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灵异世界里搞基建》思君如月

62、062

　　驾驶座上并没有司机。
　　应该说整辆公交都是空荡荡的。

　　苏青柠扫览了一圈，除了车窗边正轻微拂动的深蓝色遮光窗帘外，车内一片沉寂。
　　她想走到后座看一看。
　　但她刚抬起脚，公交车便蓦然一动。

　　油门被踩到了底。
　　仪表盘迸出明亮的光，让升至顶点的数字无比清晰地彰显出飚快的车速。
　　拉环都向车后歪斜，就像一柄露刃的刀。

　　苏青柠也晃了一下。
　　她顺着惯性后退了一步，然后便站稳了身体。

　　她下意识地看向驾驶座。
　　她并没有“看”到车内那些鬼满是恶意的笑。

　　它们大声尖叫起来。
　　它们像演技拙劣的群演似的尽全力地嘶吼出所谓的恐惧。
　　它们期待着人类吓破胆的模样。
　　它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活人了。
　　它们为久违的猎物而兴奋到微微战栗，连公交车的外皮都冒出涟漪般的激动震颤，轮胎流出的血越发殷红。

　　车，还在加速。
　　似乎下一秒就会车毁人亡。

　　车周身已经开始酝酿爆炸的熊熊烈火，粘稠的深沉橙红像血一样流淌。

　　在鬼怪扭曲面容的包围中，人类的脸漂亮得反而像真正的怪物。

　　……

　　车子按照“预想”，直直地撞向了废墟残垣。

　　寂静。
　　一直未变的寂静。

　　只有鬼怪的血流淌着。
　　因为太激动，它们的眼球几乎挣脱眼眶的束缚，绷紧的红肉还溅出污色的血沫。

　　这也就衬得人类更加平静。
　　像死人一样。

　　鬼怪们终于愤怒起来。

　　‘她怎么一点都不怕！’
　　‘这一招已经不行了，得换别的。’
　　‘没关系，那就爆炸吧！’

　　于是在混乱的惨叫声中，下一秒整辆车便轰然炸开，剧烈的冲击如同实质般在空中猛地震开。
　　车内所有座椅四分五裂。
　　人也一样。
　　血和油混合在一起，晕染出支离破碎的人体。
　　火熊熊燃烧，肉块被烧焦的腥味越发浓郁。

　　鬼怪在这场“盛宴”当中愉悦地嬉笑着，各色的头颅都跳起来，拖曳着粘腻的血丝，尖牙恶笑，露出猩红的光，而它们的“尸体”则在下方以各种惨烈的残缺来展现爆炸后的炼狱。

　　可惜，它们期待的画面依然没有出现。

　　这个人类站在尸山血海当中，却仿佛视若无睹般，没有丝毫负面情绪。

　　“怎么还没撞上？”
　　人声清晰。

　　鬼怪们蓦地僵住。
　　像被定格在空中的、图案诡异的灯笼。

　　它们齐齐地瞪向这个人类。

　　然而对方却明显不是装模作样，因为她说完便向前走去，走向了驾驶座。
　　被“炸”得支离破碎的车在她的脚步之下瞬间露出原来的模样：满是灰土、脏污，但依然完整。

　　驾驶座上的独眼鬼看着逐渐靠近的人类，忍不住滴下了腐液般的涎水。

　　‘她朝我走来了，所以她是只属于我的！’

　　独眼鬼说完，人类正好走到它的跟前。
　　它立刻伸出头和牙，企图咬断人类的肢体，让新鲜温热的人血像雨水般喷出来。

　　它确实咬住了人类。
　　但它没有咬破那层脆弱的人皮，不管独眼鬼使出了多少力量。
　　血就从它的鬼牙下流过，传递出鲜活的鼓动，却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
　　它想要发出愤怒且不甘的咆哮。
　　但它的牙却被这层皮黏着了。

　　独眼鬼：……

　　它还想要攻击。
　　但它的所有攻击全像是泥牛入海，甚至连涟漪都没引起半分。
　　而且这个人类已经毫无阻碍地走进了驾驶座里，还踩住了它腐软的肢体。

　　……

　　“嗯？玻璃好了。那也就是说，不仅没坏，不仅是自动驾驶，还能智能维修……不错不错。”

　　苏青柠很高兴。
　　她觉得“直接撞破障碍回到外面”这个想法更加具有可行性了。

　　她看向驾驶座那层凹凸不平且脏得不见色的外皮，实在坐不下去。
　　所以她直接伸手将外皮给撕掉了。
　　红色的棉沫顿时像蒲公英一样猛烈飘飞，弄得她的眼睛和耳朵一样痒。

　　她想把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
　　但大概因为有些年头，车窗已经卡死，不管她怎么摁按钮都没有反应。

　　苏青柠只好先用手杖撞出孔洞，然后再扣住，使劲地往下摁，用最原始的方法开窗。

　　她听到车子里面老化粘结的结构被暴力分开，发出咯咯的沉闷响声，倒有点像骨头碎烂的声音。
　　不过窗户也被她摁开了。

　　——血在车外哗哗地流淌。

　　苏青柠让那些烦人的棉沫都飞了出去。

　　她本来想顺手将那曾被她扒下来的皮丢出去，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有丢出去，只把这往后甩。

