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沙华》原非笔

16、第 16 章

　　看沙华的态度，估计是不太可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了，李曼珠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知不觉，来这个世界已经大半个月了，回家的方法依然没有半点眉目，要说不急，是假的，但李曼珠知道，这种事，光急是没有用的。

　　李曼珠在原地站定了会，转身朝酒店附近的商业街走去。她今天拿了工资，约了李纪臣请他吃饭，约好的餐厅就在商业街附近，眼下时间还早，她一时倒有些不知道去哪儿了。

　　工作日的商业街人流量依然出乎意料的惊人，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人眼花缭乱，李曼珠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走了会，就没什么兴趣了，而且沙华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之前有次坐地铁，因为是下班高峰，车厢里人潮拥挤，沙华那时刚好醒着，一上车就开始躁动不安，后来等不及她到站就直接弄停了地铁，李曼珠差点被他吓死。还好最后只是轨道故障，没有出什么大事。

　　后来李曼珠就尽量不去人多的地方了，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而且她还要兼职赚取生活费，不可能完全避免，就只能尽量挑沙华睡着的时候去了。

　　李曼珠沿着十字路口拐进附近的小路，那里没什么人。

　　“怎么样，还难受吗？”

　　沙华没有应声，李曼珠能感受到他的气压很低，整个人显得阴沉沉的。她四处看了看，走到不远处一张供游人休息的长椅上坐下，打开音乐播放器，选了一首轻快舒缓的吉他指弹演奏曲单曲循环。

　　“你之前不是挺喜欢这首曲子的嘛，我放给你听好不好？”

　　她没有再出声，将音乐播放器的音量调大了些。远处喧哗的人声渐渐消散，耳边是节奏轻快明亮的吉他曲，沙华躁动不安的情绪慢慢沉寂下去，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街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点亮，夜幕降临得飞快，李曼珠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是李纪臣的电话，她赶紧接了起来。李纪臣已经快到了，问她在哪里碰头。

　　李曼珠说了碰头的位置，就挂了电话等他过来。

　　“沙华。”

　　一个人影突然从天而降，从对面的屋顶跃下落在她面前，李曼珠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她直接惊呆了。

　　银色的长发，长而尖的兽耳，异色的双瞳，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她居然看到了跟梦魇幻境里一样的沙华出现在她面前。

　　沙华见她只是傻愣愣地盯着他瞧，半天也不说话，微微蹙眉。

　　“什么事？”

　　她听到他的声音了，不是脑海里响起的那种，真的说话声。终于反应过来的李曼珠又惊又喜，一时忘了自己是在大街上，上前两步奔到沙华面前，伸出手指就要戳他的手臂。

　　“你恢复原身了？”

　　手指像戳在空气上一样直接穿过了沙华的身体，李曼珠愣住了：“怎么..”

　　沙华的表情没有变化，冷淡的嗓音没什么情绪起伏地开口：“只是灵体而已。”

　　“这样啊。”她有些为沙华难过，还以为他终于恢复原身了呢，原来不是。

　　李曼珠没有让失落的情绪持续太久，她轻轻笑了笑，很快又高兴起来：“不过能出来已经很好了，至少你不用一直困在我身体里呀。”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像藏着星星，沙华无法理解她的高兴，他能不能出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什么好高兴的，但她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却莫名让人觉得舒服。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虽然她暂时还没有找到回家的方法，可是沙华离恢复原身更近一步了，他们两个人，总算有件好事了。李曼珠兀自高兴了会，这才想起李纪臣。

　　“哎呀，我差点把臣臣忘了。他快到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李曼珠说完率先朝碰头地点快步走去，沙华下意识蹙了蹙眉，不知为何，没来由地有些不高兴。

　　李曼珠走了几步回头发现沙华还站在原地，她又小跑回去想要拉他赶紧走。自然是拉不上的，右手再次穿过他的胳膊，她这才想起灵体是碰不到的。

　　沙华站在原地没有动，李曼珠收回手，偏头不解地朝他看去。

　　“怎么了？”

　　沙华的目光阴沉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很高兴？”

　　“啊？”李曼珠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莫名其妙。

　　“和那个人类见面，你很高兴？”沙华冷淡的嗓音又重复了一遍。

　　人类？李曼珠懵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李纪臣，只是这个形容词真是...怎么就那么别扭呢，虽然他们的确是人类没错。

　　“你说臣臣啊，他帮了我很多忙，我很感谢他。”

　　沙华沉默了会，突然说了一句：“我讨厌他。”

　　李曼珠愣了一下，差点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了。这一刻她居然觉得沙华有点可爱，不再总是毫无情绪起伏的像个机器，有那么点活气了。

　　她忍着笑意哄道：“好啦，我知道了，你讨厌他。那我们赶紧请他吃完饭，然后回家，好不好？”

　　沙华没有做声，李曼珠也不催促，就那么笑盈盈地看着他。沙华盯着她含着笑意的眼睛看了许久，鬼使神差的，他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只是沙华的灵体并没有能维持很久，在与李纪臣碰面之前，他就又回到了李曼珠的身体里。

　　装在黑色双肩包里的引路罗盘突然毫无预兆地嗡嗡大震，正边拿毛巾擦头发边弯腰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冰镇啤酒的东方驰握着啤酒罐的动作一滞，一双剑眉随即也拧了起来。

　　黑色的双肩包被巨幅震动带着啪的一声从电视柜上掉落在地，装在里面的引路罗盘唰地一声飞将出来，浮在半空中嗡嗡作响。正中司南的尾部犹如烧红的铁杵，不停地来回左右偏移，片刻后，方才定定地停在了坤卦的位置。

