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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小心眼儿 ...

  •   南邶东拖着一身疲惫从电梯里出来,临近年关,剧组终于放了假,机票不好买,生活制片那边原说让他等一天再走,能有头等舱,他坚持“不管什么舱,立刻,马上,赶紧,让我回去!”最后只弄了一张经济舱的票。两个小助理一个回上海一个回江苏,他自己一人拉了个箱子回京。这时节天气不好,飞机延迟了四五个小时,差点没在机场过夜,中午的机票,到家愣是给耽搁到了夜里八点。又冷又饿,南邶东在开门的时候也忍不住往行李箱上踢一脚,遭罪。

      楼梯间的声响在他转动钥匙的那一刹那传来,本能先于所有探去,下一刻南邶东已推开安全门直冲了进去。声控灯一层一层亮起,底下的脚步声慌张乱响,他追了几层,气急道:“晁西,你再走一步试试!”

      声音戛然而止,唯有余响回荡,安全通道日常无人造访,有一股浓厚的尘土味,惨白的灯徒劳亮着,南邶东撑在栏杆上喘了几息,探出头往下喊:“上来吧。”

      脚步声重新响起,一步一步,隔着一层一层,越来越近,越来越慢,越来越轻,停留在最后一道拐角再无动静。

      感应灯灭了,只有月色扒着小小的窗户看热闹,黑暗中静默了半晌,“咔哒”一声,红光一闪,烟气袅袅升起。

      “晁西,我应该早点跟你说,”灯光再次亮起,南邶东拖着沉沉的声音下楼,步子在半途中停顿,继续,他说,“对不起。”

      “先前那件事,是我错了,”南邶东深深吸一口烟,吐出一团雾,“那个时候有点生气,喝了几杯人就糊涂了,”安静,毕竟不是经常道歉的人,南邶东皱着眉头想措辞,“总之是我的不对,是我的错,”道歉这事儿,果然还是艰难,还要再低声下气些才好,“晁西你就算不原谅师哥,也可以再给师哥一个机会嘛,师哥真的不是那样的人。”

      底下的人终于转过身来,晁西戴着羽绒服的帽子,拉链拉到鼻尖,刘海掩到眉毛,只余了一双明亮亮的眼,他吸吸鼻子,闷声道:“我没有巴结他们,我也不用求谁给我铺路,我要是那种人,早当男主了!你不应该看我那么龌蹉。”

      “是,我错了。”南邶东认罪态度极好,陪着笑,“晁西不生气了好不好?”

      晁西手里抓着冰冷的栏杆,得寸进尺:“你还应该早点认错。”

      “是,是我拉不下脸认错,错上加错,”南邶东失笑,丢下烟头,用脚尖碾熄,伸出手向他招了招,“快上来,冷得骨头疼,进屋里暖和暖和再说,”晁西才走上来便被他一把搂住,亲昵地隔着帽子揉脑袋,“你跑什么呀?我又不吃人。”

      “啊!”

      南邶东原以为早上电话里范空顾说给他送年货只是开个玩笑,结果此时对着一地的大包小包哭笑不得。

      “范老师叫我把这些给你送过来。”晁西弯下腰把年货一件一件套在指头上,最后又抱起一个大箱子,南邶东忙伸手接过,想他这一路过来,这么多东西到底怎么拿的。

      “你范老师叫你干嘛就干嘛,怎么这么听话?”南邶东一只胳膊夹住箱子,空出一只手拿钥匙开门,“快进去,把暖气打开,要冻成狗了。”

      复式小楼一下子灯火通明,脚下是光面暗红木地板,抬头看客厅的吊顶打到二楼,垂下一架仿红木镂空花格子中式吊灯,墙上挂的是几幅泼墨山水,入眼一应是简洁的中式摆件。大厅中间围着一套实木框架的麻布沙发,檀色实木表面泛起一层芒光,浅灰色布料却透出一股最清冷的气息。

      南邶东在身后把面板上的开关一个个打开,晁西站在门边,呆呆地拎着东西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南邶东又从鞋柜里翻出一双新拖鞋,拆了无纺布包装,让他换上,一路推着他到暖气片跟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自己把一堆年货往厨房搬,嘴上絮絮叨叨:“要不要去洗个澡?屋里热起来还要一会儿,刚才跑那么快,流汗了吗?”

      晁西自然说不要,盯着南邶东从厨房出来,问他:“一进门就让人洗澡是什么意思?”

      南邶东举起双手晃了晃:“我上去拿件衣服给你换。”

      地暖再加暖气片,屋里的温度很快回升,南邶东拿了衣服从楼上下来,晁西正站起来把羽绒服拉开,然后把上衣一件件脱下来,浑身紧实的肉油光锃亮,他用脱下来的打底衫前前后后擦了一回,才套上南邶东丢过来的红色卫衣。

      衣服有些宽松,他把袖子拉起来吊在手肘,抬头冲南邶东挑眉,叉腰,笑得几分傻气。

      “一进门就脱衣服,”南邶东从背面撑在沙发上,逗他,“你又是什么意思?”

