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案青

26、第二十六章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人生有时候好像就是困在几点一线里。有些人因此安稳而幸福，有些人被超现实的理想磋磨至生命终点。
　　但他们都不是生活中的异类，他们的过往与未来都有迹可循。
　　真正的异类，在世间各式各样的规则范围内，尽兴地充填自己或在精神上、或在物质上永远不得满足的贪婪。之后，消失在各种杂闻里。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许英圭和阚佩一样，会做个异类。不过他更无所顾忌，无所遮拦一点儿。

　　给余烬搬东西出校，许英圭顺便请了一个晚上的假。
　　他从瓦罐汤店走路回家，到了楼下就看见自家那只蓝白明晃晃地坐在路灯下，慢吞吞地舔舐自己的毛。
　　许英圭在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搓搓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亲昵地靠了过来，悠闲地绕着他的腿蹭。

　　他蹲下身，顺了顺它的毛，问：“等我呢？”
　　搓搓“喵”了一声，尾巴轻扫过他的手掌，示意他摊开手心，好让自己跳上去。
　　“要抱？”许英圭顺从了它的意思，接住了扑进怀里的猫，他笑道：“你还真是越来越懒了。”

　　“喵～”
　　“别撒娇。”

　　许英圭颠了颠怀里的猫，起身刚要走就被人叫住了。
　　“那个，这是你家的猫吗？”
　　是位女生，有点眼熟。许英圭思索了一下，从记忆中捞出了对应项。之前在某一竞赛中做过对手。

　　许英圭微笑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女生看上去有点紧张，她解释道：“我家刚搬过来。今天看到它在这儿，不知道是在等你，以为是流浪猫，就……就喂了点儿面包。”

　　许英圭蹙了下眉，问：“喂了多少？”

　　女生拿出面包片给他展示，边道：“没多少，你看，就一个小角。我喂的时候有人路过提醒我，说猫最好不喂面包。”

　　许英圭重新挂起微笑，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搓搓的脑袋。
　　“应该没事，是它太馋了。谢谢你告诉我。”

　　女生连连摆手，大概是过意不去，伸出手机打开一个二维码的页面，道：“要不我们加个好友吧。它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到时候的花销我出。”

　　是真的不小心……还是故意凑上来的？
　　许英圭瞥了眼二维码，怀中的蓝白催促地叫了两声，像真在诉说自己想回家的意愿。
　　“不用了，陈同学。我之前在赛场上见过你，你的表现很精彩。有机会的话，我希望我们能通过学习交流产生联系。”
　　而不是因为我的猫。

　　女生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当是在激励她，高高兴兴地和他道谢。

　　与人分别后，许英圭才反思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算了，下次见到请人喝点东西吧。”

　　“喵～”搓搓叫唤了一声，像在表示同意。

　　许英圭垂首，道：“还没教训你呢。不可以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嗷？”
　　“肖西要是知道了，你得被她数落好一顿，说不定她能把自己数落哭。”
　　搓搓对这个名字很敏感，脑袋猝然探出来，眼珠灵活转动着观察四周，看秦肖西是不是来了。

　　许英圭叹了声，道：“她最心疼你了。”

　　叮——
　　电梯到了楼层。

　　搓搓从许英圭怀中跃下，在许英圭开了家门后敏捷地钻回自己的窝里，懒懒散散地摊着闭眼休息。

　　许英圭点评到：“没心没肺，跟她哥一样。”

　　“你们啊，都是有人疼惜的。”

　　*

　　“我今天看你……在理科那儿打了勾？”

　　余烬坦白了自己的事儿，满意地摸到了阚佩的头。但文理分科的事现在在他心里占了大头。

　　“嗯。”阚佩就知道他会在意，“我有明确想考的专业了，所以换换赛道。”

　　“之前选文科，是——我妈要求的。”阚佩讶异于自己会向他人袒露关于阚园园的事，“不过，我要选的那个专业，是因为你。”
　　余烬怔然：“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真的。”

　　既然不小心说出了一点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东西，那就要用别的更引人关注的掩盖掉。这是他惯用的手段。
　　方便，简单。
　　只需要一个亦真亦假的，善意谎言。

　　阚佩道：“我要学心理学。嗯，其实继续学文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查过了，国内顶尖大学的心理学专业偏向于招理科生。”
　　余烬点点头，前不久摸过阚佩头的手，圈着凉丝丝的饮料瓶，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
　　“你刚才说，是因为我……”

　　阚佩的一只手覆盖在那个饮料瓶上，微微用力，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世界上有太多人患有心理疾病，每个时代塑造出每个时代的典型病症。但这些病症的一部分究竟是偏见，还是仅仅需要有人拉一把，又或者单纯在自取灭亡——我很好奇。”
　　“你让我看到了别的可能，让我感到心理学，真的在被需要。”

