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沙华》原非笔

18、第 18 章

　　李曼珠愣愣地看着雁黎的身体恢复原型，变成一只灰色的小狐狸。沙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纵身就要朝斗篷男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沙华可怕极了。为什么，他可以没有任何迟疑地说杀人就杀人。

　　沙华的身体在半空中失去控制，跌了下来，他再要行动时，却发现身体已不再听他使唤。

　　他的嗓音微微发沉：“你说过不插手的。”

　　李曼珠抬起眸：你也答应过我不伤人性命的。

　　“我杀的只是只狐妖。”

　　李曼珠为他话里的冷漠感到难过：就算是只妖怪，也没有人可以随意夺走她的生命。而且刚刚要不是那只狐妖，你的狼牙刃就该刺进那个男人的身体了吧？

　　沙华定在原地，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他冷笑一声，没了再追踪斗篷男人的心思，闪身将身体还给了李曼珠，开口的语气冷到了极点：你不知道我是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吗？妖怪怎么会讲信用，要怪就怪你自己天真，要信我的话。

　　李曼珠被他话里的冷意镇住，张了张嘴，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沙华没有再给她机会，他连自己的意识都彻底隐了去。李曼珠抿着唇，垂眸站在原地，忍不住有些难过，她从没有觉得他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

　　斗篷男人走后，结界也彻底失效，游玉鸣一行人没有再管不知为何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的李曼珠，相携着快步离开了街心公园。

　　李曼珠整理好情绪，就近在街心公园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将小狐狸埋了。这么一折腾的功夫，身上的伤口也已经自动愈合了，只是衣服上的血渍却是藏不住的，她也不敢打车，步行回了出租屋。

　　到家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李曼珠只觉累得不行，身体也累，心也累。沙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以后该怎么和他相处？他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个斗篷男人？

　　那个时候，她明明已经感受到了，沙华不是真的要杀和山的那两个捉妖师，如果斗篷男人没有突然出阴招的话，他也不会去和他打。

　　李曼珠反手关上房门，也没有心情去洗澡，她仰躺在床上，也不管会弄脏床单被套，心情很沉重。穿越也是，沙华也是，这所有乱七八糟的事，她真的累了，好想不管不顾，也许一觉睡醒什么都解决了。

　　李曼珠扯过床单蒙住脸，居然真的就这样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到了蝉鸣声，此起彼伏的，吵得人头疼。城市的夏天哪来的蝉鸣，李曼珠意识到不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她挣扎了会，终于缓缓地睁开双眼。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有些害怕，伸手摸索着站起身。不远处传来吱呀一声柴门开合的声音，一盏豆大的油灯蓦地出现在前方，李曼珠下意识伸手遮住眼睛，一时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

　　“小畜生，没死就自己爬过来拿药。”

　　瓷瓶砸在干草上的声音闷闷的，李曼珠抬头望去，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着光，叫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下次让你当诱饵的时候，再敢逃跑，老子就不止是打断你的两条腿了。”

　　男人的声音阴狠，语气冷漠，李曼珠不觉蹙眉，但很快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同自己说话，因为他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自己。

　　李曼珠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草堆中间趴着一个瘦弱的孩子，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她不觉惊恐地捂住嘴。那简直不能称之为一个人了，他的肩背乃至胳膊腿上，到处都是被啄咬过的痕迹，许多都深可见骨。

　　高大的男人说完话便关上门离开了，李曼珠忍住害怕扑到那孩子身边，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勉强辨认出他在哪里。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我拿药给你。”手指毫无预兆地穿过地上的瓷瓶，李曼珠呆了一呆，这才意识到，这又是梦，一个跟之前一样，只能旁观，无法参与的梦。

　　趴在地上的瘦弱身影缓缓动了动，挣扎着一步步朝地上的瓷瓶爬去，他想活下去，他那么努力地拼命想要活下去。李曼珠瞬间湿了眼眶，强忍着没有撇开脸。

　　“加油，你可以做到的，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知道这是谁的梦了，是沙华，这个孩子，是沙华。

　　李曼珠睁开眼时，夜幕已经再次降临，她居然就这样睡了一整天。她掀开蒙在头上的床单，看到背对着她坐在窗前地板上的人时，愣了愣。

　　沙华的灵体盘腿坐在窗前，仰头看着窗外的月亮，毛茸茸的长尾巴耷拉着，背影有些孤独。李曼珠抿着唇，想起了刚刚那个梦，还有之前那些。

　　沙华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不相信有天性凉薄的人，所有人的现在都是由过去的经历筑就的，不曾被这个世界善待过的人，又凭什么指望他去善待这个世界呢？

　　李曼珠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她对沙华，不该那么苛求。算了，慢慢来吧，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哪有一蹴而就的，同理，人和妖也是。

　　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沙华没有回头。

　　李曼珠赤着脚轻轻走到沙华身旁，屈膝跪坐在他身旁，偏头看向沙华，温声开口：“沙华，我们和好吧。”

