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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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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子海握着一把沾满血的匕首站在海边，绝望的看着平静的灰色海面，寒冷的海风像刀一样戳在他的脸上。他已经杀死五个人，而此刻站在他后面的秦玉峰，这个一直爱着他的男人，是他下一个不得不杀的人。
一年前。
春节后杭城的天气依然寒冷，冷空气持续盘旋在城市上空，空气里依旧笼罩着一沉薄薄的灰色雾霾。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宫晨风站在阳台上就着冷风抽完最后一口烟，灭了烟蒂后扶了扶架在高挺的鼻梁中间的金丝边眼镜，裹紧薄毛衫走进房间。
他坐在沙发上，抬手看了看戴在手腕上的浪琴手表。
手表是一位对他极为重要的人送的，已经戴了很多年，一直舍不得摘下来。时针指向六点时，熟悉的敲门声响起，他来到玄关处，毫不犹豫地开了门。
来人是占子海，他是一位沉默寡言、模样俊俏的男人，大多数人对他的印象都是阴沉和不易接近。他摘下兜帽，用骨节分明的手拨弄了一下头发，然后又拍了拍衣服，实际上他身上已经不存在挂着的可以拍掉的水珠，他已经浑身湿透，运动裤吸水后紧贴着大腿皮肤，他把手凑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天气还是格外的冷，不下雨还好，一下雨就感觉二度进入寒冬。
他身体微微地打着哆嗦。
“把头发擦一擦。”宫晨风从洗手间拿来一块白色的毛巾递给他，“军叔知道你过来吗？”
占子海接过毛巾，轻轻地“嗯”了一声，站在玄关处开始擦头发。
“为什么不戴手套？”宫晨风注意到他被冻得通红的双手，顺便倒了杯热水递到他面前，语气带有几分抱怨。
“出门走得急。”他把毛巾递给宫晨风，接过热水滋滋地喝了几口。“我去洗澡。”
宫晨风点点头，坐到他旁边，“去吧，我看会儿电视等你。”
占子海应了声好后便脱衣服走进淋浴间。
随后房间里充斥着洗手间里传出来的“哗啦啦”的流水声。
宫晨风闭了窗帘，客厅的灯也只留了一盏暖色灯。
他从卧室里拿来一套灰色法兰绒睡衣，整齐地放在沙发上。随后拿起放置在餐桌上的红酒，再从厨房橱柜里取出两支高脚杯，倒了些许红酒后他才慢慢地坐了下来。
“牙刷不是才用没多久吗？”占子海裸着身子从洗手间里出来，身上的水还没有完全擦干。他发现前不久用的牙刷又被宫晨风换掉了。
宫晨风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指了指沙发上的灰色法兰绒睡衣，示意他赶紧把睡衣穿上，以免着凉。
占子海穿上睡衣后坐在宫晨风旁边，端起茶几上的其中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口说到：“我打听好了，名叫南辰，是华辰服装设计有限公司的老板，她有一个女儿，叫末芊芊，从她手。”
“好。”宫晨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你怎么不问我哪里来的消息？”占子海问。
宫晨风双眼满含笑意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你说的，我去做就行了。”
占子海眼里闪过一丝忧伤，眼睛盯着桌上的红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嗯，凡事小心。”
宫晨风轻轻地“嗯”了一声，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三月二日学校开学，迎新工作不可避免。
从学校出来后宫晨风驱车回家，他住的地方离现在任职的学校有些距离，驱车走高架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也需要半个钟头，不过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愿，不想住离学校太近，离占子海住的地方也不算太远。
回家后他把上课时穿的黑色商务西装换下，用木质衣架挂好后放回衣柜中，后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件灰色休闲西装换上。随后抬手看了看手表，又抬头望了望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到达暮色咖啡馆时他刻意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吧台后面的挂钟，下午六点五分。
咖啡馆位于杭城的商业中心，营业高峰期一般在中午十一点三十分至一点三十分之间，顾客大部分是附近写字楼的上班族，与中午的营业高峰期相比，这个时间明显清净许多。
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他低头搅拌咖啡之际，门上的铃铛响了，紧接着传来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噔噔”声，随后是拖动椅子发出的“嘎吱”声。
