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百锦鲤》骋梦

9、第9章

　　南山路潇湘蘅雅西餐厅坐落在城市北郊植物园畔一个幽静的半山坡的小巷内，因为位置奇好，依山傍水，虽然路途遥远，位置偏僻了些，还是被奉为本地小资情调排名前十的特色餐厅之一。

　　不过王可可还真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陈致力是对她动了真心方便他告白，才特地选了这儿。她选这儿的理由有两个，一是碰到公司熟人的概率不大，相比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的中心城区西餐厅，这里位置相对偏僻，基本上可以保证今晚谈话的私密性。二是万一这位陈主任真的对她有非分之想，这儿的老板娘好歹跟她是老同学，万一对方有个行为不端，她还能有个号令众人帮忙打架的理由。

　　更何况，王可可自己虽然没有车，可还是贴心的想到了为即将成为前领导的现任领导觅一个停车方便的吃饭去处。尽管这会花掉她近五十块的打车费用，她也决定暂时忍耐。毕竟跟调走相比，五十块还是值得的。当然，如果比五十块更贵一点，她也不准备再花了。

　　为了不让人误会自己在家放假期间，已经休养的神魂颠倒昼夜不分宛如废人，王可可还是早早的来到了潇湘蘅雅，到达餐厅时才六点整。

　　早到俯瞰全场形势让她觉得很安心，选了一个既靠窗能远眺又临近角落，背后还有一排旧书柜并放上了蝴蝶兰的双人卡座待好，静待陈致力大驾光临。

　　六点二十，陈致力准时到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王可可会这么早到，有些不太自然的和她打了招呼，脱下风衣坐下，手足之间有些无措。

　　王可可冷眼旁观他这副略显慌神的样子，心里哼了一声：

　　“哟，这架势，该不会真的要跟我告白吧，集团内部有八卦公众号的话，这也能上个头条啊。《高层准女婿抛弃白富美女友爱上同僚女下属，豪门梦碎》。嗯，这标题可以。”

　　陈致力坐下之后，平复了下神色，开启了话题：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要六点半之后才到呢。没想到你先到了，还让你等了这么久。很抱歉。”

　　王可可之前只见过他工作时的铁血风采，如今被他深有泡妞嫌疑的君子之风和绅士做派惊到了，心中吐槽：

　　什么鬼，高层准女婿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瞧瞧这见风使舵的劲儿，跟之前在办公室铁面无私的形象判若两人啊。真是厉害，怪不得人家说八面玲珑为人圆滑才能在我们总部混下去呢。

　　她心里虽然脑洞的厉害，面上还是一团和气，客客气气的说道：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怕路上堵车。出门的早了点，以为六点半左右才能到呢，没想到今天路上特别通畅，过来一点没堵，结果才比预计的时间早了些。”

　　两人随便寒暄了两句，就招来服务员点好餐点，谈话直面主题。

　　王可可首先出了招，

　　“明人不说暗话，想必陈主任今天请我来，也不是为了问候我年假到底休的好不好。反正现在我马上就要走了，不在您麾下做事了，有什么话不妨明说，就不必兜圈子了。”

　　陈致力拨了拨放在自己面前咖啡色桌垫上的汤匙，笑道，

　　“怎么？你还真的这么想走？好歹也在行政办待了五年，林主任走后，你一直也算是半个当家了，就这么径直离开，在别的部门当个新人，从头干起，你甘心？”

　　王可可微微一笑，回应道：

　　“有什么甘不甘心的。在哪儿不都是干活儿。我们这种一没背景二没人脉的小虾米，无非是靠着自己在总部混口安稳饭吃。反正不管去了哪个部门，我的工资也还是这样。就算没有这次变故，我继续在行政办待着，按咱们集团的惯例，我也升不上主任您的位置，犯不上不甘心。”

　　“你这话，讲的，太丧气了吧”

　　“丧气？你太看得起我了。”

　　王可可笑呵呵的搭腔，心里却犯了嘀咕：

　　这么三番四次的探自己的口风，看来他果然是不想让我从行政部离开啊。

　　陈致力正了正神色，用严肃的口吻对她说道：

　　“这次，希望你不要像上一次一样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再演什么狗血洒地的姐妹情深大戏了。”

　　王可可一下反应过来，知道他是在指自己那次在他面前装柔弱扮部门姐妹感情深厚的伎俩，她有些心虚的没有吱声，等待陈致力继续说下去。

　　陈致力继续说道，

　　“上次我本来就是想和你认真谈谈的。谁知道你居然演了这么一出。其实在此之前，我明明已经和何莉珍谈过话了，知道了她对你的态度就是要你非走不可，你居然还能在我面前装的情深似海，我当时看着你，就一个想法，你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天赋，待在我们部门也是可惜了。”

　　王可可被他呛的有些无名怒火冒起，不过想到也是自己理亏在先，暂且按捺住内心的情绪没有反击。

　　陈致力继续分析道：

　　“我想你既然这么相信何莉珍这个好姐妹，也好，就顺着她的意思做一回戏，让你看清楚事情的真相。至少，不用像以前似的，还傻乎乎跟人家自攀是什么好姐妹。”

