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听妖语声》无边风生

7、第7章逃避

　　这日子像风一样呼啸而过，一下子十来天过去了。

　　这天，苏铭和同窗几个要好的一起下了学准备往食堂用饭，那两人一个名为娄庆另一个名为张逸，三人说说笑笑往后山方向走去，走到半山腰，就见孟弦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今日他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薄衫，腰间配着样式简易的香囊，一根暗红色的腰带勾勒出他结实精细的腰腹，衬得身形更是修长。

　　只见孟弦礼貌地同娄庆张逸作了个揖，轻声道:“我有些话想同文宁单独说下，不知二位可否……”
　　话未说完，就见娄庆张逸笑着对他俩摆摆手逃也似的跑了，那样子就像胆怯的学渣见到书院传说中风云人物一般的学霸一样。

　　苏铭顿时对他的两个好友无言以对，转身看着孟弦，语气平静道:“有什么事不能回去今晚再说？”

　　孟弦将望着远处的目光收了回来，他认真地看着苏铭说:“文宁，你最近为什么老是躲我，也不怎么跟我说话，你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苏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一看到他心里就生出古怪异样来。他虽是不想见到他，但每每见他与别人一起，又忍不住想多看他几眼，想到这里他心里就莫名地烦躁:“我没有躲着你，是你想多了。”

　　孟弦靠近了他一点，“我知道的，你不用骗我，文宁，你在生气，你气我没像以前一样跟你一起下学一起用饭，气我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围着我，对不对？”
　　苏铭听了心里一松也不恼了，他倒不是因为这个:“秋值你想多了，你能交到这么多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吗？那你说是为什么？”

　　苏铭说不出口，他自己都没理清楚，能说出些什么来，于是双方都沉默了，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尴尬氛围，为了避免尴尬苏铭只能转过身假装去看着远处，然而远处除了山还是山实在没什么好看的，注意力反而集中到了身后那人身上。

　　他感觉孟弦好像离自己又近了一些，背后那道炽热的目光正紧紧地盯着他，要把他的后脑勺给盯穿了一样。

　　他不敢转过去，好像一转过去就要面对一些未知的可怕东西，他心里这会是真真实实地露了怯，他不敢。

　　“文宁，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我……”

　　苏铭像被人重重一击，这一击打在他心上，让他生气恼怒，不敢置信。

　　然而这话几乎是贴在他耳鬓说的，他能感受到孟弦灼热的气息几乎要扑在他的脸上，那气息挠得他心里痒痒的，还未等他说完，他转过身去双手往他胸膛用力一推，把他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你说什么，你疯了吗？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对你……你这话若是被别人听了，叫他们怎么看我们？”

　　孟弦似乎有点证实了这个萦绕在自己内心好几天的想法，他有些惊讶，但比惊讶更多的是开心:“那你就像以前那样对我，为什么要避着我，不跟我说话？”

　　苏铭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支吾了半天：“我、我……”然后脸上又气又羞像个小姑娘似的跑远了。他跑了一会又停了下来，一向斯文的他也忍不住骂了娘，自己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要跑，他简直要被自己气疯了。

　　孟弦看他匆匆跑开，似乎更加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很开心，脸上充满笑意，眼睛也弯地跟月儿似的。

　　这天晚上苏铭没有回寝室睡觉，孟弦担心他便将整个书院都找了个遍，然而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这下他心里开始不安起来，暗暗责怪自己太冲动了，明知道苏铭是个乖巧不敢做出有悖常理事情的人，却还这样直截了当地逼问他，这叫他怎么承受得住。他害怕他出了什么事，后来找了大半个晚上才在山下的客栈里发现他。

　　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才回了书院。

　　然而这接下来几天，苏铭避他更是避得厉害，每到晚上就早早地熄了烛火闷头而睡，任他在背后说些什么都不回应。
　　这天清晨，苏铭正睡得沉，他梦见孟弦站在高高的悬崖边上背对着他，他喊了他一声，就见孟弦转过身来，他看见孟弦手腕上一滴一滴的鲜血不断地掉落在地上，将那周围的地都染成了鲜红色，鲜血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食人花一样想将孟弦吞没，他害怕极了，他想跑过去，却无论怎么跑都靠近不了他，这时他看见孟弦对着他笑，然后身子往后一仰掉下了悬崖。

