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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六道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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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时常庆幸自己糟糕的人生，让他得以拥有穿梭梦境的力量，与她相遇。
*
——初燃。
自愿舍弃姓名的男孩自我感觉还算蛮幸运的，因为仅仅是受了三个月的药物折磨后，他就被检测出是什么眼睛的最佳载体。
跟那些没日没夜被注射各种药物切割各种身体组织去挑战人类极限的孩子们相比，他真的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即使在被移植轮回眼时，他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书本里形容的撕裂灵魂的疼痛，但是最后也好歹是熬过来了。
那些人在他身上捣鼓着研究轮回眼的能力，然而他一切都只是正常的表现令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禽兽们失望了。他又一次同其他人一样，开始了漫无止境的药物注射，以及忍受各种物理伤害的折磨。
他所隐瞒没有表露出来的是，自从轮回眼植入后，他就拥有了窥探他人梦境的能力。
所以每当昏睡过去后，对他来说这一天才算真正的开始。
每去到一个梦境，看别人那齁甜幸福的美梦，他就嫉妒的幻化成了恶鬼骷髅，将对方这一番美梦搅得不得安宁。而随着一个个被他毁掉的美梦，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仿佛这样能理解他痛苦的人就多了一个似的。
直到有一晚，他去到了一个梦境，而梦里的场景竟令他一时没有分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因为除了一些细节和人物的不同，这分明就是他每天睁开眼后所处的实验室中！
哭喊的孩子，冰冷的实验台，流着不明液体的针管，冷漠的实验人员，电锯、手术刀、剪刀，各类医疗器械……这些无一不令他恐惧的东西在梦境里再一次呈现在他眼前。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他当场愣在了原地，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直到突然有一个人拍上了他的肩膀。
“你好？”
悦耳却带着疑惑的声音响彻在耳畔。
回头看去，他发现是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宛如洋娃娃般瑰丽的女孩。
刹那间，眼前的实验室如幻境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洋溢着活力的草坪，蓝天白云，不远处还有一座洋房。
他立即戒备的后退了两步。
这是第一次在梦境中有人与他打招呼，想必刚才的实验台和如今的风景都是这个女孩的梦境。
“你不要害怕，我只是想感谢你罢了。”拥有一双璀璨的暖橙色双眸的女孩说道，“因为好像在你出现以后，我终于能控制自己的梦了呢。”
“至少在梦里，我真的不想再体验那些了啊……”
男孩愣了下，随即明白了什么，茫然的抬头看向女孩。
“……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女孩歪了歪头。
“我开开心心的做一个美梦，和我遭遇的那些没有冲突吧？”
男孩似乎是被女孩的话惹怒了，他暴怒的跳了起来。
“你这种虚伪的人真是恶心！”
不顾身后女孩的呼喊，男孩跑出了这个梦境。
睁开眼后，又是熟悉的冰冷与疼痛。
*
——点亮。
男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记住了那个与他拥有着相似经历，却笑容澄净的女孩梦境的坐标，在脑海里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
终于再一次，他不知不觉得来到了女孩的梦境前，隔着那层几乎透明的薄膜看着女孩梦境的内容。
这次被绑在实验台的主角变成了女孩。
只见女孩的右腿，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肌肤，而戴着口罩的实验人员却依旧毫不留情的拿着柳叶刀一片一片的将肉切割下来。仿佛他手底下的生物不是人类，而是牲畜一般。
剧烈的疼痛令女孩不自觉的颤抖着，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不断地滑落，长大的嘴巴却一句话都喊不出来。
男孩眯眼仔细观察了下，很快便了解到，为了制止孩子们之间的交流以及防止实验进行时过于吵闹，女孩所在的实验室里所有的孩子都被药物烧毁了嗓子。即使拼尽全力嘶吼，也只能堪堪发出难听沙哑的咯咯声。
看不下去的男孩走上前，比女孩先一步驱散了这个噩梦，幻化出了他曾经在天文书里见到过的浩瀚宇宙，繁星闪烁的景色。
“噩梦被打断的时候，我就知道肯定是你来了。”
不再被噩梦束缚着的女孩展露出温暖的笑容，向他走来，好似刚才在实验台经历过那些的人不是她一样。然而只有男孩知道，她的这种噩梦，必定是反映着现实生活所遭受的经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笑得出来……”
女孩顿了下，随即像是害怕男孩又像上次那样突然跑走似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些。
“我都已经这么痛了，如果连笑容都维持不住的话，我才会真的崩溃掉吧。”
这次男孩没有再一气之下跑走，而是深深地看了她良久。
“……对不起。”
就连男孩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向她道歉，明明她的行为还是令他作呕，但是他却情不自禁的打心眼里钦佩这个即使沦落到这种境地，却依然坚强的女孩。
女孩眨了眨眼睛，双眼一弯轻笑出声，然后在男孩没反应过来之际轻轻拍了他一下。
霎时男孩感觉自己身体七零八落的散作一团掉落在地。
他竟然忘了他还是一副骷髅的模样！在女孩主宰的梦境里，一旦她拥有了意识便能轻易对梦境做出任何改动！
看到男孩骨架虽然散落一团，但是双眸依旧怒瞪自己的模样，女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好的，我不生气了。”
男孩暴跳如雷，迅速撤销了身上的幻术，露出了自己真实的模样，作势就要找女孩算账，但是女孩下一秒的话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太好了，你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我的幻想。”
