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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贾氏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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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府这边手忙脚乱的,显阳殿内也好不到哪去。
齐王妃是皇后之姊,又嫁的是先帝的同母弟齐王冯攸,本该是风光无限的。
奈何丈夫早逝,儿子年幼,还未能支应门户,自己虽是贾家女,但为原配所生,和皇后并非一母同胞。再加之先帝晚年曾有臣子上书请立齐王为储君,齐王后来早逝也是因此为小人所害。两姐妹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齐王妃深知当今对齐王难免有些膈应,虽说当今圣上痴傻,但好歹也是皇帝。自己这个妹妹大权独揽,哪怕就是看在同为贾家人的份上,也不至于对自己不管不顾。
因此,常常进宫与皇后闲话家常,倒是比皇后亲妹——散骑常侍韩寿的夫人贾宓来得更勤。
贾皇后端坐于凤座之上,面上虽还客套,可眉目间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了,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靓丽得刺目,一下一下叩击桌面。
齐王妃适时地住口,把原来想在皇后面前提一提自己的孩儿的打算压了下去,她可不敢触这位祖宗的霉头。
今日本是约定好贾氏三姐妹一起商讨关于父亲鲁国公爵位承嗣一事,偏偏这正主迟迟不至,适逢这两天贾宁贾宓生母郭夫人病倒,缠绵病榻,一应事宜都落到贾皇后身上。
这最小的妹妹如此任性,怎能不让人心烦。
眼见贾皇后脸色越来越黑,齐王妃忙打圆场:“许是侍郎府上有事儿,一时脱不开身也是有的。近日家里事儿多,韩夫人常常是两头跑的,一时忘了时间罢了。娘娘万不要动气才好。”
贾皇后嗤笑一声,讥讽道:“王妃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谁不知道韩夫人本事大得很,莫说区区承爵这样的小事儿,便是女儿家择婿这样的大事儿,人家一个人就能办了。”
贾宓本是高高兴兴来的,她的长子早年曾被郭夫人过继给贾家承嗣,更名贾谧,如今终于到了袭爵的时候了,可一进来就听到自己姐姐数落了自己一番,登时便有些不高兴。
贾宓是家中幼女,颇得父母亲宠爱,亲姐姐又一路由太子妃做到皇后,此时贾家如日中天,她又嫁得如意郎君,自然是十分得意的。
只是姐姐平时积威甚重,再加上此刻脸色十分难看,她便将恼怒朝向了齐王妃。
“不过是来迟了一时半刻,王妃便是这样在娘娘面前编排我吗?啧啧,到底不是嫡亲的姐妹,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背地里指不定怎么使刀子呢。”
这话再配上贾宓刻意拔高的尖刺声音,饶是齐王妃涵养再好,也不免有些忿忿。
那韩寿不过一小吏,偶然得了贾宓青眼,两人又是婚前幽会,私定终身,父亲不得已接受了这门亲事,一路提拔做了散骑常侍。
再怎么提拔不过是一副空皮囊罢了,没有真本事,以后有这个妹妹受的。
“放肆!”贾皇后的暴脾气朝野共知,无人敢触怒,平素她待妹妹也是多为纵容,这一次却动了真怒。
“早就已经商量好的时辰你不当回事儿,让两位姐姐苦等。进来没有一句请安恕罪,当这皇宫是韩府吗,任你作威作福?我贾家就是这样教女儿行事的吗?”
这话有些重了,齐王妃装作惶恐之状低下头,实则心里暗暗窃喜。齐王妃早就对贾宓不满了,按说自己好歹也是尊贵的皇室命妇,还是贾家的原配长女,每天被一个侍郎夫人踩脸面算是怎么回事儿。
暗中观察了一下贾宓的神色,果然是又羞恼又委屈,心里更解气了。
这贾府的三位千金各有千秋。齐王妃贾褒原配所出,温雅端丽,大方得体,又很会审时度势,是标准的贤妻良母。
贾皇后贾宁为继室郭夫人所出,完全继承了郭夫人彪悍的性格,杀伐决断,却也和母亲一样,善妒成性。
这最小的女儿贾宓是三姐妹中容貌最为出色的。芙蓉面,柳叶眉,只是嘴唇略厚,且生了一双狭长凤眼,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勾人的紧,自有一股艳丽风流在其中,不免让人想起她未出阁时和现在丈夫的香艳情事。
这位韩夫人此刻连忙告饶:“此事是我的错,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我只是想着长源(贾谧的字)从小就养在贾府,深受父亲母亲的疼爱,他又是早早就改了贾姓的,由他来绵延贾家的香火,承袭父亲的爵位是最顺理成章的,实在是不必要再做更多商议和思虑。
这本就是我们贾府的家事,哪里由得外人来指指点点。更何况有皇后娘娘您在,朝廷之中又有谁敢反驳呢?”