      晁西抱手胸前,抿嘴思索了一回,才道:“勉强原谅你的意思。”

      “行。”

      俩人都还没吃晚饭,这节里连外卖员都早已各回各家,晁西表示煮什么都行,只求快点,南邶东翻了翻厨房的存货和范空顾送的那堆东西,最后烧水捞了一把库存的阳春面,拌上老范送的秃黄油,两个人就着冰啤,凑在桌上吃起来。

      南邶东问期末考试的事,晁西随口应他小菜一碟,又问了过年什么时候回家,晁西说考完就走。

      “年后什么时候回来?”秃黄油够味儿,但这么吃着嘴里没嚼头,南邶东转头盯着丢在柜子边的箱子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去箱子里翻出来一袋杏花楼的酱鸭,到流理台上找剪刀。

      “元宵节后吧,”晁西塞了一嘴面,说话含含糊糊,看着南邶东在一旁忙活剁鸭肉,“过来差不多就要开学。”

      “一个人回去?”

      “要不然是一只狗回去?”

      南邶东回头挑了他一眼,把鸭肉丢进锅里回炉:“有顺道儿的吗?”

      “和我姐一起。”鸭肉上桌,瓷盘敲得桌面脆响,晁西伸手抓了一块,张嘴要说什么,想想又不作声,把鸭脖子往嘴里塞。

      说的不过是些鸡零狗碎的话,鸭肉吃完了,晁西自己又去箱子里翻,结果翻出来一罐醉蟹,乐不可支,南邶东笑他狗鼻子长,晁西埋汰他把好东西藏着掖着,端了盘子坐到最远的那头,死活不让他吃上醉蟹。

      “你吃饱了没有?”南邶东收拾好厨房出来,给晁西端了一杯热水,见人懒懒地歪在沙发扶手上,红着脸,“怎么,倒是把自己吃成了醉螃蟹?”

      晁西艰难地“嗯”了一声,在抱枕后摇摇头,深深打了个哈欠,半晌没睁开眼来。

      “吃饱犯困,”南邶东放下杯子,坐到他身边,“你下午等了多久?怎么这个点就困成这样了。”

      “没多久,才等了一会儿你就回来了。”实话憋在肚子里不坑声,实际上范空顾只告诉他说南邶东今天下午回来,让他自己去问具体时间,结果晁西自然犟着不问,又怕错过了南邶东回来,大中午吃了饭就跑人家门口守着。

      “那怎么不吃了晚饭再过来?”

      “蹭你一顿饭就这么多废话。”晁西嘴里叽叽咕咕。

      “满口胡说,”南邶东往他腿上一拍,晁西干脆直接躺下来,双手抱胸,两条长腿伸到南邶东身后,被他抓着小腿,“见我回来你跑什么?”

      “我生气呢!”

      “就你气性大,在组里也不认我这师哥,不跟我说话,叫两回吃饭也不来。”

      “你吃饱了是要算账?”晁西越说越小声,又打了个哈欠,挣开南邶东虚握的掌心,长手长脚缩缩搭搭蜷成一团,气息沉沉,“我入戏呢!”

      南邶东知道上回的话给他听去了,失笑道:“小心眼儿。”

      “你再说一遍。”晁西往南邶东大腿侧轻轻踹了一脚,又很快缩回来,把自己蜷得更紧。

      “我说,谢谢晁西宽宏大量原谅我。”

      “不客气。”

      “干嘛不叫‘师哥’了?”

      晁西好容易睁开眼睛,蒙着水汽的一双醉眼迷人神志,他咬了咬下唇,才说:“不叫吧,别人听着像你关系户似的。”

      “也成,”南邶东一拍大腿,“不叫就不叫了,我这算什么劳什子师哥,给师弟丢人了。”

      “嗯~”晁西闭上眼打了个哈欠,用手背擦完眼泪,把脸严严地埋进掌心。

      “你怎么这么困?”南邶东又问一次。

      “昨天,排练到今儿早上,”一只手伸到半空中乱舞,比出一个数,“我才睡了四小时不到!”

      南邶东俯下身,吹他鬓角的细发:“醉酒加疲劳过度,外头雪也大了,今晚在这儿睡?”

      “给我床被子。”

      “给你一张床。”

      话音未落,晁西已爬起来满地找拖鞋,半阖着眼站南邶东面前问:“床呢?”

      南邶东看他满头的毛一半乖顺一半乖张,身上穿着自己宽大的红色卫衣,脸上也透着红,浑是稚气可爱。

      被抓住手腕的时候晁西下意识挣了一下,不过南邶东没让他挣开,一路拖着上了楼,晁西跟在他身后踢踢踏踏进了屋,一头栽到床上。

      “衣服就别脱了,这间的暖气不知道给不给劲儿,你就穿着睡,我再去给你拿条裤子。”南邶东一面给他拉被子,一面嘱咐,“夜里有什么事叫一声,我就在隔壁。”

      晁西在被窝里挣了一下,喃喃说不要裤子,在被子底下解了皮带把牛仔裤踢出来,三两下将被子一卷,竟是睡着了。

      雪一点一点在窗台堆起绵延的山丘,遮住城市的霓虹,不成型的月亮贴在苍穹。一盏床头昏黄的灯,一张甜睡的颜,和久久盘踞在床前的身影,陷入往事无尽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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