　　西南方有异动，看样子还是只不小的妖怪。

　　东方驰挑眉轻嗤了一声，挑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挑大爷他舒舒服服洗完澡准备打两盘游戏放松放松的时候，简直是找死！

　　他没好气地一把将手里擦头发的毛巾扔在沙发上，弯腰抓起沙发扶手上的衣服迅速换上，大踏步走出套房，抬手敲响了走廊隔壁游玉鸣的房门。

　　刚敲了没两声，房门就被一把从里面拉开了，露出门后同样穿戴整齐面色凝重的游玉鸣。

　　“坤卦亮了。”

　　“我收到了杨东的瑶光传信。”

　　两人同时开口，听完对方的话后先后皱起了眉头，东方驰原本不甚在意的表情也跟着郑重起来，他凝眉问道：“杨东他们不是在岳州吗，怎么会来江城？”

　　捉妖师之间的瑶光可以相互感应，瑶光传信所能传达的信息有限，通常他们只有在情况紧急来不及打电话的时候才会使用瑶光传信。换句话说，只要收到瑶光传信，多半是求助了。

　　而瑶光只有在一定的距离内才能感应彼此的存在，这距离最多不超过一百公里。师兄能收到杨东的瑶光传信，那么他人现在一定在江城。

　　“不清楚，信上只附了他们现在的方位，说雁黎进阶了，速来。”

　　两人快步走到电梯口，东方驰伸手按下电梯下行键，皱眉：“西南方？”

　　游玉鸣点头，神色沉重：“雁黎不是缉拿名单上的妖怪，按理说引路罗盘不该亮才对，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东方驰也想到了：“她夺取了缉拿名单上某个妖怪的精元。”

　　“只有这种可能了，不然引路罗盘不会亮。”

　　东方驰他们住的这家酒店是捉妖师联盟名下的产业，东方驰因为身份特殊，他们住的这一层设有专梯。

　　二人走进电梯，东方驰冷笑了一声，眸光微寒：“师兄，你不觉得奇怪吗？杨东他们接到任务的时候，雁黎还只是只五级的小妖怪，不过才短短两个月，单凭她，不可能杀得了缉拿名单上任何一只妖怪，还能夺取他们的精元。”

　　“你是说天辰星的人插手了？”

　　“还有别的可能吗？”

　　东方驰的脸上再不见玩世不恭，神色沉着，眼神坚毅，咋看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帮败类还真是无孔不入。”

　　和李纪臣在地铁站分手后，李曼珠没有坐车回家，而是按照沙华的指示打车去了靠近江边的街心公园。

　　刚刚，沙华突然跟她说，有个忙需要她帮一下，他只说是有助于他恢复原身，因此李曼珠也没有多问就答应了。

　　今晚月色真美，是狩猎的好时候。

　　车窗外的街景如浮光掠影般被甩在身后，沙华透过李曼珠的眼睛看向天边的一轮明月，情不自禁地眯起了双眼。

　　自从彻底吸收了那两只梦魇的精元后，他的妖力的确长进了不少，以至于今天晚上，他的灵体居然可以短暂的离开宿主的身体，这是他的本体活着的时候都无法做到的事。除了梦魇那种特殊的妖怪制造的梦魇幻境，灵体离开本体或者宿主身体还能存活的情况，他过去从未听过。

　　她果然是特别的，一个能复活他的人类，不，也不完全算是人类。沙华愉快地眯起眼，眼里算计的光一闪而过。

　　只是可惜，他的灵体只维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消失了，他用妖力在李曼珠体内探寻过，蓄积在她体内的妖力并未减少。妖力没有减少，他的灵体却消失了，这至少能说明灵体维持的长短不完全取决于妖力的多寡。

　　只那两只梦魇的精元，果然还是远远不够。

　　本来他想等那只愚蠢的猎物自动送上门来的，可惜她太不争气了。情况有变，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出现的猎物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一会儿需要我做什么吗？”

　　沙华收回懒洋洋看着月亮的视线，微一挑眉：你想帮我？

　　李曼珠看了驾驶座上的司机一眼，握着耳机线侧过身，假装在看窗外夜景的样子，点点头，轻声回道：“我想帮你。”

　　没有人想失去自由，沙华被困在她的身体里，只能配合着她的生活习惯，行动也处处受限。就像她莫名其妙穿到平行空间，迫切地想要回家一样，沙华也一定迫切地想要恢复原身，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她的语气含着毫不迟疑的坚定，沙华眸光微动，阴沉的脸上忽而扯出一个笑的模样。

　　好啊，待会我要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到时候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只当没看到，也不许插手，这就算是在帮我了。

　　这段日子，沙华已经充分意识到，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李曼珠对于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要远远优先于他这个入侵者。也就是说，在他们两个同时争抢身体的主导权时，这具身体就会完全不听他使唤。

　　呵呵~这个口口声声说要帮他的人类，到时候会袖手旁观吗？真是让人期待呢。

　　“就只要这样？”

　　沙华语气难得的舒缓，隐约带着点蛊惑人心的味道：嗯，很简单，就只要这样。

　　李曼珠点点头：“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只要不碰这个前提，我就绝不插手。”

　　说。

　　李曼珠又小心地看了司机一眼，压低声音：“不能伤人性命。”

　　沙华倒也大方，欣然应允：可以，但只限今晚。

　　他对愚蠢的人类没有兴趣，只除了和山的捉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