　　王可可这几日始终就在自己被何莉珍坑了、打鹰的反被鹰捉了眼、阴沟里翻了大船之间来回魔怔，心有不甘，根本不愿再提这码事儿，况且心里对陈致力的敌意本来就有些重，如今看他三五句都不离这话题，终于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了，她反问道：

　　“陈主任，您这出戏确实做的好。”

　　“这一把不但让我知道了何莉珍的真面目，还彻底把我送出局了。反正现在我也是无力回天的人了。您跟我在这儿说这些，是打算显摆丰功伟绩呢，还是讽刺我看人不准前途尽失呢。”

　　陈致力听到她这么说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这口才真了不得，乡下泼妇骂人也没你这么狠啊，损人不带脏字的。”

　　王可可翻个白眼送给他，

　　“陈主任，您见笑了。我可是正宗的城里泼妇，见多识广，骂起人来乡下泼妇根本比不了。”

　　陈致力猛然醒悟自己骂人家女生是泼妇确实也难听了点，心里有愧，语气缓和了点，略带着歉意道：

　　“不好意思，我刚刚失言了。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借这件事，可以让你明白一下你的处境，反倒是是一件好事。况且正式的调令还没有最终下来，这件事并非完全没有转机。你不需要如此懊恼。”

　　听到这句关键话，王可可整个精神头都起来了，连服务员此时要上菜都没有注意到，差点迎面撞上去。

　　她急急忙忙的问道：

　　“难道人事部的调令还可以更改吗？”

　　陈致力喝了一口刚刚端上来的咖啡，微微笑道：

　　“那不然，你以为我今天请你来是干什么的？没有十足的把握，我难道真的是来吃饱饭听人劝，骂我拆完台还来装好人的吗？”

　　王可可有些难以置信，会议纪要和韦百孝的调令通知都已经是正式发文当众宣布了的事，她亲眼所见，这两项是决计不可能再有斡旋余地的了。那么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不让她走？她想不懂。

　　王可可试探性的问道：

　　“陈主任，我还是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难道部门人数可以不遵照会议纪要，还是您有办法可以不让韦百孝进来我们部？”

　　陈致力把双手一摊，无辜的说道：

　　“会议纪要是集体决策，人数是上会讨论定过的，很遗憾，必须遵守；至于韦百孝，他千方百计要从能源部跳出来进到行政办，现在人事正式调令已下，我也想不到什么合理理由拒绝他进来。”

　　王可可有些泄气，

　　“既然这两条路都不通，那凭什么说这件事情还会有转机呢，明明路都堵死了呀。”

　　陈致力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轻声问道：

　　“集团这些年内部信息化建设的工作进展如何？”

　　王可可不知他为何要把话题扯到这上面来，不过还是老实答道：

　　“之前安总在的时候，特别重视，当时还大刀阔斧的改革来着，说任何要求都满足，要编制给编制，要财物给财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造成业内规范化管理的一面旗帜。可惜，安总后来很快就因上级决策变化又调走了，新领导秦总来了，治理方法变了，这件事也就停摆了。”

　　陈致力扶额一笑，说道：

　　“说来也是巧，那天我刚来不熟悉，正准备了解了解咱们行政办以往的情况，就去档案室翻了下旧资料，才发现原来当年成立内部信息化建设工作领导小组时，居然安排了三个编制，而且这小组还是挂在咱们行政办名下的，合署办公，有成立文件为证，行政办主任兼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

　　王可可终于反应过来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您的意思是说，我可以借由领导小组的名义留在咱们部门？可是咱们实际并没有开展这个工作啊，已经停摆很久了。”

　　陈致力眉头舒展，轻松说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此一时彼一时，当年不重要的工作，现在要重新开展起来也并不困难。我自然有我的办法，重要的是有这个依据，我们才有路子可循。”

　　王可可当然明白他说的办法是什么，集团每年的内部流程改造都在进行，侧重点各不相同，如果真要启动，必须高层吹风才会有破冰的动作。

　　她不禁翻了翻眼皮，叹了口气，唉，能有个高层准岳父还真是占便宜，关键时刻还是可以仰仗泰山的。

　　不过，更大的疑惑浮现在了王可可的心中，陈致力不惜动用自己的高层关系甚至翻遍政策依据也要把她决然留在行政办，到底为了什么？

　　说起来，自己对他的态度也并不算太友好，说到利用价值，好像也没到这个份上。
　　虽然，明知此时询问可能不太合适。

　　但王可可还是按捺不住作为一个善于脑洞的八卦人士的自我修养，以及在家看了五天言情偶像剧思维模式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后遗症，提口问道：

　　“那个，陈主任，我能问一句吗？你费这么大功夫，背地里使这么大劲，也要把我留在行政办，到底是为什么啊？”

　　陈致力正在切手里的那块西冷牛排，闻听此言，放下刀叉，双眼凝视前方，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主要是因为……

　　……你大概是行政办唯一一个还能真正干点儿活的人吧。你要是都走了，我真成手下无兵的光杆司令了。”

　　嗯，居然是这个理由……

　　好像和自己的脑洞不一样啊。

　　言情偶像剧的最后一丝烟火也幻灭了，王可可内心只有一个感想：

　　“看见没，做傻白甜此生都没活路，只有劳动人民方能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