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沙华》原非笔

9、第 9 章

　　李曼珠做完眼科检查出来，看到等在科室外面色迟疑一副为难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小文，心没来由地往下一坠，只听小文犹豫着开口道：“我给你爸妈打过电话了，但是他们话都不肯听完，还说他们家根本没有女儿。”

　　“你说什么？”

　　李曼珠只觉一阵耳鸣，好似突然听不懂小文话里的意思。她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被站在病床一侧的护士长反应迅速地伸手按了回去。

　　护士长语气严厉：“别乱动！万一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李曼珠心里着急，哪里管得了这些，她忍着后脑勺一阵一阵的抽痛，眼神急切地注视着小文，语气慌张。

　　“小文，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不可能是她爸妈的反应！还有这家医院，她刚刚一路从病房乘电梯过来眼科室的时候，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当时她没有细想，这会终于明白过来那种不协调感来自哪里了。

　　是心内科的位置，应该在七楼才对，她之前采访的时候来过好几次的。可是刚刚那个坐着轮椅的老先生下去五楼的时候，她却看到了电梯外的墙上写着住院部心内科几行大字。

　　小文看李曼珠神色慌张，眼睛里满是不安，连忙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一边还语气激动地为她打抱不平。

　　“你爸妈也太过分了，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看都不来看一眼，电话也不接，怎么能这么当父母呢？！曼珠你别害怕，他们如果不管你，我们就找警察，找记者，看他们怕不怕？”

　　李曼珠没理会小文的话，事实上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她颤抖着双手按下了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那道熟悉而温暖的女声开口时，李曼珠瞬间委屈极了。

　　“妈，我是曼曼，你和爸爸什么情况啊，什么叫我们家没有女儿，你们怎么了嘛？”

　　电话一接起来就被一个声音陌生的女孩叫妈，潘怡被叫愣了，皱着眉正要挂断电话，但电话那端带着哭腔的惶恐不安的声音好似一根线拉扯着她的心，叫她莫名有些不忍。

　　潘怡犹豫了下，没有立即挂断电话。

　　“小姑娘，别哭啊，我不是你妈妈，你打错电话了。”

　　“我没有打错，你就是我妈。我妈叫潘怡，67年生人，生日是3月21号，最喜欢的甜品是椰汁撞奶，最喜欢的颜色是月白和碧玉石，最喜欢的歌手叫费玉城，喜欢做饭但不喜欢洗碗，所以从小到大我们家的碗都是我爸洗的...”

　　潘怡怔怔地听着女孩一口气报了一堆她的喜好，半点没错，有些东西连臣臣都记不了这么清楚，比如她喜欢的颜色，臣臣就总是叫不对名字。

　　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还在继续：“妈，我是曼曼啊，你和爸爸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能连我都不认识了呢？”

　　女孩声泪俱下的嗓音里满是委屈和不安，有一瞬间连潘怡都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真有一个女儿，被她给忘了。

　　潘怡轻轻叹了口气：“姑娘，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但我们家的的确确没有女儿，我只有一个儿子。本来我是没有必要跟你说这些的，但是...”

　　潘怡顿了一下，复又继续开口：“算了，总之你别哭了，也别再打过来了，我不会再接了。”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手机还贴在耳边，李曼珠愣愣地听着手机里一声接一声的忙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心底盘旋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大，她觉得荒唐极了，可此刻除了这个可能，她想不出还有别的解释。

　　她是...穿越了吗？

　　这太可笑了，平行时空，这明明只是电影和小说里编撰出来的情节，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小文不知道电话里对面的人都说了些什么，她只是看着李曼珠的样子，便忍不住跟着红了眼眶。

　　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她轻轻走上前取走李曼珠手里的手机，放轻声音哄道：“没事没事啊，你别哭了，哭多了待会头又要疼了，他们不在乎咱们自己得爱惜。我先带你回病房，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解决，我们大家都会陪着你的。”

　　一旁的护士长也不甚唏嘘地叹了口气，出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啊，到最后疼得还不是自己，多不值当啊。”

　　回到病房后，李曼珠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小文帮她掖了掖被角，有心再劝两句，被护士长皱着眉拦住了。她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李曼珠，她脸色苍白，眼睛雾蒙蒙的，茫然地盯着窗外发呆。

　　小文叹了口气，跟着护士长离开了病房。

　　李曼珠的脑子乱糟糟的，越是想要冷静越是冷静不下来，头也一抽一抽地疼得厉害。

　　真的是穿越吗？还是这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她还好端端地待在家里，爸爸妈妈会慈爱地看着她，骂她傻气。可是痛感太真实了，真的是梦吗？