　　啪——

　　被向下扔的皮以诡异的角度，在空中转出几个弯弧，然后重重地砸在车窗上。
　　车窗上的裂纹和血一瞬间都冒了出来。

　　但苏青柠没回头。

　　她找到了油门。
　　她重重地踩了下去。

　　她开车没有任何的技巧，就是一劲地踩油门，不管前面有什么。

　　碎石、断墙……甚至深坑，苏青柠都没有半分迟疑。

　　油门是正儿八经被她踩到了底。

　　苏青柠其实感受到了相当的阻力，大概是因为车子自动驾驶，所以人工反而迟钝。
　　所以她一直没松脚，才能保证车子一直最高速地、持续地向前飙。

　　车前窗都是满满的划痕，所以她看得也不是很清楚。
　　她有时感觉车前有大片绰绰的、晃动簇拥的影子，有时像是巨大人脸般五官怪奇，但撞上去之后才发现只是断壁残垣。

　　玻璃碎了又愈合。
　　车皮发出尖细的、令人倒牙的密集剐蹭声。
　　车内所有的拉环像疯了似的相互碰撞。

　　苏青柠感觉整个驾驶座都在颤抖。

　　她甚至感觉自己要被震出去了。
　　驾驶座变成了像是迫不及待想将她甩出去的弹簧椅一样。

　　苏青柠抓住方向盘稳住身形。
　　但下一秒，方向盘猛地断裂，污油粘稠地淌落。

　　她只好用手杖勾住车底。

　　她的底盘很稳。
　　脚也没有离开油门。

　　飞快的车终于撞开了最后的土层，从地下蹿了出来，然后重重地撞上那个被苏青柠竖着的“惠民超市”的字牌。

　　光亮一瞬间像火一样笼罩这辆车。

　　苏清柠这才松开油门。

　　她长长地抻了个懒腰，露出肆意的笑容：“飙车真快乐！”

　　她试探地拉了下驾驶座的门。
　　她原本以为门的开关和车窗一样都是卡住无反应的，没想到的是，她一拉，门便灵敏地弹开，瞬间大敞。

　　“真是……吓我一跳，”苏青柠说着和她表情不符的话。

　　但她没有下车。
　　她把门关上，又试了一遍。

　　这次门依然很快弹开，只是比起刚才，显得略微有些犹疑。

　　苏青柠用手杖装模作样地到处敲敲打打：“这门应该没坏吧？”

　　她从车里跳出去，正想在外面试试，车门便自动关上。

　　苏青柠：“……”

　　她暂时忘了车门的问题。
　　她看着车外被剐得乱七八糟的油漆，部分还露出了里面漆红的车骨。

　　她终于知道刚才那些砰砰的响是怎么来的了。

　　苏青柠打开商城，企图在里面找出修复车子的工具或材料。

　　但她并没找到，只找到了售价为300金币的“垃圾处理器”。
　　尽管这价格贵得令她咋舌，但她还是忍不住买了一个。

　　苏青柠把一时上头的“消费”放在一旁。

　　这垃圾处理器看着倒并不是很高级复杂，跟大型的蓝色垃圾桶很像，只是上面多了几个按钮。

　　苏青柠按下了【开始工作】的按钮。

　　她想把车上那被她撕下来的座椅皮丢进去看看情况。
　　她拉了一下驾驶座的车门。
　　但门好像锁住了。

　　“钥匙？我还以为是自动的指纹锁，”苏青柠对于这辆车先进和复古相结合的设计很是无语。

　　她倒是能用刚才的方法继续打破车窗。
　　反正这辆车已经破破烂烂了。

　　苏青柠踩着轮胎，跳上了车骨。
　　她想委婉一点，从车已有的破洞当中进去。

　　但她刚踩上车骨，那漆红的铁架便整个断裂，像被稻草压死的骆驼。
　　公交车发出凄厉的鸣笛声。

　　苏青柠：……
　　应该不是被她踩断的吧？

　　她有点怀疑地打开了面板。

　　【城市公交444号：已解锁
　　损坏度：90%→81%→68%→53%→39%
　　［车钥匙］掉落
　　［司机］掉落
　　［公交站牌］掉落】

　　苏青柠看了一眼破破烂烂的公交。
　　她实在不明白这损坏度是怎么从90%一直降到39%的。

　　#策划脑子有病#

　　但掉落的东西都很有用。
　　比如说，司机。

　　苏青柠不会修车，但她相信司机会。

　　这个被她踩在脚下的司机的备注是：开车50年里程3米五的独眼王。
　　看着就很靠谱。
　　虽然这只司机只有一只眼，而且还是一身坑洼不平。

　　“王师傅，车钥匙在你这吗？”

　　这个王师傅跟他的长相一样沉默寡言。
　　他始终跟苏青柠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但苏青柠让他帮忙修车，他立刻就动了起来，只是动作略显凝涩，就像是被线扯着的木偶一样。

　　苏青柠想帮忙，但王师傅已经钻进了车底。

　　她只好先将［公交站牌］在已修好的马路上放好。

　　在地图上确认无误后，她还顺便看了眼论坛。

　　【完美市即时资讯：众目睽睽之下，管理者竟带头做出这样的事，专家新的建议令市民震惊！】
　　【我孩子多让我说：……无证驾驶，肇事逃逸……所以我建议让管理者向全体市民郑重道歉……】

　　苏青柠：……
　　我不是把她禁！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