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番外（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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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不会得到的姑娘，此刻躺在我怀里。
我得到了她，可我也毁灭了她。
她躺在我怀里，无知觉的呕血，明明不沾阳春水，纤细若削葱根的手，早已布满伤痕，血痂，鲜血，斑驳的灰尘。
明明已将她嘴角的血迹擦了又擦，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血涌出来了。
别流了，别流了，求求你别流了。
我轻轻捂上她的嘴，把额头贴上她的额头。
“云枳…云枳，不要闭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没事的……没事的……”
她没有闭眼睛，只是看着我，眼睛里是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好像从来没有看懂过她。
血从我指缝中挤出来。
这一刻我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在现在，在此刻，我的姑娘，她在离开我。
她在离开我。
我从未想过可以得到她，可是上天偏偏就是这么任性的安排。
那次夜猎，是老天把她送到我身边。
我看着她闭着眼，抿紧嘴，纤薄的背脊绷着直直朝身后水中倒去。
抓紧她！
好像即将要消散的光。
我心下只剩一个念头。
抓紧她。
她软绵绵的靠着我怀里，手没力气的推搡着我。
“是我。”
我知她在怕什么，凑在她耳边说。她耳朵小小的，耳垂也小小，不知是不是被水花溅上，几颗晶莹的水珠挂在那里要落不落。
我的声音落下，看见她轻轻打了个颤，抖落了那摇摇欲坠的水珠，耳垂悄悄泛红。
她睁开眼睛看着我。
那双眼睛里只有我。
真好。
就这样软绵绵的躺在我怀里，像小猫一样，任我抱回莲花坞。
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我倒的水也不曾饮用。不过我也不恼，我何曾真正恼过她。她就这样楞楞的，乖乖的被我抱进莲花坞。
“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她，心里有些难过。在回来的路上我早已让小厮打听了她的处境。
她眼中有些水汽，为难又倔强的咬着下唇。
迟迟没有听得到答案。
我知道她在怕什么。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留在这里吧。”
这句话不是征求，下一秒她被我抱在怀中。
“留下吧”
既然老天让你再次出现，那你合该是走不掉了。你是我的，是我孤独里的解药，是长夜里能握紧的手。
你杀人也好，救人也好，是神抑或者是魔，这都不重要。
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抱她的力气越来越紧。
“好。”
她的声音响起，明明就在我耳边，我却觉得远在天边。好像幻觉，好像她从梦中走来，直到她的手真切的抱住我。
是真的。
我的女孩，她在我身边。
我同她一起走遍莲花坞的每个角落，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带着她参观，就像是将她拉进她未曾参与过的我的人生。
这是我的私心，是我隐秘的快乐。
我看她坐在我练功的擂台，看她靠在我曾爬过的大树，看她泛舟湖上而湖下是我无数次游泳的莲池……
她的到来，像是一出布置好的幕布。
幕布拉开，是盛大的欢喜。
所有人都看穿了我的快乐，他们议论着我们，似乎在说着我这反常的举动。可那又怎么样呢？我的姑娘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迫不及待想要同她在一起。日日都去寻她，我练剑，她看书。风吹动柳叶，空气里只有，柳叶声，剑声，和她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
这让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这一切发生后，难得一见的平静感。魏无羡的身死并不是结束，我知道我体内翻涌着的痛苦不甘，云枳的到来，抚平了这些浪潮。
我抱来金凌给她。
她小心翼翼接过阿姐的孩子，还不是很熟练的逗弄着。
这样的画面突然让我觉得一阵恍惚。鬼使神差之下，我亲上她的眼角。
这个吻很轻，轻到像蝴蝶轻轻驻足花朵，轻的像不愿打破的梦。
直到我真切的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
呵…
这不是梦境。
这是我可以抓得住的现在。