　　苏铭浑身冒着冷汗一下子惊醒过来，他眼角似乎有些泪光，翻了个身却见一张俊俏的脸近在咫尺，几乎就要贴着他的鼻尖，这下他惊得立马坐了起来，看见原是孟弦不知何时竟坐在地上两手撑着下巴趴在床沿看着他。

　　他披散着头发，白色洁净的寝衣很是宽大，苏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见他白皙结实的胸膛露出了大片，锁骨也袒露出来。

　　苏铭梦境里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刚才，他一把握住孟弦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了个遍，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那只是个梦，他有些尴尬地放下他的手，起身下了榻想赶紧往门外走去。

　　孟弦嘴角向两边一翘，一把扯住他的衣摆说:“怎么，梦见我了？”

　　苏铭脑子顿时清醒过来，这些天下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理一理头绪，他自认是个明白人，不能再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现在有些话还是早点说清的好，便看着孟弦认真地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管你觉得我对你有……有没有那种心思，我都希望咱们能像以前一样正常地相处下去，你知道我苏家人的门风，就算我将来不娶妻生子，我也不能让自己荒唐下去。如若不能回到从前，学业一成我便回锦安城，以后咱们想是也见不着面了，我很愿意回到之前咱们像同袍情谊那般坦然相处，你也仍然是我小时候那个一起玩耍的秋值哥哥。”

　　孟弦脸色也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来对着苏文宁语气坚定，眼神炯炯地说:“你做的到吗？文宁，我已经做不到了，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你当普通的同袍来看待。”

　　苏铭吃惊地看着他。

　　“小时候你追在我身后喊我秋值哥哥，尽管后来好多年没见到你，但我心里还是时常想起当年的那个小男孩，想着若是能再见到你该多好，可能是那段时光太美好了。”他笑了笑又接着说:“后来你来孟府我听说你要上书院便也听从了长辈的话，一开始书院里没人敢搭理我，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每到深夜你怕我有危险更是守着我到半夜……呵，其实喜欢一个人又岂是这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喜欢就是喜欢了，我不后悔。”他眼神有光，是笑着说，并且深情地看着苏铭说的。

　　苏铭听了这一番表白，震惊之余心里也十分复杂，按理他应该生气愤怒，但看着孟弦那双柔和有所期待的眼睛，口中就像吞了颗糖，糖从嘴里融化，甜意却来到了心底。他这一瞬间有点恍惚，甚至还有了一点犹豫，但很快理智又让他不能有所回应，这一番挣扎过后他还是狠下了心:“我对你没有这种感觉，所以不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之所以对你这么好，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而已，没想到你却误会至深，这事是我不好，我会跟陈伯申请调换寝室。这半个多月来我见你晚上已经很少出现夜游的症状，我也可以放心一点了。”

　　孟弦眼神黯淡了：“你骗我，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

　　苏铭一把甩开他的手:“不要说了。”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没过两天，苏铭果然申请换了房间，他想逃他逃得远远地，但是想起他那天对自己说的话，心里却又忍不住想见到他，苏铭很是矛盾并且有些痛苦，他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他。但是每天一起上学下学，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害怕同窗的学子会看出什么异样来，就只能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娄庆和张逸也发现了不对劲，娄庆说:“你跟孟大才子是怎么了，之前你俩可是形影不离地，现在好像陌生人一样。不过说起来也不是陌生就是……”

　　张逸脸上透着一股不怀好意:“疏离感，文宁你好像刻意跟他拉开距离啊！”
　　娄庆连忙点头，“对，就是这种感觉，那天孟弦过来找他，文宁表面客客气气，实则说了不到两句就避开他。诶，文宁，你跟我们说说你跟孟大才子是不是有什么……”

　　苏铭心里一跳，脸上愠怒，是要发火的样子:“娄庆你胡说什么？！”
　　娄庆无辜地看着张逸:“张逸，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说啊！”

　　苏铭顿时觉得自己失态了，他这种反应看起来更加不对劲。
　　娄庆看他这个样子继续进一步地试探性作死:“莫非你俩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苏铭彻底怒了:“娄庆！你要是不想跟我做同窗了你就继续胡言乱语。”
　　“好好好，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我掌嘴。”娄庆说完果真抬手打了自己几个嘴巴子做做样子。

　　苏铭瞪了他一眼:“再这么开玩笑，我就揍你。”其实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不寻常，只是他自己身在其中所以当局者迷。

　　“文宁会揍人，我才不相信！”娄庆逞了嘴快，他看了张逸一眼，两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一番无声的隔空对话彼此交流了心得并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