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二十岁》尘惊九

4、一些秘密

　　外间梧桐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书，水易寒突然从里面冲出来。
　　外面的病人呢？水易寒微愣，但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冲至梧桐面前，双手往桌上一放，盯着梧桐。
　　要不是梧桐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水易寒跟他有仇呢。
　　平静了一会儿，水易寒道：“梧桐，我求你一件事……”
　　“不用说了。”
　　水易寒一口气被堵了回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那就不用说了。”梧桐继续翻他的书。
　　这时火三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站到水易寒身边。水易寒看了火三一眼，火三向他点头示意。
　　水易寒转头对梧桐说：“家父病重，大夫们皆说无救。梧桐，我虽在你这儿只待了两天不到，但我看得出，你很厉害！不管是你的医术，还是你的，’未卜先知’。”
　　听他说到这里，梧桐眉毛一挑。
　　水易寒抱拳继续道：“梧桐医师，可否请你出山，助我救治家父。”
　　“只是如此？”梧桐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着水易寒。他眼中就像有道光，让水易寒有不敢直视。
　　水易寒低下头看着桌面，也不隐瞒：“我知此去极其凶险，”忽地，他抬起头来直视梧桐，“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全，让你无虞，你只管治病救人即可。”
　　“嗯～”，梧桐摸摸下巴，治病，救人呢。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只有我能带你出去。”
　　梧桐眼睛一缩，收敛神色，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在这村子里，我没有见到与你一般大的少年，最多是如上午那个受伤的新手一般的青壮年罢了。未成年的乌族人，从不会出来与外人得见，这是你们乌族的规矩，不可能打破，所以你已经成年。已经成年，却不似其他人一般强壮。这或许就是你不能出村的原因，又或者因为你是这儿唯一的医师？”
　　“没见过我这般的，不能说明没有，只能怪你自己少见多怪。”梧桐摆摆手。
　　确实，梧桐说中了一点，这次出行是场意外，也是水易寒第一次出远门。对乌族的了解也仅仅是了解而已。
　　火三：“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奇怪，你多大了？成年没有？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乌族人。”若是说火三没见过，就真的是很少有梧桐这般的乌族人了。
　　水易寒心里捏了把汗，乌族最是讨厌别人问自己年龄了。
　　梧桐神色慢慢缓和，最后无奈笑道：“没想到你们观察的还挺仔细。不过，你们说的都不太对。我虽是唯一的医师，但这村里的老者众多，就算不是医师，那些简单的小伤还是不在话下的。这不是我出不了村的理由。至于我多大了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梧桐看向火三，“我今年二十了。”
　　此话一出，别说水易寒，就连火三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二十比他俩都要大，但看梧桐的身量……莫不是这才是他出不了村的原由。
　　水易寒：“二十岁，已然成年，所以你出不了村的理由是，你的身体弱于常人。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担心，我说会护你周全，说到做到。”
　　梧桐摇摇头：“非也，你又错了。我出不了村，是因为，我依旧未成年。”
　　“！”
　　“！”
　　水易寒和火三两人一惊，然后不自觉地往梧桐身下看。
　　“主要是我十三岁那年没有行成年礼。”梧桐立马黑着脸说。
　　二十岁，未成年。未成年，却可以见外人，还帮外人治病。关键是没有人拦着。
　　乌族有些忌讳，水易寒与火三月是知道的，毕竟种族不同，神子也不会深究。但梧桐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他们现在才发现神子对乌族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那有什么，我现在给你行成年礼成么？”水易寒有些心急。
　　“啪！”
　　“哎呀，你打我干嘛！”水易寒摸着脑袋，转头看火三，眼神里带着委屈。
　　火三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别说话。
　　梧桐悠哉道：“要是可以我还会等到现在吗。”说完白了水易寒一眼，继续道，“所以你就死心吧。”
　　水易寒握紧拳头，唇抿地紧紧的，表情异常的僵硬。
　　火三伸手握住身边人的拳。她看着梧桐说：“你看着不像二十岁，到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看着比我还小。为什么？”火三继续说，“莫非，你们乌族没有行成年礼就永远保持十三岁时的样子，长不大了吗？”
　　水易寒明白了火三的用意，让身心放松下来，静静地看着梧桐。
　　然而听了火三的话，梧桐面色不虞。有反应，说明火三蒙对了。
　　“看来成年礼对乌族来说很重要。”水易寒肯定地说，“这村子其他人都没有出现你这样的情况，说明你跟其他人不一样。”
　　水易寒眼波流转，小心道：“像我们的成年礼通常需要长者在场，想必乌族也不例外吧。而你孤身一人没有亲人，这是你没有行成年礼的原因。”
　　梧桐眼中闪过一丝忧伤，但很快消失，让人来不及琢磨。
　　“噗哈哈哈，没想到你们还挺厉害的。”
　　水易寒见他笑了，就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一鼓作气道：“虽说你未行成年礼，一直保持未成年的身体，但实际已经二十岁，可以出现在外人面前，说明你也不是不能出村，只是欠缺了些条件。”
　　“哦？什么条件？”
　　水易寒：“我，就是那个条件。”他是镇国公世子，有些时候，这个身份很好用。
　　梧桐沉默着，过了许久。
　　“跟你们走可以，我有个要求。”
　　水易寒身子不自觉的前倾，道：“你说。”
　　“还没想好。”
　　水易寒：“……”
　　火三月：“……”
　　“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水易寒简直现在就想冲回家中。
　　火三按住他：“你还得去跟村长说一声吧。”
　　“对。”差点忘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梧桐从桌底下拿出一个大包袱。
　　水易寒瞪大了眼睛，指着梧桐：“你你你……”的说不出话。
　　火三：“……”看来此人早就准备好了，只等他们来请，有点意思。
　　水易寒很快见了村长，说明来意。村长一听有些怔忡，思索再三说不同意。而后梧桐和火三也来了，还背着包袱。村长一看就有些奄了。
　　“村长大人，您可还记得你的承诺。”此话一出，村长今天上午是答应过，如果有人愿意带他出山，他就会放行。他知道，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带梧桐出去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上官。
　　“他毕竟不是……”乌族人。村长瞄了一样水易寒，跟梧桐强辩道。
　　“村长莫非不想信守承诺？”一旁的火三开口帮腔。
　　村长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但其威严之甚不容侵犯：“当然不会，我好歹是个一村之长，信誉至上。但也要保护族人的安全，上官你看这……”村长搓着双手，带着讨好对水易寒说。
　　“不必担心，我等会保证他的安全。我们今天就走。”水易寒难得严肃，让村长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由于梧桐不会骑马，他们便找了牛车。
　　“哞！”梧桐坐在牛车上，晃晃荡荡的出村了。他看见村口聚了好些人，都在看他。这里已经没有梧桐的家人了，也就是说梧桐出去就不会回来了。
　　梧桐望向山林：爷爷，孙儿不孝，终是出山了。但有些事，我应当去弄个明白。