我知道自己无什么自信，没有同魏无羡一样长的一张甜言蜜语的嘴巴。我笨拙，脾气又差，遇上欢喜时总是慌张失措。
可是我想让她陪着我。
哪怕莲花坞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我也想拽下她，同我共赴沉沦。
“蓝云枳，你要不要，要不要和我一起养金凌。”
鼓足勇气的那晚，我披着月光踏进她的院子。
良久没有回应。
我听见自己如同鼓擂般的心跳，脑海中有无数个问题穿过。
直到被她揽住脖颈，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那么亮，像是有细碎星辰。
她就冲我笑。
奇怪，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我知道她什么也说了。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我突然害怕，害怕我刚刚那片刻阴暗的思想被她发觉。所以拿手盖住她的眼睛，虔诚的闭上眼睛印上她的嘴唇。
我知道哪怕她看出来，她也会原谅我的。
我向来算不得什么无私公正之人，云枳是我偏心又偏心之人。
我极爱吻她。
莲湖上，她跨坐在我身上，带着一股暖意，带着微微细细的痒。风把她的发丝吹在我的脸上，脸上痒痒的，心里更是痒痒的。
在她恶作剧般的笑，起身的那片刻。我猛的把她拉坐到我怀里，捧着她的脸，狠狠的亲了她一口。
她无法知道我有多想吻她。
在每个清晨，每个落日，在她的发丝撩过我的脸庞，在她每个看着我的此刻。
我想吻她。
若我知道喊来蓝曦臣能得到这样的待遇，我想我会请蓝宗主来长住。
她第一次那么主动。
柔软的唇亲过我的耳朵，甚至坏心眼儿的含了含我早就滚烫的耳垂。她轻吻着我的额头，眉毛，眼睛……
这个吻在慢慢向下。
可她又停了下来。
我睁眼看见她的坏笑，却觉得她此刻可爱极了。
我记得我们的每一个吻。
成亲之夜，她一袭红衣坐在床边。清晨她在我怀里醒来，隐约有些泪痕在眼角，我想起她昨夜轻哼的喘息，忍不住亲上那泪痕。
若这是一场美梦，就不要让我醒来。
云枳是个好妻子。
她待我，待金凌都是极好的。
有时候看着她护着金凌，恍然间似乎看到阿姐护着我和魏无羡时的情景。
原来魏无羡已经死了十年了。
我总是能无缘无故想起他。云枳知道我想他，尽管我什么也没对她说过，可她就是知道。
所以那日在大梵山，她会替魏无羡挡下紫电。
其实我和她都明白的，只是我不愿意承认，她也不想点破我。
在这场婚姻里，她包容我多过我体贴她。
甚至在她怀孕后，也拉着我回到她自离开后就再没回过的家。篝火前，她还在宽慰我。
“我们一家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她看得出我内心所有的不安和焦虑，一遍又一遍给予我安全感。她描绘着我们的未来，拉着我的手同自己的过去告别。
她想要告诉我，要往前看。
我何尝不知道往前看呢？
可是过去的沉重是浸泡着血的，如同一只手时时刻刻攥紧着我的心脏。遇到魏无羡，它开始觉得疼。
我觉得我迟早会疯掉。
我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理智，一半疯狂。我的理智告诉我，云枳不是这样，我的疯狂让我怀疑。
同她的争吵，没有一次像此刻这样严重。
她哭着看着我，一遍遍说着。
“江澄，我没有……”
“我不是为了魏无羡。”
“你信我……”
我该抱住她，说我相信她的。
可是。
可是我离开了她。
从天黑等到天亮是什么感受？在我看到她站在门前倔强的不进去，我疯狂的那部分好像渐渐消失。
“江澄，我可笑吗？”
她明明是笑着问我，我却觉得她在哭。
我伤了她，我的猜疑，我的疯狂，我的一切举动……像是把她之前的种种付出都抹杀，她失望却舍不得撒手。
哪怕在她最失望，最寒冷的时候，她还是顾念着我，顾念着金凌。
她从来没有一刻不是一个好妻子，好舅母。可我却常常不是个好丈夫，好舅舅。
我终究还是害了她。
我不该带她去伏魔洞。
明知道，明知道她不久前才站了一夜，明知道她怀着孕。
一时心软，终于酿成大祸。
她为了保护金凌，被凶尸刺穿了肩头。
在此之前，她失去灵力，脉络混乱。
此刻她躺在我的怀里，躺在我怀里，无知觉的呕血，明明该是不沾阳春水，纤细若削葱根的手，早已布满伤痕，血痂，鲜血，斑驳的灰尘。
这是我喜欢的姑娘啊！
是我想放在心尖里的人啊！
她的人生似乎就没有顺遂过，遇上我，该是被温暖，被呵护，被治愈，被宠成公主。
可是……
遇上我，像是又一重劫难般。
我抱着她，把额头贴上她光洁的额头。
“云枳…云枳，不要闭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没事的……没事的……”
这是恳求。
不要闭眼睛，要看着我，要看着我啊！
她没有闭眼睛，看着我时眼睛里是满溢出来的温柔。
她没有怨过我。
可我怨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番外（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