　在梦境坍塌的一瞬间，她看见自己的脸，忘尘的脸，其他弟子们的脸，贾真人的脸，以及无数不认识的脸庞，它们飞快的消逝在虚空中，她拼命的伸出手去，下意识的想抓住些什么，然而所作所为却皆是徒劳。

　　叶蓁蓁很茫然，她参悟不破梦境的意思。

　　于是她再一次去问贾真人。

　　贾真人却说，有些事，知道是大幸，不知道亦是大幸，因果机缘，尽是天道。

　　叶蓁蓁愈发茫然，听不懂其中的禅机“师父，你在说些什么？”

　　贾真人很欠扁的摇了摇头，又将那副故作深沉的样子抖落了出来，正如当年叶蓁蓁向他寻求身世之谜的答案时的标准回答。

　　“一言难尽，天机不可泄露。”

　　他望着叶蓁蓁，眼神之中写满了意犹未尽，他知道这个丫头不同寻常的命格，或许这些是她前世未曾被抹去的记忆，如今的果，全因曾经种下的因。

　　叶蓁蓁望着贾真人，倏然间只觉自己心头笼罩起散不尽的阴霾，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