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师》雾与西山

5、因果难寻

　　大丁一家三口偎依在一起，大丁一七尺男儿眼眶也红红的，落了泪，叫人看了好不心酸。

　　“娘子，你带小雨去街上买个糖葫芦吃，把孩子都吓坏了，是爹爹对不住你们。”大丁摸了摸小雨的小脸颊。

　　大丁的娘子有意让二人与大丁好好谈话便拉着小雨的手向门外走，小雨边走边频频回头，“爹爹，爹爹呢……”

　　大丁的娘子摸了摸小雨的头，温柔地说道：“我们买完糖葫芦再回来找爹爹，好不好？”

　　“说说吧。”待母子二人走远，云渺站在门口开口道，背对酉时的落日，看不清面目，余晖勾勒出云渺高挑的身形。

　　“清荷姑娘房里的香……是我点的。”大丁低头说道。

　　“你点的？大丁哥，这是何意啊？”薛乘月瞪大了眼睛问道。

　　“香是我点的！可是清荷不是我杀的，不是，不是我！”大丁神情激动地说道。

　　“从头说起，你知道什么，你做了什么，不要隐瞒。”云渺走近屋内，拉了拉大丁衣领。

　　大丁咽了一口吐沫说道：“那要从十几天前说起……”

　　十几天前。

　　“大丁哥，雪蝶又不会叫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大丁哥要照我说的做了，你欠赌坊的我一并给你还了。”雪蝶倚在木椅上含笑说道，见大丁一脸犹豫，雪蝶起身拿出一个木盒在大丁面前打开，“看看，只要你想，这些全是你的。”

　　“为何要替换清荷姑娘房间里面的香？”大丁一手合上木盒发问道。

　　“大丁哥，你还怀疑雪蝶做坏事吗？”雪蝶的声音有些嗔怒，“清荷姐姐，是个傻的！雪蝶看不惯。”雪蝶眼里竟噙了眼泪。

　　大丁挠了挠头说道：“雪蝶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丁一大老粗，听不明白姑娘话里的意思。”

　　“清荷姐姐有了身孕！”一滴泪从雪蝶的脸颊滚落，“不是我贬低自己，大丁哥，你也知道，我们做这个营生的，还正年轻，要不得孩子。”

　　“道理虽是如此，可是清荷姑娘……想留下这孩子吧？还有殊姨可知道？”大丁踌躇了一会儿说道。

　　“清荷姐姐那是一时想不开，我做姐妹的，把清荷姐姐放在心底，我可不能让她做傻事！”雪蝶边落泪边说道，“那个男人，我知道。”雪蝶昂昂头吸了吸鼻子，“他对清荷姐姐不是真心的，清荷姐姐想为他留一子，这是一厢情愿！等她肚子大起来，男人跑了，殊姨嫌弃了，你说清荷姐姐可怎么办？”

　　大丁：“你的香是……”

　　雪蝶一把捉住大丁的手腕，看向大丁的眼睛，“趁现在时候还早，只要换了清荷姐姐的香，这个孩子我就叫他留不下来！不会对清荷姐姐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的，相信我。”大丁莫名的觉得这时候的雪蝶很是可怕，向后瑟缩了一下。

　　大丁蹙紧眉头说道：“可这毕竟是清荷姑娘自己的事，我们总归是外人，外人替她做决定不大好吧……”

　　“她不会知道的，我都计划好了，你只管换香，其他什么都不用想，一切雪蝶解决就好。”雪蝶拍了拍大丁的肩膀。

　　大丁：“雪蝶姑娘，我不明白，你说大丁一个护院，进清荷姑娘的房间换香，着实、着实是不太好吧？”

　　“大丁哥，我是看你人老实，我信得过你不会走露风声，那些小丫鬟，雪蝶信不过。再者说，找你，更是安全呀大丁哥，就算发现香被换了，谁能考虑到护院大丁哥的身上？”雪蝶低垂了眉眼轻声说道，“这事儿，我自己办不成，总要一人望风一人做事的。”

　　见大丁低头不语，雪蝶又继续说道：“况且，我找大丁哥你，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帮的了清荷姐姐又能解决得了大丁哥你的燃眉之急。”雪蝶又向前推了推木盒。

　　大丁看了一眼木盒说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雪蝶：“好，大丁哥，行或不行，明天这个时辰都请给雪蝶一个答复。”雪蝶擦了擦眼泪，“奥，瞅我这记性，差点忘了。”雪蝶拿出一盒点心放到大丁面前，“大丁哥，你把这盒点心带回去给小雨吧，我昨日在街上看到了嫂子和小雨，小雨想吃糖葫芦，大嫂没给他买，正好我手里有点零钱便给他买了一串。”雪蝶说着笑了笑，“小雨长得可真招人喜欢，小脸肉嘟嘟的，看起来就惹人喜欢的很，你把这盒点心给小雨拿回去，解解馋。”

　　大丁放在桌的拳头紧了又紧，接过了点心，“清荷姑娘有心了，大丁代小雨谢谢清荷姑娘。”

