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清欢》絲月

6、第六章

　　第六章
　　几年的宵衣旰食，几年的励精图治，让荒废已久的梁城被赋予属于它的生机。致尧取消了朝九晚五的经营模式，划分特定的区域供以经商，并设置了大小近两百个摊位，由朝廷统一定价预购，除此以外，还开放了夜市，使商业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深夜子时，除了那夜夜笙歌的酒馆，街上大大小小的商铺也成为梁城一道新的风景线。
　　都城丞相府中，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这家的老爷要回来了。一个个姬妾打扮的花枝招展，在大门口两侧搔首弄姿，这估计让哪个色鬼看见估计鼻血要喷出去一缸了。一个个翘首以盼，你推我搡的，简直是比后宫的争宠更甚。
　　“你们这一个个老女人啊，褶子爬了一脸，也好意思在这丞相府门口丢人，真是不知羞！”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美姬尖声说道，不时的用手抚一抚额头上的汗珠。
　　“也不知道啊是谁不知羞，投怀送抱了一月有余，每次都被别人生生的截胡，啧啧啧，真是可怜啊。”显然，那小姑娘的话引起了在府里侍奉有一段时间的人的不愉快，一下成了众矢之的。那美姬顿时觉得没了脸，刚才那句话又把周遭的人得罪干净了，也没个人替她说两句，只好冲身边的侍女发火，她一下打掉了侍女的扇子，尖酸的骂道，“你这浪蹄子，这天这么热，你扇个扇子也这般不用心，你看看我这汗，一边说一边把头上的汗往那个侍女的眼睛里抹。”
　　“主子，女婢错了。您饶了女婢吧，饶了女婢吧！”
　　“想得...”
　　“老爷，您回来了！”又有人在一边说，“老爷，您可回来了，奴家受了好多委屈！”
　　这一个个美女蜂拥而上，把刚从较撵上下来的邬余堵在了大门口，邬余左拥右抱的进了府，显然他很满意他这些姬妾的反应。邬大人走了几步想起来后面还跟着个人，转头对清欢说一句，你先去东厢客房住下吧，明日会有教养嬷嬷去教你规矩，七天后，我带你去面见圣上。
　　“姑娘，这丞相府可真够大的，这装饰，我看那皇宫也未必有这里好吧。”
　　“不要乱说，我们一介草民，没命谈论他们官家的事情。”清欢一路上低着头，说的话也只有玲儿九儿和她自己能听到。
　　“清欢姑娘，老爷吩咐了，您就先在这里住下，这院子虽然偏僻，可是这器具设备向来也是这丞相府中上好的，这里大厅尚远，主子估计您也不想去大厅吃饭，就派人给您送这儿来。时候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小人去向主子回话去了。”
　　“有劳了。”清欢的语气中没有一丝波澜，似乎在用最没用的沉默反抗着金丝雀的生活。
　　邬大人回来以后显然要先过几天他奢靡□□的生活，他召了两三个姬妾来他的房间，勾了勾手示意那些美人过来，那些美人一个个便扭动着腰肢极尽妩媚的走过去，邬大人拽过最前面端着酒杯的那个，搂在怀里，不停地饮着佳酿，一杯接着一杯的，不久，便醉意昏沉，不省人事。
　　靡靡之声从房间中不断传出，整个夜晚没有停歇，要去回话的小厮也知趣儿的没有进去。丞相府中的重人对这府中的荒淫之事已见怪不怪了，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夜晚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早已很好的掩盖了。
　　大自然的声音永远是美妙的，哪怕是在丞相府这种□□不堪的地方。一只只黄鹂天籁歌唱的声音，一片片树叶在风中飞舞的声音，一道道小溪水潺潺的与两岸的小石头碰撞的声音，编织着这个美丽清晨，唤醒了熟睡的人。当然并不包括清欢，无数的愁绪积压在她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怎么可能在异地熟睡呢。
　　“姑娘，教养婆婆来了。”
　　“这倒是不错，姑娘倒是个勤快的人儿，已起来了。”
　　“嬷嬷见笑了，想来，接下来这几日就有劳嬷嬷教导了。”
