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姐送你去投胎》Jelllyfish

13、第十三章

　　雅灯倒了两杯水，拿起一杯抿一口，陷入回忆。

　　“我喜欢过一只大鬼，我忘记他为何留在此地了。他给我讲了人界的许多人和事。后来我没经过他同意送他去投胎，反正他下一世不会记得，不会埋怨我。”

　　余枫问：“为什么舍得他离开？”

　　雅灯道：“我与他不是同一种东西啊。我想了很久，要不要自私地留下他，后来还是放弃了。其他夫妻可以相互触碰，他却连我一根发丝都碰不了。

　　而且，他停在这也有年头了，没必要真陪我到消散以前。

　　哦，现在我可以回答关于我身世的事了——我是在这出生的，或许与两只凶兽同源，所以六界之内的所有灵都伤不了我。

　　后来是师父说奉天命带我上天庭，我才得到了他度给我的这点仙力。

　　但我终究成不了真仙，仙力只能附着一层，多一厘都要飞散出去。

　　他在我和他的身上施了法术，定时辰度给我仙力。

　　托他的福我吃到了听说过的许多点心。”

　　余枫很是疑惑，“师父特意到这来寻的你？”

　　雅灯道：“不是，他来闲逛遇见了我。不是有很小一部分小仙是仙人遇到的有缘者，我就是那部分中的一个。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说与饕餮它们相同又有力量伤害它们，说不同又汇聚不了仙力。问师父他说六界之外有许多难以解释之事，他也解释不清。反正我主要是吃，就没必要多问了。”

　　余枫道：“我说你再傻也不至于对这地方丝毫无惧啊，都有那么多师兄师姐给你解释过了。”

　　雅灯笑道：“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随我下来了吗？”

　　余枫眼珠向右飘，“我是来找东西的。那东西没准会由七色池产生，也没准在其他地方，或许要等上许久。”

　　“你要找什么？用来干嘛？”

　　“这个，暂时保密。”

　　雅灯“哼”一声，“你这也太不真诚了，看来就应该先讲好条件再交底。”

　　余枫笑道：“所以日后别自诩老江湖了。”

　　雅灯：“我看你是为了传说中的心上人吧？也没人知道是谁，也没人看你和哪位仙子交流甚多，但总有人说真实存在。”

　　雅灯能确定那人并不是她。余枫那虚无缥缈般的心上人，至今是个谜。

　　余枫的脸上有一瞬阴郁，像被触及了难以言说的痛楚，咽下一口苦水不与人说。

　　雅灯见此，言：“我不问了。你需要帮忙时叫上我，他们伤不到我，会有许多方便。”

　　“知道你神通广大，我也没打算独闯虎穴。”

　　“就这么说定了。”

　　“嗯。”

　　雅灯开始规划明日，“明儿帮它们采做仙草羹的材料，再采些果子回来，什么都没的吃，太凄惨了。”

　　余枫笑道：“我觉得这样反倒清闲。一天两顿三顿的换样做，怪麻烦的。”

　　雅灯道：“那是你不懂！他们在厨房可比织布、绣花、喂蚕高兴多了。”

　　余枫又问：“你到天界以前就是如此无聊度日？”

　　“自然不是。我基本不在这待，每日带着它们到处找鬼怪闲聊，有些利用我、骗我的都被我收拾了。他们总以为我好欺负。”

　　余枫：“反正你在天界可好欺负多了。连那几个看你不顺眼的也能得到你友善对待呢。”

　　雅灯道：“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嘛，还是得收敛些的。我也不想给师父惹事，吃不着好东西可不值当。”

　　余枫对她抱拳，“日后仰仗师妹了。”

　　雅灯抱拳，“师兄别挖苦我了。我现在想想，除了少吃点，过得更自在。我听过鬼怪的很多故事，大部分忘得差不多了，以后有空给你讲来解闷啊？”

　　“好啊。今儿太晚了，明儿说吧，回屋歇了。”

　　“你昨晚有没有觉得睡得不舒坦？”

　　余枫：“怎么，你对我动手动脚了？”

　　雅灯无奈看他，“那还不被你一掌拍出去？这里不同于天界，浊气四溢的，你一个仙家没准会觉得不适应，仙气容易受影响。师父找到我的时候和我说的。”

　　余枫道：“的确，法力恢复得慢了。”

　　雅灯道：“那明日之后，我们把小院搬到七色池附近吧，师父之前就愿意在那待，说对仙气有利。”

　　余枫又问：“你的这些茶壶茶碗的，是他老人家带来的吗？这里也没法子烧制这类东西吧？”

　　雅灯神秘一笑，“我告诉你一件事，去天庭以前，我就吃过一些点心了。”

　　余枫震惊，“哪来的小麦和其他材料？”

　　雅灯：“保密。你慢慢猜。”

