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君的戏谑》匿十二

10、哀求神明真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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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种事，也不能怪你和以舞……”
　　颂阳本着不惯着不伺候的态度，直接把顺保拎了起来，连拖带拽，不顾他嗷嗷直叫唤，拽下了楼。

　　静泽还在身后劝着，“啊，小心！……啊，头顶！啊，啊，别撞了……”
　　颂阳根本不在意。

　　阿琴揽住了静泽，“让他们去。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弄去。阳阳你放心好了，他下手有轻重的。”
　　这是顺保自遭电击出院后，头一次连电动轮椅的待遇都没有，外套都没有披上，直接拖着蓝胖子拖鞋就被拎出门了……

　　颂阳拉开了后座的移门，径直把人推了上去。
　　回头看向静泽阿姨，伸出手去。

　　“唉？”
　　“病历卡给我。你跟我妈就别去了。医院人多，都是细菌。”看向自家母上，“妈，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看完了没事我再把人送回来，顺便接你走？”
　　“欧克克。老妈在这等你哈。你慢点——开车慢点！”
　　静泽眼角滑落下羡慕的泪水……

　　路上，颂阳几次想问，你姐怎么样了？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就看出这小子不上道，怕他说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自己忍不住就动手抽他了。
　　以舞下了排演的舞台，刚看了眼手机就吓得不行，顺保又又又进医院了？！

　　这位保保最近是经常出入医院大厅没错，以舞也真的是此此都跟着心神不宁。
　　他是静泽的独子，静泽又与丈夫分开了。一比一还原，顺保就是静泽阿姨全部的底气了。
　　对静泽来说她是宁愿自己出事，也不能忍受让儿子出事的。

　　以舞知道，虽然阿姨从来没有开口向自己抱怨过任何一句话，但这次的意外就像导火索，她终究是个累赘。
　　而且还是个帮不上忙的累赘。

　　自行车骑的飞快，骑的腿肉都烧起来了，可是她不敢停下，心底里有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她怕一停下就会烧到了自己……
　　“嘿！嘿！美女——”

　　疯了吧？这时候还有搭讪的。
　　更慌了，脚下骑的更快了。
　　就在过红绿灯的时候，明明绿灯还在闪烁，可斜刺里愣是冲出来一辆小黄车，吓得以舞拼命按住刹车，双脚踩在地上帮忙制动。

　　刚避过了车祸，小黄车的车主就骂骂咧咧，“投胎啊！骑那么快！又不是我们这种拼命三郎送餐员。瞎凑什么热闹不知道……”一边骂，小黄车已经骑远了。
　　以舞被突如其来一顿骂的脸都红了，怔怔的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
　　尊严是什么？尊严就是人在疲于奔命的时候，完全可以抛诸脑后的东西。大概吧？

　　松出一口气，扭正自行车，刚准备再踩上去的时候，刚才那辆油腻搭讪的私家车已经追了上来——
　　神啊，神明啊！

　　以舞看着一身精致夜礼服的男士下了车，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重要宴会似的。
　　要不然就是她井底之蛙没见过世面，有人日常就是这么穿着的？
　　刚才急着刹车的时候腿蹭破了，小腿肚的皮肤上红了一片，可是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男士蹲下身来，仔细检查了她擦破的地方，紧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后才啧了一声，“好像没事唉，就皮肤红了而已。”
　　听到他的声音，莫名有几分熟悉？
　　总感觉自己好像认识这个声音主人……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你的名字？”
　　以舞不明就里的看住他，电光火石间，脑海里莫名闪现出一张脸。
　　“……喝奶茶嘛？”

　　啊！原来是他啊。
　　因为那次轻易的信任过他，所以第二次，好像也不是很难。
　　她看着对方帮忙停好了单车，而且很贴心的是，他会刻意避开盲道的地方，顺手就把其他两辆占据盲道的车挪走了。
　　拉开后座车门的时候，以舞倒吸了一口气——

　　后座上，嗯，端坐着一位，年轻貌美，气质完全不输纸研的美人！
　　美人似乎也有些狼狈，刚开始一手挡住了脸，片刻后大概觉得不礼貌又把手放了下来。
　　尴尬而不失气质的冲着以舞，点了点头，轻轻一笑。
　　微微起身挪动了几分，好让以舞坐进来的同时不至于压到她的蕾丝碎末边边……

　　摆放完单车，男子若无其事，拉开车门直接一步跨了进来，不等以舞再挪一挪，他直接坐下了。
　　还伸手把以舞往自己身边捞了一把，大概也是为了防止压到他女伴的蕾丝碎末边边？
　　以舞尴尬到想跳车！

　　奈何左边、右边都是人……死的心都有了。
　　她想解释，然而说不出来……
　　那种心情。神啊！神明啊！救救吧？

　　“呃，是……绯赫的朋友？”蕾丝碎末边边的女伴架不住了，竟然没人开口！？这一车坐的都是怨灵吧！
　　男子也凑了过来，“你叫什么？”