　　天山雪域城主殿。
　　“轰——”
　　“怎么回事？”一身着水色裘袄的清丽女子蹙眉问道，一双桃花眼好似会说话一般。
　　“报告城主，天山桃花境有异。”一白衣少女幽灵般出现在女子面前，单膝跪地道。
　　“何异？”
　　“桃花境的桃花，开了。”
　　“哦～时隔两百二十年，第二次，桃花境的桃花开了。”
　　“开得如何？”
　　“可谓一看盛世桃林。”
　　女子微笑，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有神：“要不小灵，咱们去观赏一番如何。这冰天雪地里开出的桃花定然好看。以前只是听说，却未亲眼得见。”
　　“城主，那个桃花境，开不得玩笑。”
　　“切，稀罕。”女子不悦。
　　忽而，她又嘴角微勾，笑意渐深，道：“小灵，传信与镇国公，说桃花境出事了。请他亲自来一趟。”
　　白衣少女汗颜，但还是恭敬道：“是。”

　　第二天，梧桐他们抵达了最近的永秋镇。
　　为躲避耳目，大家住了简陋的旅舍。他们定了两间房，火三一间，梧桐、水易寒一间。
　　但，本来说要保护梧桐要和他一起睡的水易寒，却被无情地赶走了。
　　火三月房间里，火三坐在小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水易寒站在门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房间，小的可怜，就一张桌子，一张床，还不大。这可如何是好。

　　“我不喜欢跟别人睡。”