　　余烬没太懂，但阚佩那双在说话时闪着光的眼睛，令人非常心动。

　　“你愿意做我的观察对象吗？”
　　“好。”

　　阚佩说的那些话，未必全都是假的。发出这个邀请，也是兴致使然。
　　他知道余烬肯定会答应，可人真的答应下来，他又有些——惶恐。
　　找不到能具体确切描述的词，就姑且算是惶恐吧。总之在他身上是很难得的情绪。

　　阚佩抿了抿唇，快速转移话题：“别光说我。你呢？你要调换吗？”
　　余烬肯定道：“不换了。”

　　“你说要是我们两分别考到了文理科的第一名，是不是能被称做一中双子星。”
　　阚佩笑道：“先别做梦了，今天的作业完成了没？”

　　“……”

　　*

　　两人完成好作业加上洗澡已经是十一点了。

　　余烬时隔多日再和阚佩躺在同一张床上，心绪不像之前那样平和。
　　他仿佛又回到了来这儿睡觉的第一夜。

　　“小坎儿。”
　　“嗯？”
　　“我有点睡不着。”

　　阚佩沉吟片刻，道：“我发现，你现在不高兴就叫我‘同桌’，有事就叫我‘小坎儿’。”
　　“？”余烬自我怀疑，“我有吗？我没有吧？我难道真的有？”
　　阚佩道：“我瞎说的，缓解你睡不着的压力。”
　　“……”真有效呢，压力一下子就变得更大了。

　　阚佩打开床头灯，在床头柜里翻了翻，扔给他一本书。
　　《安徒生童话》。
　　“你说好的利息。”

　　余烬翻开书，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地念起来。“今天的故事是《拇指姑娘》。从前有个女人，她特别希望有一个丁点儿小的孩子……”

　　显然，余烬算不上是一个好讲师，《拇指姑娘》都没念完，自己把自己念困了，对在场唯一的听众毫不负责，自己就睡熟了。

　　阚佩收起书放到床头柜上，灭了灯，躺回了位置上。
　　没一会儿，余烬翻了身正面对着阚佩，他带来的双髻鲨抱枕因为他的动作滚下了床。
　　余烬的手不安地在床上摸索，许久没找到，急得人就要醒来。
　　阚佩自然地把手递了过去。

　　余烬抱住阚佩的手臂安分了一会儿，许是觉得手臂的大小不够，又动作起来，顺着手臂探到了阚佩整个人。
　　于是余烬挨了过来，把阚佩环进怀里，头埋到阚佩的肩颈处，这才心满意足地不再动静。

　　阚佩：“……”挺会占便宜。
　　这个姿势有够折磨人的，还好房间里是有空调的，不然得热死。
　　早知道就把他的抱枕捡回来塞给他了。

　　阚佩就这这个姿势好容易睡过去，梦里都在体验难受的纠缠感。

　　*

　　第二天醒来，余烬吓了一大跳，松开人后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
　　“我，我不是故意的，吧。”

　　“呵。”
　　阚佩睡眼惺忪，却罕见的有了起床气。他倒回去又睡了五分钟，直到人越睡越清醒了。

　　余烬殷勤地按阚佩的口味买好了早餐，在阚佩来到客厅前摆好在了餐桌上，就差直接送到阚佩口里。

　　“我今晚肯定好好睡觉，不会再像昨晚一样了。”虽然心里很想。

　　阚佩一眼就看出余烬的心思，他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道：“是吗？那我相信你好了。”

　　“好！”

　　“如果今晚再这样，我以后只好到沙发上睡了。如何？”阚佩做出叹惜的样子。

　　“！”余烬疯狂摇头，他诚恳无比地说：“别啊别啊，要睡沙发也是我去睡。我一定会让我们谁都不用去睡的。”
　　“好哦。”阚佩眯眼，“加油。”

　　两人今天到学校的时间不早不晚，教室里聚集了一小部分人在聊天儿。
　　余烬坐到座位上后，第一时间在意向表上的文科处打好了勾，跟阚佩一起交给了班长。

　　交的时候班长看了眼他们填的表，还为阚佩选择了理科表达了惋惜，对方说看过阚佩写的作文，本来很期待看到他写的其他文章。
　　对方也象征性的对余烬继续选择文科表达欣慰。

　　两人回到座位上后，阚佩忍不住笑出了声，即便声音不大，也够让余烬懊恼了。

　　“同桌。”
　　“嗯哼，你说。”
　　“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作者有话说

　　睡了zzz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