男孩沉默了片刻，悠悠说道：“我不过是一个已逝之人的残骸。”从被家族背叛沦落到实验室每天任人摆布起，过去的那个他就已经死了。
“哦，原来你叫骸啊。”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啊！
“我的名字叫秋川南，你可以叫我小南。”女孩笑靥如花，双眸闪烁的光芒竟是连四周的星星都落了下风。
那如同初升的太阳般温暖的笑意，仿佛是一道划破黑幕的流星一般，为他驱散了深夜渗骨的寒意。
从此他不再在梦境中漫无目的的闲逛吓唬人。
他有了一个牢记在心底的坐标要去。
*
——汇聚。
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过后，他得知了南还有父母和两个哥哥。难怪即使面对如此绝境，她依旧乐观笑容满面，那是因为她还拥有着希望，拥有着被父母和哥哥们营救的希望。
不像他，早已家破人亡。
想他父母对艾斯托拉涅欧忠心耿耿了一辈子，最后却换来如此下场，他就忍不住的想要冷笑。
“可是你的爸爸妈妈，即使在最后一秒，也肯定没有放弃救你的信念吧，所以不要让你的爸爸妈妈失望啊！我们也能够自己拯救自己！”
他没想到秋川南会突然猛地一下凑到自己眼前。
被吓了一跳的他随后想了想，自己拯救自己么……好像也不错。
“哇，骸应该多笑一笑，你笑起来比你皱着眉头的时候好看……一百万倍！”
他闻言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
“你真是……蠢爆了。”
即使是在秋川南的梦境里，因为她并没有对骸设防，所以他也享有全部的掌控权。于是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在梦境里幻化出各自记忆中的场景。从学校，公园，咖啡厅，图书馆，甜品店，动物园，饭店，他们几乎玩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
“你为什么总要站我右边啊。”他发现秋川南总是有意无意的跑到他右边，即使有时候打闹过后，秋川南也会很快站回右边来。
秋川南抿了抿嘴，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但是看到男孩等不到答案就要开始疑神疑鬼的模样后，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因为骸的右眼……看不到吧？”
骸怔了一下。
“站在骸的右边，这样有危险的话，我就能第一时间提醒你了。”
骸这才想起他覆盖在自己右眼上的幻术。本身是为了不吓到她，不过看样子也没有必要了。
随着幻术的消散，秋川南看到了骸与左边完全不一样，一个如鸽血石般猩红地写着‘六’的瞳孔。
“……疼么，这个。”秋川南轻柔的抚上了他的右眼，力度温柔到令他泫然欲泣。
“Kufufu，大概跟你被削大腿肉时差不多的感觉吧。”
秋川南顿时笑出了声。
“这哪能一样，一个是眼睛一个是腿啊，痛觉神经都不在一个地方！”说罢她又仔细的看了看骸的双眸，说道：“不过像骸这样一红一蓝的眼睛，有没有觉得自己像天选之子一样，再加上这种穿梭梦境的超能力，简直就是漫画的主人公嘛！”
“如果当主人公要遭受这些罪的话，那我宁愿就当个路人甲。”
“哈哈哈，那祝骸下辈子当个路人甲！”
“我怎么觉得这更像一个诅咒……”
不管在现实世界里表现的多么坚强，倔强，在梦境中，二人双手紧紧相握，互相对对方展现着真实的自我，释放着真实的情感，肆意的哭泣，肆意的大笑，发泄内心的委屈，然后再在他们一起编织出的美梦中畅游。
即使下一秒可能随时睁开眼后又躺回了冰冷的实验台，但是他逐渐觉得自己的生命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那个希望的名字叫做秋川南。
*
——扑灭。
“南！”
不对，不对，不对。这个梦境哪里都不对。
“南！”
男孩慌乱的在黑暗中奔跑着。
“你在哪儿！”
他一如既往的来到了秋川南的梦境中，然而与平时明媚阳光温暖的梦境不同，此次不知为何，秋川南的梦境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虚无、黑暗。
不知道寻找了多久，他终于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看到了秋川南。
秋川南蜷缩着蹲在那里，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他先是松了口气，随后直接绕到她面前，气呼呼的就要问罪，可是在看到她正面的瞬间，他就像失语了一样，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秋川南平时灵动又璀璨的大眼睛此时却空洞没有焦距，整个人宛如丧失了灵魂一般，机械的重复着‘好冷啊’，‘好疼啊’的字眼。
她的状态……有问题！
可是没有完全掌控轮回眼力量的骸，根本无法附身于她身上去到她现实世界里一探究竟。只能干着急的骸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的无力和弱小。
无论他怎么尝试与秋川南沟通，她都不再有任何反应，嘴里反复的念叨着‘好冷’‘好疼’，不过她却意外的温顺，仿佛是一个没有任何思想、任人摆布的娃娃。
看着秋川南这幅样子，他觉得胸口有一大块被挖空了，凉嗖嗖的。
最终他只能凭借着记忆在秋川南的梦境中幻化出他们曾经一起玩耍的点滴，如同放电影一般在他们面前反复播放。
他紧紧地搂住秋川南，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在他察觉到了肩膀的湿润时，他惊喜的看向秋川南。然而秋川南只是眼泪如同断了线的串珠一样，不停地掉落着。她依旧没有恢复思想，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他看着她的模样，默默起誓，要将致使秋川南变成这样的组织全部歼灭，一个不漏的全部杀光。所有凌辱他们，玩弄他们的那些组织，无论老弱妇孺，他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
——黑暗。
那次之后，他再也没能成功找到秋川南的梦境。
被激怒的他决定彻底接纳轮回眼的力量，而当他拥有了六世轮回的记忆后，复仇的时间到了。
他以轮回眼的能力为姓，取秋川南给的名，从此黑手党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少年诞生了。
他叫六道骸。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为什么两个七八岁小孩子之间能有这么大人的对话……嗯，你们就当做他们是提前尝遍人间苦辣，所以有些早熟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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