　　想到梧桐看见房间后说的话，水易寒就来气。当时他连房间长啥样都还没看清就被赶出来了，早知道就死皮赖脸一点好了。现在让他回去，也不可能，那多没面子，他不要。
　　火三还在喝水。
　　怎么办，有些尴尬。水易寒咽咽口水，跑到火三边上坐着，也不说话，倒了杯水给自己，两人相顾无言，默默喝水。
　　“咚咚咚”，有人敲门。火三起身开门，是梧桐，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将自己收拾了一番。
　　“我们去吃饭吧。”梧桐摸摸肚子，“饿了。”平时他是不吃晚饭的，但今天在马上折腾了半天，饿的慌。
　　但是，水易寒与火三月，半天没动静。火三还保持着给自己开门的姿势。
　　“怎么。”
　　水易寒的表情很怪异，站起身来道：“没事，就有点撑。”
　　“哈？”梧桐看看水易寒又看看火三，“你们背着我先吃了？”梧桐生气道。
　　“我不是，我没有。”水易寒连忙辩解。

　　饭店内。
　　“哈哈哈哈。”你们怎么这么有趣。
　　“说了告诉你，你别笑的。”水易寒戳着碗里的饭，心想，水喝的好涨。
　　“不能吃就别吃了。”火三说。
　　水易寒瞪了她一眼，继续吃。
　　回到客栈，水易寒二话不说跑到前柜：“掌柜的，再来一间房。”
　　“客官，实在对不住，早些时候还有，现下没有了。”
　　“嗯？你不是开玩笑吧，怎么说没就没了。”水易寒不信。
　　“哎哟，客官瞧您说的。这不是正好赶上秋收节嘛，周边村子好些人早早来这永秋村，准备两天后的交流会呢。这不，我们旅舍已经住满了。”嘴上说着歉意，心里却美滋滋的。也难怪，生意好，心里能不美么。
　　水易寒也不闹腾了，三人一起上楼。梧桐回房第一时间关了门。
　　水易寒只好跟着三月走，回到房间就与她说：“三月，要不你睡床，我在这边打坐。”
　　火三月盯着凳子看了好一会儿，说：“无妨，还是我打坐，你睡床吧。”说完就往凳子上坐。
　　水易寒拉住她：“那怎么能行，明天还要赶路，你一个女孩子……”好吧不是普通女孩子，但他好歹是个男人，哪有女孩子让床给他睡的道理。
　　“那怎么办。”火三月看着他，红色的眸子没有参杂任何尘埃，如此清澈，看得人心悸。
　　“那，就，就一起睡吧。”水易寒瞬间红了耳朵，逞强道，“反正你是我未婚妻，一起睡也没事。嗯。”末了还嗯了一声，觉着自己说的很对。
　　火三月弯了唇，走开就去洗漱了，然后就躺在了床里侧，背对着他。水易寒看的一愣一愣的，最后同手同脚的洗干净自己，往床上一躺，直挺挺的。
　　早晨，外面很热闹，闹哄哄的。交流会不是两天后才开始吗？而且现在天才微亮，不对劲！
　　水易寒瞬间清醒，一摸，边上没人，被窝里还是暖的。
　　水易寒从床上弹了起来，鞋也没穿，奔出了房间。旅店大厅，街上站着一群一群的人，他们在讨论着什么，但水易寒都不关心。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三月。
　　恰巧这时，火三从外面进来了。
　　水易寒瞧见，一把拽住了她：“你去哪儿了？”
　　火三感觉到水易寒的手在颤抖，有些讶异，但很快恢复正常，定定的看着他，看着水易寒。
　　水易寒见三月如此看着自己，又看了看自己拽着火三月的手，脸一红，赶紧松开了。冷静了一会儿，才注意到三月手里提着包子。
　　“你，买早饭去了？”
　　“嗯。”火三看着自己的手臂道。
　　水易寒：“外面怎么了？”
　　话题转的很僵硬，不过那人是三月，很快顺着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我们来时走过的城门口，一夜间杂草丛生，藤蔓封门，没法通行了。”
　　“哦？”他们说着往楼上走，经过梧桐房间时，水易寒停下，对着门看了许久。
　　“先吃早饭吧。”火三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