　　“姑娘客气了，我看您这还未梳妆，那咱今个儿就从这梳妆开始吧。”
　　“一切听嬷嬷的吩咐。”
　　教养嬷嬷点了点头，对一旁的九儿说，“这位姑娘，烦劳你，跟着门口那位小厮，去内府领几件像样的衣服来，就说是老爷前几天吩咐给清欢姑娘做的。”
　　“是。”
　　“姑娘，咱们先从这发式讲起，您从前梳的发髻多为丫髻、双鬟、螺髻，这是尚未出嫁的少女所梳的发式，而已出阁的女子多用流苏髻、堕马髻。贵族多使用朝天髻，这梳法便如此......再说这服饰，也是极有讲究的。宫中后妃百花齐放，争奇斗艳。事实上，有许多逾矩之处，宫内服饰以简洁质朴、拘谨、恬静为主要特色，且妇女的服色要随大夫公服的变化而变化，地位嫔妃不得使用绫缣五色华衣，这是不合规矩的。正黄色、正红色、正绿色只有大王和王后可用。姑娘您可一定要记牢。”
　　“我记下了，嬷嬷。”
　　小径上传来几声沉重的脚步声，“姑娘，这丞相大人可真是够大方的，给你准备了这么多衣服，还好九儿我有劲儿，这要刚刚嬷嬷让玲儿去，指不定得什么时候回来呢。”九儿像个傻小子一样用有些中性的声音说着，她整个人已经被面前托着进来的衣服挡住了十之七八。一旁的教养嬷嬷用手巾捂着嘴笑了笑，回头对清欢说，
　　“姑娘这举止优雅娴静，身边竟还有这么活泼猴子，看着倒也是怪喜人儿的。”九儿放下托盘，摸摸头跑了出去。清欢也微微笑了笑，
　　“嬷嬷莫怪，想来我也是那个性子，才娇惯出她来，就是现在......”
　　“清欢姑娘，老奴在这院子里见过不少姑娘，您不说，老奴也能才上个七八分。这屋里出去的人啊，富贵是有了，名声也有了，就是自己给丢干净了。之前那几个，有的因为自己要进宫了，以为能有圣宠了，高兴得不行。殊不知，咱这位大王油盐不进，就好像不近女色一般。偏偏有姑娘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现在怎么样了，也未可知；还有的因为离开家了，被圈在皇城中忧郁不止。向您这么平静的，老奴还是第一次见。”
　　“既来之则安之。况且，我的心愿差不多都了了，在哪，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波动了。”
　　“姑娘，人这一辈子，能否了了自己的心愿其实并不重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最重要。不然，就算以后机会摆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这是达成你心愿的机会，这岂不是太可悲了吗。况且，你要是内心真的没什么波动了。怎么至于昨天一夜没睡呢？”
　　“嬷嬷，你...”
　　“你眼睛里的红血丝骗不了人，好了，你看看这些衣服，有没有喜欢的，挑几件，剩下的打点打点下人，要不你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这府里的人，一个个势力着呢。”
　　“多谢嬷嬷指点。”
　　“今天就到这儿吧，姑娘早些休息，老奴先去回话了。”
　　“嬷嬷慢走。”清欢从那堆衣物中，挑出来一件杏色绣着莲花的，一件墨绿色绣着栀子花的，只留这两件换着穿，其余的都散给了被调来侍候的女仆。清欢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香囊把香囊靠近衣物，嗅一嗅味道，才命玲儿把衣服收起来。
　　夜晚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清欢想着，数月前，她也这样坐在闺房前的石阶上，梳理着她懵懂的感情，思念着她的意中人。嬷嬷今日说，心愿达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认清自己，否则机会在面前自己都不知道。我真的没有心愿了吗，怎么会，我这一辈子，着实不想搭进那深不见底又漆黑一片的皇宫里。我，还没有听到那曲子呀...可是我，真的还有机会吗...
　　丞相府中的旖旎春光还在寂静的夜空中不雅的喧闹着，石阶上的人，却安静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