　　以舞赶紧把手机递还给他，【商以舞】。
　　“啊，啊，商以舞，记住了。你那天是怎么回去的？走回去的？”
　　以舞瞪着眼睛，八棱八棱的看着他。
　　“那天公路上啊。我还载着你骑了一路呢！追大巴车啊！不会吧，亲？你忘记了？”
　　啊……原来也是他！？

　　以舞不是忘记了，是压根没看清楚那位蒙面骑手的脸。
　　虽然骑手后来好像还摘下头盔，还指了指他自己的头发什么的？
　　啊！她想起来了——“该请我喝奶茶了”，他好像还说过这么一句话。
　　啊啊！原来如此，终于，串起来了，好艰难啊……

　　看着以舞突然露出的笑容，如释重负的笑容，绯赫莫名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终于，好艰难啊。
　　商以舞啊。

　　【谢谢你的奶茶！谢谢你带我追大巴！】虽然没有追上，还把她追到了路边要自己走回家……
　　看到两人的交流方式，女伴挺聪明的，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女孩是不能说话的吧。

　　女伴拍了拍以舞的腿，让以舞看向她。她大概以为以舞是要靠看着对方的嘴唇说话，才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吧。
　　似乎聋哑人中有很多这样能读唇语的高手。

　　“我们，”她夸张的边说边比划起来，“我们要去参加星空慈善晚会。就现在。快迟到了。你要去哪里？我们先送你。”
　　她是了解绯赫的，绯赫通常是不会下车的。
　　就算路边有人摔倒了，头破血流，肝肠流满地……

　　他的做法绝对是，找个有监控摄像头的地方靠停，拨打报警电话，拨打救护车电话，好整以暇的透过玻璃窗，静静的观察着。
　　所以打开车窗与对方打招呼，见到人差点摔了，耐心下车检查伤势，还帮忙停车的，这个是怨灵吧？

　　那个一本正经，看起来还有几分博学书卷气息的男人突然换了副语气道，“嘤嘤，你跟我妈说一声吧，我学生摔了。挺严重的，要住院，家里在山区，没有人陪，我先去照顾学生啦——”
　　“……”
　　“……”

　　顿时，两脸懵然。
　　司机见怪不怪，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扬长而去。
　　以舞连比划带手势的，【你不用陪我。我没事。我很好。……】奈何人家看不懂呀。
　　以舞拿出手机，想告诉他，可是一看时间，想起来顺保还在医院里！

　　她指了指绯赫，然后指了指脚下，然后比了个1。比完之后搓了搓手，鞠了个躬。
　　看懂了！堂堂绯教授天资聪慧，竟然看懂了——

　　“你是不是让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
　　对！连忙点头。
　　“好呀，那我在这等你？”
　　以舞飞快的跑向了急诊区。
　　除了静泽以外，以舞应该是最了解顺保脾气的人了吧。

　　在学校里的时候，顺保总是很大方的，常常放学后请客，同学看中了他的文具，也毫不犹豫就送给人家。
　　有几分讲义气，又喜欢讲颜色笑话，当然被学长欺负的时候还会有几分怂气。
　　以舞却是知道，顺保是最没有底气的孩子了。

　　他害怕被人欺负，害怕被人看出来软弱，更害怕的是被同学知道他家里没有爸爸，没有人能替他出头，所以他会无意识的营造许多假象。
　　譬如剃头剃坏了，他会说，“啊，是因为老爸跟理发师吵过架，结果没注意就变这样了”。无所谓的耸耸肩。

　　看起来就好像家里真的有父亲一样。
　　在外面的时候他装的像个大人，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会不停闹脾气，长不大的孩子。
　　急症区里，等待检验报告的走廊上，她找到了在外面怂怂的在家里凶凶的顺保。
　　正要走上前去，就看到颂阳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回来了，态度不友善的招呼着顺保——

　　“唉，你坐在这里干嘛呀？排到医生门口去啊。你在这里等半天，没有人会叫你的。”
　　顺保眼神无措，前后看看都是人，一时驻足不前。
　　颂阳只好自己走过去，推开挡在护士台前的叔叔、阿姨，把顺保的病历卡交上去。
　　护士看了眼，开始叫嚷顺保的名字。

　　颂阳从人群中提起顺保，拎住他后脖颈的衣服，粗暴的把人推进了医生看诊室里。
　　以舞就站在人群外，仿佛自己根本不认识那两个人。
　　以舞眼里的颂阳永远都是温柔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滤镜的关系，耐心的，有序的。
　　很少会仅仅为了自身的利益，而去触碰别人的底线。

　　顺保却是颠倒过来的，他的眼里永远都是先看到自己，然后才看到别人，对别人的友善也是为了换取别人对自己的友善。
　　可是眼前的顺保却完全是个孩子模样，不是静泽身边被宠坏的那个孩子，而是不知所措的孩子。
　　似乎被颂阳的粗暴对待，是顺保可以接受的，且毫无抵触的。

　　把顺保推进去之后，颂阳才松了口气，顺手捋了捋额前因为汗水而黏连的头发。
　　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扶梯口，目光呆滞的以舞。
　　他早就知晓自己的心思，他不是木讷的人，当男人可以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认出对方的时候，那个人在他心里一定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