“和往常一样。”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他看着她推门而入，为了不让对方误会自己是个轻浮的人，他把目光看向别处。
只听对方啧了一声，“真是见鬼了！平时不都有吗？！”末芊芊耸拉着一张满是怨气的脸不悦地说道。
宫晨风把目光移到她身上，只见她那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上正叼着一支细长的香烟，那种烟他见过，大卫杜夫，是一款瑞士女士香烟。
“你有打火机吗？可以借我一下吗？”她轻挑眉毛，抬起眼皮看着他。
“当然。”宫晨风从西装外套的衣袋中掏出自己的打火机递给她。
“这里一直都有提供打火机。”她别过脸点燃香烟，随后还给宫晨风。
宫晨风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这里之前一直都有提供打火机，所以她才没有把自己的打火机带进来。“可能服务员今天忘记了，又或者说被别的客人不小心带走了。”
“谁知道呢？！”她一只手捏着香烟，一只手抱在胸前，眼底装满不满与抱怨。“总是有些人喜欢占这种信手捏来的小便宜。”
“小姐是在这附近工作吗？”。
见对方点头，他继续说道：“原来是这附近的精英白领啊。”
这时末芊芊抬头看着他，脸上多了几分骄傲神色。“你也是在这附近工作？”
“我是被客户约到这里，不料被放了鸽子。”他无奈地耸耸肩。
“客户？”她开始用有趣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一副斯文模样。
“我是学设计的，本来约了客户到这里商量关于图纸改动的事情，不过嘛——”他撇了一下嘴然后无奈地耸耸肩。“计划总归是赶不上变化，或者说是我猜不到别人的变化。”
“人总是善变的，不是吗？”末芊芊吐出一口烟，斜着眼睛看着他，不觉对他多了几分好感。“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名片。”她从包包里的手袋中抽出一张小卡片递到他面前。
宫晨风双手接过名片，小声地念出名片上的内容，“华辰服装设计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末芊芊小姐，果然是位精英白领。”这时他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略带笑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末小姐，我没有随身携带名片的习惯，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宫晨风，是中美艺术学院设计学院的任课老师。”
“中美艺术学院？是象山校区那所吗？”
“是的。”
“这么巧，我爸也在那所学校。”
“咦？我刚来没多久，对学校的老师都还不熟悉，实在抱歉。”宫晨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此时她正一脸的得意。
只见她抬手看了看手表，用力吸了几口烟后慢慢吐出，随后在烟灰缸里灭了烟蒂。“我有事先走了，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她推开吸烟室的门，还不忘回头冲站在她身后的宫晨风挤了挤眼。
宫晨风笑笑，做了一个OK的手势，看着她回到前厅穿戴整齐走出咖啡馆后立即揉了揉自己因为假笑已经有些僵硬的脸颊，之后又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印有咖啡馆logo的打火机，重新放回桌上的小木盒子里。
入夜后雨势变得更大了。
末芊芊出去不久后宫晨风也从咖啡馆出来，上了自己停在大楼正对面的便利店门口的白色思域车。
末芊芊搭乘电梯来到负一楼，找到自己停车的位置后上了车，发动后慢慢开出地下停车场。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后左拐，左侧是暮色咖啡馆正门，对面是一家便利店。当她开过那家便利店时，停靠在便利店前面车位的白色思域车也缓缓开出，紧随其后。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出市民街后径直上了高架，一路向城西驶去。
半个小时后末芊芊的车开进一高档别墅小区，白色思域车径直开过小区前的马路，驶进大雨中，红色的车尾灯渐行渐远。
“芊芊回来啦。”说话的是末家请的阿姨，是一位憨厚老实的中年妇女，她每天白天过来，晚上伺候完末家的晚饭后这一天的工作才算完成，之后她会搭地铁回自己在城东的家。
在她之前末家已经换过三位阿姨，她算是做得最久的一位。在她看来这家人脾气都古里古怪，实在不好照顾，要不是因为实在找不到别的工作，她早就打算辞职不干了。
不过这都是她挨东家骂时才会有的想法，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希望能够本本分分的在这里工作。末家宅子虽大，但要做的工作却不是很多。
除了平时东家交代的洗衣做饭、打扫楼下客厅和厨房这些工作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困难繁琐的事。让她纳闷的是这一家人都不允许她进入他们的房间，她想这样做可能是担心她会盗窃他们家的财物，虽然觉得这样有损自己的尊严，但是能够少干活她还是挺开心的，至少还能早些下班回家陪孩子。
男主人末晋华是大学教授，德高望重，著书立说，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女主人南辰待人彬彬有礼，举止言谈都很端庄高雅，还是家大公司的老板。至于他们的那一双儿女，确实是让她有些头痛。