　　好端端地她怎么会穿越呢？根本不可能啊，她之前明明还跟江放通过电话的，不过就是出了个车祸，怎么会转眼间连爸妈都不认识她了呢？这太可笑了。

　　李曼珠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越想越理不清头绪，终于整个人疲倦到不行，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梦里又见到了那个留着银色长发长着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的疑是狐妖的人。在梦里，他一直在跟人打架，准确来说是跟妖怪，各种长得奇形怪状的妖怪。

　　他打架的方式又凶又狠，几乎是不管不顾式的，即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毫不在惜。起初的时候，他经常受伤，那时他还只是个少年，神情却已经木然如无波死水。

　　每次他打赢架回到自己的住处处理伤口的时候，李曼珠就默默地蹲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声不吭地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

　　梦里几乎都是血腥的场面，不是在追杀，就是在逃亡，李曼珠却并不怎么害怕，因为在这场梦里，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个过客，一个只能旁观无法参与的过客。她甚至由始至终都没有看清那个‘狐妖’到底长什么样。

　　梦很长，梦境杂乱无章，李曼珠始终跟着那个人，有时他累了，就会独自坐在有马头墙的屋檐上晒月光浴，只有那个时候，他是笑着的。尽管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李曼珠就是知道，他是笑着的，因为他连尾巴都不自觉愉快地甩起来了呀。

　　再次醒来时，李曼珠看到的还是小文，小文正在帮她拔输液针。

　　小文抬头看到李曼珠醒了眼睛一亮：“你终于醒了？”

　　头好像没那么疼了，李曼珠抬手摸向后脑勺：“我睡了多久？”摸到一手头发的时候，她愣了愣，纱布这么快就拆掉了？

　　她双手撑着床板坐起身来，小文伸手帮着扶了一把。

　　“七八个小时吧。”

　　小文走到床尾边帮她调整病床的高度边笑着调侃道：“昨天护士长差点没被你给气死，你一晕了事，护士长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骂我们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你，又让你跑天台上去了。”

　　“天台？”

　　李曼珠微怔，不解地看向小文。

　　小文一看她那眼神，就明白她又断片了，她这几天总是这样，对人也爱答不理。

　　“你又不记得了？你这几天晚上总是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跑上去，第一次的时候我差点被你吓死，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李曼珠没有做声，顿了顿，反问道：“小文，从我第一次醒来到现在，有几天了？”

　　“七天了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李曼珠的心跳加快，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那，我这七天，醒着的时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小文奇怪地看了李曼珠一眼，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问这些。

　　她摇摇头：“没什么特别奇怪的啊，你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就晚上经常会失踪，后来我们才知道你是去了天台。但你也没做什么，我们每次找到你的时候你都只是坐在上面而已。护士长说了你好几次，你理都不理她，把她给气得够呛。后来护士长就找保卫科把顶楼的天台锁了起来，结果也没什么用，你每次还是照样能进去。”

　　说到这里小文也起了好奇心，笑着问李曼珠：“你到底是怎么把门打开的？我之前问你你都不理我。”

　　李曼珠脊背发凉，周身情不自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就是她之前莫名其妙出现在徐明杰家的原因吗？因为有另一个她不知道的自己存在。

　　她难道是...人格分裂？

　　小文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再追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温声问道：“曼珠，你现在饿不饿？我去给你打饭？”

　　李曼珠觉得自己要疯了，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连穿越的事都还没搞清楚，老天又凭空送她一个人格分裂。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吗？可是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小文这几天也习惯了李曼珠爱答不理的性格，她收拾完东西回头见李曼珠还在怔怔地发呆，想了想，还是出声又问了一遍她要不要吃饭。

　　李曼珠回过神来，看着小文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心里乱得很，只想一个人静静。

　　“我吃不下，谢谢你，小文。”

　　小文看她情绪低落，顿了顿，到底没有再劝，只是温声道：“那你想吃的时候再叫我。”说罢她端起托盘朝病房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被李曼珠出声叫住了。

　　“等等小文。”

　　她声音又急又快，小文还以为她身体哪里不舒服，连忙转身快步走回她床边。

　　“怎么了？”

　　“小文，你能帮我借一台DV机吗？”

　　“你要借DV干什么？”

　　李曼珠放在被子下的双手不住发抖，面上尽量镇定地用随意的语气笑着解释：“病房里待久了有点无聊，我想拍点东西玩。”

　　小文不疑有他：“可是现在大家都用手机拍，很少有人用DV了吧。”她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忽而好似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

　　“我想起一个人，他应该能借到。你再等会，他应该快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