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每天都在跑路》小鱼儿的鱼

16、魔笛空城

　　寒鸦跟青辞两人躲在苏游身后，气浪卷起三人的头发跟衣摆，气浪过后，周围重新归于平静，寒鸦二人从苏游的肩后看出去。
　　“天哪！”火光映红了三人的脸，这是他们一辈子都难见到的画面，黑色的业火跟红色的天火交错燃烧，整座城市都被黑红相间的火焰包围，白色的大雪飞舞其中，光影交错间，可见无数黑影挣扎舞动不得脱身。
　　“师傅？!”青辞攥紧苏游的衣袖。
　　苏游摸了摸青辞的头发，“是怨魂，别怕，这些东西无法离开身死之处。”
　　王言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刀剑劈开，依稀像是回到被千刀万剐的那天，疼吗？不，感觉不到疼了？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少年，血色模糊的视线里，可以看见少年因呼吸而轻轻起伏的胸膛。啊，还活着啊，太好了，至少，护住了他。
　　王言衍翻身仰躺在地上，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飘舞着火星，白雪，黑色灰烬的天空，真想再看看啊，那时和你一起看过的。。。春光明媚的天空。
　　一道人影慢慢走进王言衍的视线，“阿。。。”第二字哽在王言衍的喉咙里，不知道是被血沫呛住了，还是忘记了那个名字，喊不出来了。
　　“是你啊！”王言衍勉强挤出一抹苦笑，那一瞬间，他还以为是那个明艳少女来接他了呢，欢喜而不自知。
　　慕雪冷冷的看着王言衍，胸前开了一个大洞，左臂已断，骨翅被连根拔起，背后两个血洞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额头被剑划开，满脸都是血痕，“你活不久了。”
　　“呵呵，我知道啊？”慕雪觉得，王言衍虽然在笑着，但是更像是在哭着，那种绝望无助的嚎啕大哭，像是在求救，可惜，无人救赎。
　　“他跟你并不是亲生父子，为什么要豁出性命来救他？”慕雪不懂，亲生父母尚且冷漠，为何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却能豁出性命去救养子。
　　“你不懂，纵无血缘关系，但我收养了他，朝夕相处，便已血脉相连，人。。。我们凡间还有句话，子不教，夫之过，孩子犯了错，过错都在父亲啊。”王言衍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慕雪沉默片刻，“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遗愿。。。”王言衍无意识的重复着，“我这一生一事无成，一无是处，还有什么遗愿呢？”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无意识的呢喃，“笛音。。。好好活下去。。。阿楠，我来了，我来娶你了，下。。。辈子。。。”
　　慕雪静立在原地许久，王言衍已经没有了气息，终究是没有说完下辈子当如何，他是个普通平淡的人，芸芸众生有万万个王言衍，但又只有一个王言衍，他经历了不平凡的人生，做出了不平凡的决定，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绝望无助的日子里，是王言衍救了她，不可否认，慕雪很感激他，他是黑暗里唯一一束光，弱小，却明亮，虽有懦弱之时，却没有放弃良知。
　　“许什么下辈子，你哪里来的下辈子。”慕雪手覆在王言衍的眼上，从他身体里摇摇晃晃飘出来一缕缕黑中带金的魂体，似要被风吹散，却又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汇聚一处，飘向慕雪，慕雪覆在王言衍眼上的手，食指上带着一个云纹金色宽戒，汇聚一体的魂体凝成一个模糊的女童身影，随后被吸入慕雪手上的戒指，金色的戒指随之变成黑金色，“已经被魔气侵蚀成这样了!”慕雪叹息一声。