“兰姨，一会儿把我的大衣送去干洗店！”末芊芊一边走一边脱下穿在身上的黑色大衣吩咐到，“还有就是别去你上次去的那家干洗店，那家一点也不专业，你要找就要找一家专业一点的，不然把我的衣服洗坏了怎么办？不是我吓唬你啊兰姨，你三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付我一件衣服的钱。”
“是是是，上次是我没有问好，对这个干洗也没什么概念，这次一定注意。”兰姨唯唯诺诺地跟在她后面，接过她递过来的黑色大衣，小心翼翼地拿着手里。
“上次洗坏的那件衣服你拿去穿得了，我实在穿不出去！”末芊芊把手提包放在沙发上
“这……不大合适……吧！”兰姨显然有些难为情，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有什么合不合适的，给你你就收下，别那么多废话！”她换上室内拖鞋，“晚饭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嗯，南总今晚有饭局，不用等她吃饭。”
“那……”她有些为难，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最后她还是很小声的说了出来，“要等东野吗？”
“等他干嘛？你不会连他的份也一起做了吧？！”末芊芊挑着眉毛不悦地坐在餐桌旁边，餐桌上方是一盏精致的水晶吊灯，清冷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一片煞白。“你下次不用做他的份！他要吃让他自己外面吃去！”
兰姨一头冷汗，两只手捏在一起不知该怎么放才好。
“你就按我说的做好了，但凡妈妈不回家的日子，你都不用给他做饭，给他做饭需要经过我的同意知道吗？”
“芊芊……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她吞吞吐吐道，整张脸开始不自然地扭曲起来，那是一张快要哭出来的苦脸。“要是南总知道我这么做会把我开除的，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还有两个孩子在上学，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我可就没有地方去了。”说完她用手托住脸，呜呜呜地哭出声来。
“行了行了！一边去！我还要吃饭呢！看着你哭丧着一张脸我怎么咽得下去饭？！”末芊芊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端起桌上的碗筷吃起饭来。
兰姨用那双满是茧子的手抹了抹眼泪，把末芊芊刚才脱下来的大衣装进一个大纸袋里，接着把纸袋同自己一会儿要带回家的东西放在一起。之后又回到厨房里倒腾还没有收拾完的餐具。
等她把厨房收拾完后回到客厅一看，刚才还坐在餐桌边吃饭的末芊芊已经吃完回房间了。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她总是拿捏不好每天应该做多少饭菜才不会造成这样的浪费。
叹了口气后她打算把剩菜剩饭都打包带回家，因为这家人是不吃剩菜剩饭的。
待她打包好饭菜后，小心翼翼地装进自己的绿色便当袋中。
这时大门响了，她放下手中的活急急忙忙跑到玄关处开了门。
“兰姨还没有回去啊。”来人是末东野，他把伞收好立在玄关处的一支有着高挑身段的白色雕花器皿中，器皿是末家特地买来收储雨伞用的。
他扫了一眼器皿中的另一把雨伞，又抬头环视客厅一圈，雨伞的主人大概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
“收拾收拾就回去了。”兰姨面露尴尬，这打包好而且已经装进自己便当袋的饭菜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给东野吃？
末东野走进房间，瞥见放在餐桌上的绿色便当袋，随即转头看着兰姨，“兰姨你先回去吧，我已经在院里吃过饭了，不用再为我准备晚饭。”
兰姨先是一怔，后又在心里暗自窃喜。“好的东野，那我这就收拾收拾回去了。”
“嗯，回去吧，外面雨大了，你带把伞。”
“芊芊也回来了。”兰姨一边解开系在腰上的围裙一边说道。
末东野轻轻地“嗯”了一声，换上室内拖鞋后准备上楼。
兰姨察觉自己似乎说了多余的话，在东野面前似乎不能提起芊芊，同样在芊芊面前不能提起东野，她不知道这两兄妹为什么关系会差到这个地步，仔细想来她进末家时兄妹两就已经没有任何交流了。
东野也很少回来，一周就回来一两次，而且通过她的观察，东野回来的日子都是男主人末晋华不在的日子，平日里东野不在家，家里也没有人会提起他。她觉得很奇怪，但是也不敢多问。
不过和刁蛮任性的末芊芊比起来，她觉得自己更喜欢东野，有时候她甚至希望少回家的那个是末芊芊，常回家的那个是东野。
东野斯斯文文，对人友好，除了话少点外在她看来就没有别的缺点了。
兰姨那双长满褶子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正在爬楼的东野，不料东野突然停下脚步扭着头看着她，吓得她赶紧把目光向别处看去。
“兰姨，以后晚饭都不要做我的那份，院里有食堂，我在那里吃。”
兰姨应了声“好”后看着东野走进他的房间，随后闭了厨房的灯，拎着自己的东西拿上雨伞，锁好门后离开末家宅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