　　沙华仍是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完全没有要理会李曼珠的意思。

　　李曼珠又朝他凑近了些：“我之前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对我来说，你是同伴，是朋友，和你吵架，我会难过。”

　　沙华眸光微动，仍是没有回头。

　　李曼珠小心翼翼地去拉了拉沙华的衣袖，自然是扑了个空。想起灵体是碰不到实物的这件事，她更难过了些。

　　“你别生气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她温柔的嗓音不住地在耳边叨叨，沙华觉得吵，但不知为何，心底却并不讨厌。他被她吵得头疼，没好气地偏头朝她看去：“吵死了，没有下次。”

　　“哦，我知道了。”

　　李曼珠忍了忍，还是没有将嘴角的笑意憋回去：“我陪你一起晒月亮吧，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沙华盯着她藏不住笑意的侧脸，不懂她没来由的高兴又是为何，但她浑身散发的那种温暖又柔和的气息，却莫名让人觉得舒服。

　　他带着打量的目光盯着看了许久，李曼珠只偏头回了他一个温柔的笑，就随他去了。沙华愣了一下，又没什么表情地偏头回去继续看着窗外的月亮，嘴里淡声道：“去洗澡，你身上都是那只狐妖的血，脏死了。”

　　李曼珠低头看向身上血渍已干的衣服，双手收紧，心底泛起一阵恶心，她沉默了会，没有抬头，轻声开口。

　　“沙华，下次你想杀人的时候，能不能等我十五秒？”

　　沙华的眸光微动，没有回头。

　　“为什么？”

　　李曼珠抬起眼，偏头看着沙华，目光柔和而沉静。

　　“因为我们是朋友，杀人是不对的，朋友做错了事，就要告诉他，要帮他。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话，能不能让我帮帮你？”

　　“多管闲事。”

　　李曼珠轻笑：“嗯，我也觉得。所以你会等我吗？”

　　“不会。”

　　“哦，那我下次再问好了？”

　　李曼珠单手撑着地板站起身，沙华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放弃，他不由蹙眉抬头朝李曼珠看去：“就这样？”

　　李曼珠垂眸，和沙华异色的双眸四目相对，轻轻笑了下：“我去洗澡了，下次我会继续问的。”

　　沙华的目光跟着李曼珠的背影，直到她关上浴室的门，将他的视线隔离。

　　为什么？

　　游玉鸣完成第二阶段的疗伤从治疗室出来的时候，又看到江城分馆的馆长一脸为难地等在外面，馆长一看到他，立刻如释重负地迎了上来。

　　“游少爷，东方少爷他到现在都没有出过房门一步，负责照顾他起居的捉妖师说，晚饭也没有吃，这...”

　　“我去看看吧，不好意思，馆长，阿驰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着，给您添麻烦了。”

　　“能够理解，能够理解，游少爷太客气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

　　“谢谢，那我先去看看阿驰。”

　　游玉鸣转过身朝东方驰休息的公寓走去，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阿驰这次受到的打击不小。阿驰天赋极高，从小在同辈中就出类拔萃，向来心高气傲，这次被个不知来路的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灵力压制，连还手的能力都没，可想而知受到的挫折有多大。

　　一行人抵达分馆后，他没有说自己也受伤了的事，虽然没有专业的治愈型捉妖师帮助疗伤，恢复得会慢一些，但以东方驰的修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因此游玉鸣也顺着他了。

　　他了解东方驰的脾气，以为他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次意外，但显然他低估了这次事件对东方驰的影响。

　　游玉鸣刚走出电梯，走廊上就传来季瑶着急又担心的声音。

　　“阿驰，你开开门好不好？你都一整天没吃饭了，这是我特意去厨房让师傅做的，有你最爱吃的椒麻鸡和水晶虾仁，你吃一点好不好？”

　　“阿驰，你听到了吗？阿驰，阿...玉鸣哥？”

　　季瑶看着突然出现的游玉鸣，愣了愣。

　　“我来吧，你伤刚好，回去好好休息。”游玉鸣边说边接过季瑶手里的餐盒。

　　“可是...”

　　游玉鸣轻轻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季瑶的头：“放心好了，我会让阿驰吃饭的，而且你在这里，阿驰不会开门的。”

　　季瑶瞥了眼东方驰紧闭的房门，回头看着游玉鸣任何时候都让人安心的沉稳的表情，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那谢谢你了，玉鸣哥。”

　　“说什么傻话呢，阿驰也是我弟弟。”

　　季瑶脸微微一红，垂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看到游玉鸣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

　　看着季瑶离开，游玉鸣转身重重扣了两下房门：“阿驰，开门，我有事找你。”

　　房间里噼里啪啦的游戏打斗声持续了一会后戛然而止，过了会，门口传来脚步声，房门被从里打开，东方驰眉眼冷峻，开口喊了声：“师兄。”

　　游玉鸣抬眸扫了眼东方驰微微泛白的脸色和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没好气地把餐盒往他怀里一扔。

　　“吃饭，吃完我们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