　　随着魂体的剥离，王言衍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散成光灰，被风吹散，慕雪静静的看着光灰消散的方向，轻轻的抚摸着手上的戒指，“我来接你了，千雪。”
　　仿佛看到了一千年前的过去，两个女孩子在草坪上追逐的翻滚的绣球，一转眼，便到了凡间无名的深林，两个女孩子相拥而眠。“小女孩，吃糖吗？”为什么会被抓呢？因为她接过闯进森林的陌生男人的糖，兴高采烈的跟妹妹分享了糖果的甜蜜，她不知道，神光她们无法隐藏，掺了毒的糖果，一样甜蜜，恨人类贪婪，更恨自己天真无知。
　　看着昏迷不动的牧笛音，现在杀他，易如反掌。
　　苏游疑惑的看着火光里走出的人影，“慕雪城主，您为何。。。”
　　“咚”的一声，慕雪直接将肩上扛着的人扔到苏游脚下，这人被摔得滚了几下，依旧一动不动，青辞寒鸦连忙低头去查看，“活的。”慕雪凉凉的说。
　　气场太强大，两人惹不起，讪讪的退到一边，不敢说话，“不知道您这是何意，不杀他了？”
　　“送他回家!”慕雪不愿多说。
　　苏游看着地上的牧笛音，为难的邹起了眉，“在下不懂？”
　　慕雪看着地上的牧笛音，记忆中，第一次实验的那晚，王言衍反抗激烈，她记得，王言衍被那些人打得只剩一口气，却紧紧的咬着牙关不张嘴，牢笼里，牧笛音撞得头破血流，喉咙喊出了血，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可王言衍依然是宁死不从，最后怎么样了呢？
　　他们敲碎了王言衍全身的骨头，那么那么疼，王言衍依旧死咬牙关，最后，王言衍大哥下令，割去王言衍嘴唇，敲碎王言衍全部牙齿，将妹妹的血肉硬灌了下去，慢慢的，神血起效，碎骨愈合，断齿重生，当他们发现不管打碎多少次，都能愈合时，所有人都欣喜若狂，相拥庆祝，只有王言衍，满脸满身血污，靠坐在墙角安静的看着她们。
　　那样的目光，悲伤，绝望，愧疚，有泪似乎要滚落，却始终凝于眼眶，复杂得，那时的慕雪，根本看不懂。
　　“他有个好父亲。”慕雪看了一眼牧笛音，随后转身走进时空裂缝，黑色的时空裂缝慢慢消失。
　　苏游头疼的看着地上的牧笛音，“这要是打死了，还好说，这打得半死不活的让我送回家去可就难办了。”
　　“呃。。。。”苏游还头疼着呢，头疼的对象却自己醒了，牧笛音怔怔的看着脚下被烈火包围的城市，“义父。。。义父。。。”
　　“埃。。。”青辞寒鸦两人来不及阻止，牧笛音一跃而下，朝着城中央奔跑，想也不想，青辞带着寒鸦也一跃而下，想去追。
　　“埃。。。祖宗。。。”苏游真是服了这两个傻子，怕不是怕摔不死自己，只能认命跟上。
　　牧笛音到底伤重体弱，一会儿就被青辞扑倒在地，“你别找了，你义父死了，那个节哀顺变。。。那个大姐姐让我师傅送你回家，别哭了。”
　　“滚!!!”牧笛音推开青辞，跪在地上大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义父死了，他是为了救我，你懂什么。”原来，慕雪那一剑是冲着牧笛音去的，是王言衍最后以身相护。
　　“我怎么不懂，我师傅要是死了，我也这样伤心的。”青辞不满的嘟囔。
　　苏游真是要谢谢这个大傻子了，“好了，青辞，让他静会儿，我们走吧。”
　　“不管他了吗？”
　　“既然醒了，就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走吧！”三人相携离去，独留牧笛音在烈火中哭泣，无人能悲伤他的悲伤，无人能痛苦他的痛苦，眼中星光陨落了没有关系，一千年的人生痛苦他若能熬过，以后，便百无禁忌。
　　毕竟，他的义父也曾对他寄予厚望，无愧于心，无愧于天，无愧于人，平安喜乐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