　　大丁慢慢起身，向门外走去，快出门时忽然扭过头向雪蝶说道：“我帮你。”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大丁说完看了看薛乘月与云渺二人。“放香的第二日，红梅就叫我和二胖去看清荷姑娘，说她房内一点动静都没有，着实把我惊了一惊，我以为是香放多了，劲大，清荷姑娘晕倒了，没想到清荷姑娘她……”大丁似忆起了那天的场景，脸色有些发白。“等我缓过劲来，仔细想想，雪蝶姑娘交代我做的事着实奇怪，我怕官府追查到我，给我定下什么罪，便想着先装疯躲过官府，我……小雨还小，我娘子一个人……”大丁说着捂住了脸。

　　云渺：“那个雪蝶，有没有和你说那是什么香？”
　　大丁定了定神说道：“雪蝶姑娘只说，那香闻久了，孩子自然就没了，其他的也没多说些什么，
　　我一大老粗也不懂。”

　　云渺：“她要你答应她换多久的香？”

　　大丁愣了一下说道：“她只叫我那日换了一次，也没说多久。”

　　薛乘月拍了大丁后背一下说道：“大丁哥，你都不知道这事要做多久，你也敢答应！”
　　大丁一拍大腿说道：“这事儿我也是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头，可我那时……财迷心窍，也着急还钱，我怕赌坊的人找到家里来，吓到他们娘儿俩。也不想再让他们娘儿俩一直跟着我过苦日子了。”大丁双手合十，不断搓动。

　　大丁：“清荷姑娘的死……是不是和香有很大关系？”大丁一脸懊悔，“我真的没想害死谁……”

　　薛乘月呼出了口气说道：“有没有很大关系还不知道，不过……大丁哥，就算真的和你有很大关系，你……大娘和小雨，我们春风阁照顾了。”

　　街道上，两个男儿郎，一高一矮并列前行。

　　“清荷已经下葬了吧？”云渺问道。

　　薛乘月：“对啊，已经下葬三日了，怎么......你想看看清荷姐姐的尸体？”
　　云渺点点头，“她怀孕了？”

　　薛乘月挠挠头说道：“怀没怀孕，我还真不知道，看不出来，我猜想清荷姐姐根本没怀孕，那香也根本不是拿掉孩子的香。”

　　“清荷姐姐的尸体是看不到了，不过雪蝶姐姐......”薛乘月看向云渺。

　　“我能看一看？”云渺也微微垂眸看向薛乘月。

　　薛乘月：“跟干娘说一声，能看一看吧，干娘是很在乎这些姐姐们的。”

　　“愈是在乎就愈不愿意去猜测，感情是没用的东西。”云渺转头说道。

　　薛乘月眨眨眼说道：“怎么可以说没用呢？你感觉得到我对你的炙热感情吗，你不觉得温暖吗，你不觉得你整颗心就像被温水包围，就像是......”

　　云渺听到薛乘月又在说这些没有边际的话，快步前行。

　　“哎？干娘他们不在后院。”薛乘月向屋内看看。

　　云渺：“应当在雨蝶那里，带我去。”

　　薛乘月抬头给了云渺一个微笑：“好的，云渺哥哥。”

　　“谁？”殊姨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干娘，是小月儿，还有云渺。”薛乘月在门外答道。

　　门内传来脚步声，门闩从门内打开，“进来。”薛姨说道。

　　待薛乘月走进屋内，看到倚靠在床上的女子，神色平静瞪大了眼说道：“雨蝶姐姐清醒过来了？”

　　殊姨轻拍了薛乘月一下说道：“别一惊一乍。”

　　殊姨坐在床榻旁边，廖清风拉了一个木凳过来坐在床外，四人都凑到床前有些拥挤，薛乘月和云渺便坐在了屋内距离床不太远的桌旁。

　　雨蝶容颜看起来很是憔悴，嘴唇没有血色有些干裂，脸色也有些苍白，没有梳发，青丝有些糟乱，披散在肩。

　　殊姨端起水杯凑到雨蝶眼前，雨蝶笑了笑，这笑直刺进人的心里，只觉得难受。
　　雨蝶接过水杯，小小喝了一口：“是雨蝶叫大家担心了。”雨蝶的声音很是沙哑。

　　薛姨：“清醒来就好。”

　　“妹妹，想必已经不在了吧。”雨蝶拿水杯的手指扣紧，指尖泛白。
　　殊姨微微点了点头，雨蝶长舒了口气说道：“一个人，不能做太多错事。逃不过的终究是逃不过，没人能替。”

　　一道水莹从雨蝶眼眶流下，“我倒是真想替妹妹去了，做错了事，怎么不给人一个改错的......”

　　“谁都会做错事，给不给改错的机会，要看你做的是什么错事。”云渺的声音幽幽传入雨蝶的耳朵。

　　“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做不好，明知道是错。”雨蝶低头拭泪，“我也犯了错，我是错误的去宠爱一个人。”

　　“雨蝶姑娘，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廖清风轻轻问道。

　　雨蝶：“不知道殊姨还记不记得芍药？”

　　殊姨心头一惊问道：“此事，真的和芍药有关？”

　　雨蝶点了点头，“因芍药而起，如今清荷和妹妹都走了，也算了结了吧。”

　　薛乘月有些疑惑地问道：“雨蝶姐姐的意思是，清荷姐姐和雪蝶姐姐都是芍药姐姐杀的？芍药姐姐回来了？”

　　雨蝶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芍药已经死了。”又顿了一顿说道，“可我相信她还在这儿，她会看着妹妹直入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