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雨》棠如雪枝

2、第二章

　　沈镰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拒绝的足够明显了，可是谢皎皎就是不死心。

　　诚然，在梧桐书院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便觉得对于她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好像是见到久别重逢的恋人。

　　于是他不自觉地露出一点微笑，她也同样回应了他。

　　在等雨停的时候，她现在大门屋檐下，他站在她离她几步远的斜后面，看她身着素白袄裙，只简单绾了个发髻，三千青丝如瀑布般自然垂下。

　　有风，卷起她的裙角飞扬，轻柔的发丝拂起，他仿佛触手可及。

　　她很年轻，脸蛋白嫩，像剥了壳的鸡蛋，上面是透着一点点红，许是因为急促跑过的缘故，此时脸上还挂着笑，惹得一旁的丫鬟一脸莫名。

　　不过她是真的很瘦，小小的，整个透着一股娇气，当然并不让人生厌。

　　沈镰看的入了迷，当然，没敢太流露出来，他向来是隐藏情绪的高手，否则三年前他不可能被放出来。

　　其实对于他而言，并不知儿女情长是为何物，当然也并不打算触碰，从沈家出来之后他便一直在漂泊。

　　与其说是逃避家人的关心，倒像是在找寻着什么，可是具体要找什么，他说不出来。

　　等分开的时候，沈镰听见姜姜唤了她的名字，皎皎。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知为何，脑袋里面就蹦出这两句词来，他讶异于自己对谢皎皎敏感的关注程度，竟然这般不受控制。

　　在芸城住了几个月，他不是不知道谢皎皎对于他的执着，只是心中像是罩了一层厚厚的纱，到底是模糊的。

　　况且，遇见她之后，他开始频频做梦。

　　一开始是一些日常生活，宫殿楼宇，华贵雍容。后来出现了人，有女人，有男人，像是一对夫妻，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但是他始终看不清楚两人的容貌。

　　再后来，他终于看清楚了，却是男人将剑刃狠狠地刺入了女人的身体，他从噩梦中醒过来，出了一身冷汗，后背衣衫打湿贴在身上。

　　他怕了，这个梦像是一个预兆，他怕自己终究会害了谢皎皎。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这样做，因为三年前他就伤过人，无辜的人。

　　那时他刚刚恢复神志，按照当时亲眼看见的人的话说，他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一样，眼中全是红通通的杀意。

　　所以他不告而别了，然后再没有什么别在心里的东西，他回了京城老家。
　　三年未归，家中父母早已经盼他盼的望断肠。

　　他是真的没想到还有再一次见面的一天，浑浑噩噩，愣在那里不知所措，于是在皎皎看来便是不搭理不理睬的象征。

　　他面上依旧保持平淡，内心早已经暗流汹涌，有什么破土而出。后来谢皎皎回乡的时候，沈镰跟了上去。

　　他想她有资格知道一切，关于他对于他们两人的未来的梦。

　　皎皎听完之后，内心复杂，但她只给了他一句话，“未来之事谁能预料，只要你爱我那怎么可能杀我。梦是反的，这证明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沈镰，你可愿信我一次？”

　　沈镰狠狠点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说起来若自己对她无感，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多忧与怖。

　　谢家父母见自己女儿得到未来夫婿，高兴的合不拢嘴，只是谢家如今只一个独女，沈镰最后还是决定同谢皎皎在芸城生活，左右沈镰上面还有两个兄长。

　　沈父表示理解，沈母却迟迟转不过来，自家幼子自从四年前之后便同她生疏起来，如今更是定居在离家很远的芸城，心里就是过不了这一关。

　　好在在沈父以及沈家兄长的齐心协力之下，沈母对于让沈镰安定下来的皎皎总算接受了。

　　沈镰一觉醒来，见自己的妻子还是傻傻地盯着自己，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先前我不在的时候，岳父大人给我写信，说是自己的娇娇女又生病了，现在好点了没？”

　　皎皎甩了甩头，反驳：“才没有生病，我去年年底就好了好吧！”

　　沈镰捏捏她细细的胳膊腿，笑：“就你这体质，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生一个小皎皎？”

　　“现在就可以啊。”皎皎窝在他怀里，嗡声嗡气道。

　　沈镰装作没听清，皎皎红着脸又说了一遍，瞥见沈镰促狭的神色才察觉被骗了。

　　皎皎刚扯过被子遮了脸，沈镰凑过来直接隔着揽住被子皎皎，感叹道：“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要成亲的。”

　　胶胶“嗯”一声，转了个身闭着眼睛假寐，等沈镰反应过来一看，人已经睡熟了，不由得轻笑一声，也跟着她一同躺着睡去。

　　屋内温情脉脉，帘外依旧细雨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