　　她回屋休息了。

　　余枫想明早在院中各处探索一下，没准还有些难以置信之物。

　　他对雅灯如何度过了那上万年月有些好奇。

　　天空的深灰色褪去变成淡灰的时辰，余枫歇够了，先来到院中到厨房内各处看看。

　　锅、灶台，看来与人界普通农家并无差异；橱柜、碗、壶、杯子，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他翻到了底层的一个小包，怀着好奇打开，见到了一些小麦种。

　　莫非她在此地种过小麦？先不管土壤如何，种子从何而来？

　　余枫绞尽脑汁地想，忽闻雅灯“啊”一声惊叫，放下布袋奔向小屋。

　　屋内不止一位，还有个紫眸的小娃娃，不知何时闯入他们的地盘，竟让他们全然不知。

　　流商由地上起来，揉揉被推下时摔痛的脑袋，“夫人你这么大反应干嘛？”

　　雅灯靠在窗边，声调不自主抬高，“你为何在我床上？”

　　更确切来说，雅灯醒来时他在她怀里，睁着眼看她睡觉，一双紫眸笑意浓浓。

　　让雅灯害怕的是，她头脑中似有相似场景——她懵懂地醒来，眼前一位紫眸孩童，正拍着手鼓掌，还高兴地喊着什么。

　　在疑似记忆的闪回中，她顿觉疏离又熟悉，惊慌地一手将小家伙推下床，同时放出一声尖叫。

　　直到余枫来到屋中，她也没驱走那种被人强行注入记忆般的可怕感触，还有被窥探记忆的错觉。

　　流商道：“夫人啊，我可花了半宿时辰绕路到这儿啊，你不看功劳也要看苦劳嘛！再说，夫妻本就同床共枕嘛。”

　　雅灯依旧被方才的一幕吓得不轻，“滚出去！别胡乱地叫就以为我真是了！”

　　流商这次没委屈没哭，伸着小胳膊费力地往床上爬，“夫人别生气嘛，谁让那破池子对我的吸力那么大，我真的有点累啊，再让我睡一下嘛......”

　　他揉揉眼睛，在床边躺下。

　　雅灯并不客气，一手送他出门。

　　门口的余枫：低头。

　　流商自他头顶飞过，没人拿他当客人。

　　雅灯气道：“怎么如此大意了？有东西进院那俩家伙都不知情？今天不给它们做仙草羹了！还有你，不中用的二师兄，你也没发觉陌生气息是吗？”

　　余枫摇头，“一点都没。他的法力比我高很多，用了隐藏气息的法术，我察觉不来。”

　　雅灯：“不中用的二师兄！气死我了，该死的兔崽子，欺负到我头上了！”

　　余枫：“......我还以为你在骂我。”

　　雅灯听得好笑，语气缓和了些，“说你不中用不算骂是吗？”

　　余枫：“在这片地方，我觉得你没说错。”

　　雅灯：“......”

　　对于极有自知之明的二师兄，无话可说。

　　流商又在外哭上了，“夫人你讨厌我了吗？好痛哦，夫人不都该是温柔的吗？像我母亲那样。”

　　雅灯：“师兄，在我屋外加上结界，快点！”

　　流商一听挤进了门，一边抹眼泪，“夫人你不要我了吗？为什么？流商会乖的好不好？”

　　雅灯：“两只蠢货进来，送这家伙去七色池！十一个时辰内不准放他出来！”

　　两只怕被骂一直没敢进来，此刻动作也是麻利，缩成大狗大小，甩着长舌想将流商捆住。

　　流商见势，立马收了眼泪，踩凳、上桌、落地灵活地逃脱、短暂得意。

　　两只四处堵他，无所获。

　　流商逐渐大意，一脚踩空摔落下来，被穷奇逮个正着。

　　“不要，别送我去池子啊！好累啊夫人，你饶了我这次吧......”

　　这是他落入口中后喊的内容。

　　雅灯：“不送去可以，你直接吸走它的魔气吧。”

　　流商还在抗议，“要么这样，我可以把魔气给它，你别搬走好不好？”

　　雅灯：“算了，还是送去吧，免得在此扰人清静。”

　　而后是流商逐渐远去的啜泣声。

　　雅灯连他的传音都不听。

　　余枫问：“十一个时辰，是不是有点......”

　　雅灯：“给他留点可以了。要么破了你的结界接近我们，还不是束手无策？”

　　余枫妥协，“怪我不中用。”

　　雅灯笑了，“行了，我们四个半斤八两，谁都不要怪自己。”

　　没等饕餮回来，又来一不速之客，是那牙尖嘴利的老太太，由篱笆上方飘进来，在小屋窗口又朝雅灯跪下了。

　　“臭丫头啊，你再听老太婆说一句吧......”

　　求人也不带换个称呼的。

　　雅灯本来还指望她撞在结界上有笑话可看，如此惊讶后苦闷地叹息一声，觉得搬到七色池刻不容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