贾皇后本在为朝堂之事烦恼,又听了贾宓这一番不着边际的话,笑了,只道:“是呢,如今我权柄在握,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拿这区区小事来烦我呢
况且我们长源自小聪慧,父亲在世时就夸过的。莫说一个爵位,长源是本宫的外甥,日后还能亏待了他不成?这大好前程跑不了的。”
在自己姐姐这里得了准话,贾宓自然开心,刚想奉承两句,又见贾皇后神色一僵,慌忙住口。
“只是。。。。。。”皇后眉头紧皱,咬牙切齿道;“还真就有人一定要得罪本宫,真不愧是忠臣呢。”
齐王妃想起了前两天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按了按额角,她是不想插手这件事儿的。只是,入宫前浩儿央求一定要尽量为博士秦秀求情。
没错,这位秦秀便是敢于挑战皇后权威的“勇士”。
秦秀是魏骁骑将军秦朗之子,为人忠直,有才干,任太学博士之职,敢言直谏,很受学生们的敬重,小齐王爷便是其中之一。
若只是这样,齐王妃也不想淌这趟混水,只是她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我这一辈子精于谋算,高官厚禄、地位名望都得到了。只是作为臣子实在是有愧于先帝的重托,作为丈夫又愧对于你母亲,使她郁郁而终,此为两大错。
我儿早殇,只留你们三个女儿,你是长女,我信你。
答应我,万不要因我身后事引起朝堂纷争,另外你们三姐妹互相扶持,保全贾家,也算对得起我了。”
父亲如此,齐王妃怎能不应。思量了一番,还是开口了。
“娘娘莫恼,依臣妇之见,长源从小养在贾府,更为贾姓,是连先帝都默认的,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置喙了,何况父亲在世时并未反对,母亲又是一力促成的。
长源是嫡亲的外孙,哪里是旁支的普通贾氏子弟可以比的。”
“哦?”皇后笑了,“照你这么说,那些乱叫的小人是应该严惩了?”
齐王妃心中一紧,赶紧接话:“他们的生死,全在娘娘您一念之间。
只是贾家子侄众多,同出一族总得顾及贾氏宗族的面子,不好因为这承嗣的事儿就伤了亲族们的情谊呀。”
说完觑了觑皇后,见她脸上并无不虞之色,才敢继续往下说。
“这秦秀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实在是狂悖之徒,竟公然指责父亲,还要给父亲冠以恶谥。父亲一向爱惜羽毛,在九泉之下也会魂魄不宁的。
这定谥号一向是博取众臣之见,若是严惩秦秀,于父亲身后名誉有损,还请娘娘三思。”
见皇后脸上并无动容之色,齐王妃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
“臣妇听闻前段时日河东公主身子不好,不知现在如何了。公主玉体欠安,兼之父亲去世,万望娘娘保重身体。”
皇后谋算颇深,从来也不是软弱妇人,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心狠手辣。可是毕竟也是为人女、为人母。尤其宣华年岁尚小却体弱多病,没少让她操心。
皇后眼中情绪变换,最终疲惫地阖上了眼,算是默认了齐王妃的话。
“本宫乏了,你们也快些出宫回府歇息吧。”
齐王妃行礼告退,一旁的韩夫人明显是神游天外,完全不懂两位姐姐的意思,只知道事情似乎没有朝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皇后深深地看了齐王妃一眼,叹了口气,同是姐妹,母亲郭氏绝不比父亲原配李氏差,自己也是从小聪慧,真不知道这妹妹是怎么长的,竟还不如贾褒懂自己的心思。
想到这里,皇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光说长源了,浩儿最近怎么样,我是许久没见他了。”
齐王妃已经告退,此刻又行一礼,道:“多谢娘娘挂怀,改日一定让他进宫给您请安。同时舒了一口气,自己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许府里,许献容一直烧了一天一夜,才慢慢转好。可把许夫人着急坏了,她猜到极有可能是女儿撞见了宫中阴谋,越发的紧张不安。
许献容父亲尚书郎许懋许大人只是过来看了一眼,只当是小孩子着凉,嘱咐下人好生照料就离开了,全靠许夫人一个人精心照顾,几乎支持不住。
还好有许献容胞兄许巍里里外外安慰母亲,照顾妹妹,请医送药,许献容才慢慢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