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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真相 ...

  •   “只记得是粉色的,挺华丽的,我老头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服饰,那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也不像习武之人,对了,身边还跟着几个护卫。”
      翁易却没发现,花汐槿的手早在听到那些话之后便已捏的紧紧的。
      她本以为这箭羽是白河所有,所以必然跟陆仁贾有关,但她与他相处了那么久,他完全没有理由去伤害自己,以及他。
      那片大漠中,除了太子、鸢氏、漠北流寇,还有谁最希望和亲失败,希望她死?除了柴绫,还能有谁?于轩辕而言,柴绫的作法是对的吧,她能报仇吗?她该报仇吗?
      她忘了自己怎么走出的商铺,捏着被她折下来的箭羽头,只失落落魄地走在街上,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一直在引领着她,真相似乎近在咫尺,可是那一层迷雾她挑不开,她不是挑不开,她不敢挑开,她能挑开吗?
      在这里,她早就成了一枚局中棋,挣不脱,逃不掉,身不由己。
      她该报仇吗?她不应该报仇吗?
      “碰”地一下,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她回神,望着那人,道,“是你?”
      那人正是西埠城造她谣的老道士,那老道士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花汐槿,他拂了拂袖子,不欲与她纠缠,似乎要走。
      花汐槿却不让他走,将他一拦,“说,谁指使你的?”
      “姑娘,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若是假道士,就是再怎么佯装,骨子里也是看不出半分道士相。”花汐槿冷道。
      “是又如何?姑娘我劝你让我走。”那道士哼了一声,威胁道。
      “先不说你大肆敛财,恶意造谣,就你如此害人,良心可安?”花汐槿质问道。
      “哼,良心是个什么东西,能当饭吃?”那道士颇为不屑。
      “如果你就此收手,我既往不咎,若是你还执迷不悟,别怪我。”花汐槿抽出腰间匕首,欲拿住他。
      那道士早有防备,险险一躲,看到迎面而来一个路人,伸手摸向胸口,不知道对他撒了什么东西,然后那人就站着不动,如同失了魂。
      “住手!”花汐槿冷道,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行事。
      “来人啊,妖女又摄魂了。快来抓住他。”那道士道。
      街上一家办白事的人家敲着锣撒着纸钱,哭啼声撕心裂肺,正巧出殡的是前几日出事的人,似乎听到这边的叫唤,他们不管不顾抬了棺材便往她这边团团围住,城中城民瞬时间也围了上来,对着她指指点点。
      花汐槿脸色一变,“你胡说!”
      街上人越围越多,那道士一脸狞笑,大喊,“抓住她,她惯会逃跑。”
      “你这个妖女,还我儿子命来。”原来这便是那棺材里尸体的母亲。
      花汐槿被几个人抓住手,她皱眉,甩开,那几个人却不依不饶。
      推搡中,“啪”~一声,那人扇了她一巴掌,她眉头一皱,手中的燕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架上了那人的脖子,反应之后,花汐槿愣了一愣。
      那妇人“哇”地一声,大喊大叫,引来了更多路人,“天杀的杀人啦,仗势欺人,妖女摄魂啦!”
      人群中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柔柔地说了一句,“那不是燕支吗?”
      花汐槿漠然地往那处一望。
      柔声一言激起千层浪,有人道,“昏君,竟然将国主的东西随意送给一个俘虏。”
      众人神色惊疑不定,这时又有人道,“方才那失了魂的人死了!”
      此话一出,百姓连日积攒的不满情绪如山洪倾泻,登时天怒人怨。
      “对,我们先办了她,不能叫她继续害人了,我们是轩辕的百姓,怕她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俘虏,王上是轩辕的王上,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是我们百姓,我们只要坚定,到时候他也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对啊对啊杀了她。”城民附和声此起彼伏。
      “你杀了我啊!杀啊,让这轩辕的百姓看看,我们轩辕的王帝多么昏聩,宠信妖女,无法无天。”见有人撑腰,那妇人涨了胆子,大吼道。
      花汐槿黯然环顾四周陌生的脸孔,而后将目光聚焦在那抹声音的正主身上,只见柴绫正着一袭粉色的长衫站在圈外,无声地笑着,似乎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花汐槿神色一恸,如果以国主之物杀臣民,轩辕紫晔必将失民心。
      她握着的燕支的手松了紧,紧了又松。
      终是无力地撤下架在那妇人身上的燕支,燕支归鞘,那妇人得寸进尺,便无所顾忌地抓住了她。
      那道士见此,幸灾乐祸,那表情似乎在说,“叫你别惹我,偏要。”
      “打她,为我们轩辕百姓出一口恶气。”城民道。
      “拦住她,别让这妖女变身逃跑了。”道士煽风点火。
      “将她手中燕支抢回来,那是我们轩辕的东西,在那个绣囊里。”柴绫适时柔声道。
      花汐槿又将眼神射向柴绫,这一眼中没了往日的懒散,那没有尽头的寒冰似乎要将柴绫冻着,这是恨意,很明显的恨意,柴绫突然心中一跳,有些心虚。
      花汐槿见他们竟不管不顾要来抢燕支,她双手紧紧地将锦囊绣袋护在怀中,蹲下身子,咬紧牙关,任他们打骂。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她越害怕成为紫晔的负担,就越成了紫晔的负担。
      “无间道,妖女笑,鸠占鹊巢人心闹。
      乱朝纲,灭朝光,将士枯骨埋他乡。”
      “一更天,二更笑,妖女要魂把你叫。”
      ……
      一群人围着她,男儿们倒是颇有轩辕的风度,并没下手,只在一旁拍手叫好,女儿们却应了唯女子小人难养也那句话,对她拳脚相向,耳边童谣声声伴长吆,云南城街面寂寥的风,吹了好远,好远。
      ……
      她原本不想去计较,可为何总有人要与她计较,她记起来初出谷的心,曾经的她只想仗剑走天涯,行侠仗义,侠肝义胆,粗略江湖,潇洒恣意,怎知江湖不是她以为的江湖,人性不是她以为的人性,这尘世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一层一层照着她,挣脱了许久,忽略了很久,这一张网,终究是将她网住了。
      “锦儿可有什么愿望?”
      “锦儿想看遍世间繁华,哥哥带我去好吗?”
      “待锦儿及笄,我便带你看遍世间繁华,可好?”
      “好。”
      儿时的天真在脑海中恍恍惚惚地上演。
      她是及笄了,可要带她看遍世间繁华的羽哥哥,却不在了。
      是啊,从他归去的那一刻起,她便真真正正没了家。
      没了归宿。
      她抿嘴自嘲,天涯海角,何处为家,何处安家?
      这世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如今遍历尘土,只觉世间沧桑,无一繁华。
      人世间,总是情非得已,无可奈何,眼前的痛苦沉重了,过去的经历便愈发显得甘美可人。
      人很奇怪,奇怪之处呢,就是悲伤的时候,她很容易就想起了快乐,她突然想回谷了。
      那些俗不可耐,人云亦云的,自以为是的人,只知道要按照他们的规范,来规规矩矩地生活,他们往往受不了自己毫不理解的事物的价值,加之随波逐流,一把东风,一把火,便把她这种凭空出现的人,看做罪不可赦的恶人了。
      但那些随波逐流,对她拳脚相向的人,又何错之有?
      有人费劲心思也无法掀起一点浪花,有人鼓掌之间便能翻云覆雨,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有的,不过当事者能力差别而已。
      人啊,在没有能力的时候,便如同没有船桨的船,只能随波逐流,有了能力,才能左右船的游向,如今她德不配位,何以能拥有手心中那么沉重的东西?
      她想了很多东西,那些拳头却没放过她,一下,两下,三下……
      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似乎感觉周围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身上受的力也似乎消失了。
      是要死了么?
      “呼……”她松了口气。却没想这一口气从胸腔而出,连带着也向前喷出了一口鲜血,那血艳丽至极,沾到了她面前一双白靴上,绽放开星星红点,真可惜,鞋子脏了,如此纤尘不染的靴子,之前也踩了她么?怕是这一口血会让主人更加不放过自己吧,她这么想着,也准备好接受更加猛烈的攻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到,那鞋子的主人在她面前蹲下,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只指节分明的手,那手她格外熟悉,她咬了咬嘴唇,不让眼泪落下。
      那一只手,携着她走过许多个春夏秋冬,那只手,给予她全部的温暖,那只手,成为她无前尘记忆的那十载里的全部信仰。
      她用尽全力抬头看向那手的主人,紫晔那万年冰封的脸上出现了他未见过的表情,他的眼睛是赤红的,他在可怜她吗?
      她看着那只手轻轻地擦掉她嘴角的殷红,神色一痛,有些愧疚自己将他的手染红。
      此间,脑中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句话,纤纤谪仙,为她落入凡间。
      她想握住那只玉手,很想,她艰难得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克制。
      人长大,意味着要承担的东西多了,小时候不管不顾可以霸占的东西,因为长大,便不可以再生生霸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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