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折花》颓丧青年没日常

50、所为何事

　　两更天，外面的雨势小了，有停止的迹象，雨点打在瓦片，芭蕉叶，廊檐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像是情人的轻抚，滴滴答答，逐渐没了声息，花满楼听着雨声，在榻上辗转反侧，宁边安出去很久了，还没有回来。

　　她这次甚至没有带上他，很难说现在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有些酸涩，也有些不舒服，但是人与人的相处也不能完全亲密无间，他们偶尔也会各自享受各自的生活，但……那是在知道对方在哪里的情况下。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再也躺不下去，披着衣服起了身，走到床边，将窗户推大了，凉风从扩大的缝隙里跑进来，吹散了他身上属于被窝的余温。

　　雨后的空气很是清新，尤其上官宅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他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服，五指无意识锁紧，将原本服帖的外袍拽出了皱褶，眉头也碰在了一起，嘴角紧紧绷着，无神的眼睛注视着厢房门的方向，总盼望着下一刻心里思念的人就推开门走进来，他忽然理解了半个月前宁边安在小楼等待的那种心情。

　　可这会不一样，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书信不断，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回来，今时不同往日，他对她的去向一无所知，她去了哪里？去做什么了？会不会受伤？夜深露重，这会又降温了，她出去时还是原本单薄的衣衫，哪怕身边跟着暗卫，他也不放心。

　　或者说，他会嫉妒那些此刻陪在她身边的人。

　　花满楼叹了口气，又有谁会信呢？花满楼居然会对心上人有那么重的占有欲，会因为她突然的离开而惶恐，他自己都不信，偏偏这种情绪就是出现了，是不安吧，怕自己留不住她，所以迫切地想知道她的一切，想陪在她身边，想帮助她做些什么，想保护她，更想独占她。

　　“三更天了。”带着叹息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

　　天光微熹，沉寂的宅邸被轻微到不能再轻的声音打破，僵立在窗边的人被惊扰，无法自抑地扬起嘴角的弧度，要不是他一直注意着动静，或许察觉不到夜归人，‘吱呀’一声厢房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宁边安迅速闪身进来并闩上门，轻手轻脚地朝屋子走来。

　　带着一身寒气进门，她以为花满楼正睡着，不欲打扰他的深眠，只想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走，但是走到门前又有些犹豫，抬起胳膊嗅了嗅，确认没有沾上他不喜的味道，即使什么都没有闻到，也觉着不妥，暗自卸了口气，正要转身去偏房先凑合几个时辰，待他起了就说自己一时不查睡过去罢。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花满楼在门后等了好一会，也不见她有所动作，已经有些不愉快了，一听她要离开的架势，就忍不住自己推开门，才勾起不久的唇角垂了下去，他不想同她怄气，可语气多少暴露了他的心情。

　　宁边安侧着的身子一顿，收回了迈出去的步伐，打着哈哈道，“我这不是怕你睡了，打扰你休息么？”

　　“然后装作自己没有出……你受伤了？！”花满楼立刻跨出门，焦急地拉过她的手，肩上披着的衣服掉了也浑然不觉，两人肌肤相触，同时皱起了脸。

　　“这么凉，你没有休息？”宁边安拉过他的手，又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我没有受伤，那是别人的血。”花满楼不言不语地为她把脉，直到确认她身体安康，悬着的心放下，面上的不虞才散了几分，淡淡地说道，“你不回来，我怎么休息。”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眼底满是歉疚，叹了口气，拉着他同样冰凉的双手往里走，“我的过错。”花满楼跟着她的脚步，忍不住道，“你，下次出门，至少告诉我一声。”

　　“让你担忧了，对此我满怀歉意。”将他落在地上的衣衫捡起，抖了抖挎在臂弯，“没有下次，七童。”在路过椅子的时候，顺手放上去，也不停留直奔内室的床榻，她注意到被掀开的被褥，和大开的正对着厢房门的窗，“你我都是，嗯？”

　　摸了把冰凉的床，又叹了口气，将他摁上床，为他和自己去了鞋袜，趁他没拒绝之前，飞快地拽过杯子将两人盖了起来，“不许反驳，反正已经盖过一床被子了，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他僵硬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张了张嘴，最后自暴自弃了一般放弃挣扎。

　　宁边安忍不住哼笑了一声，在被子里迅速将外衫褪去，一脚踹下了床铺，她也不敢做得多过火，身上还穿着三层衣服，两人仅仅只是盖着一条被子，中间甚至有一小段距离，就这么躺了一会，花满楼渐渐地适应了，放松了身体。

　　她转头坦然道，“为了防止你察觉，我都在水里泡了好一会，衣服也换了一套，没想到你还是闻出来了。”

　　“所以你去做了什么？”他主动转过身凑近，问道。

　　宁边安没有即刻回答，她也侧过身，同花满楼面对面，然后抬手戳了戳他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轻轻地说，“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所以别皱眉了好不好？”

　　花满楼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抓下来拢在手心，细细地摸过上面厚茧，和纹路，他熟知每一处的触感，“好。”

　　“我去审讯之前的两个青衣楼的人了。”在他同意后，她才将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或者说，刑讯。”他的动作顿了顿，手微微颤抖，“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便没有告诉你。”她润了润嗓，“那些腌臜的手段我就不说了，总之结果是好的就好。”

　　“我虽然没有问出来青衣楼楼主是谁，但是江南的青衣楼地址，我都拿到了，有些事情只是宣扬地很神秘，实际上，并不一定，尤其是青衣楼把自己吹嘘得那么厉害，一百零八楼，每楼一百零八高手。”说到这她还是嘲讽道，“都是唬人的，外强中干罢了，要真有那么多高手，天下都能让他们翻个个，他们还能忍着只做些阴暗的勾当？哼，只是没有人敢去深入探查罢了。”

　　说到这就差不多，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宁边安眼也不眨地看着花满楼，她的手已经被捂热了，“七童，我虽然想让你接受全部的我，可我不会逼着你去接受我的全部。”

　　花满楼一直沉默着，过了几息才问，“如果我今日不等你，你还会这样坦诚地告诉我么？”

　　宁边安笑了，她道，“这件事迟早是要被大家知道的，我不会瞒着你同别人说，你也不该被我瞒着，相反，你应该知道，因为我只是不逼着你去接受我的全部，不代表我不会徐徐图之。”

　　“七郎。”她叹息道，“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既然要携手一辈子，我决不允许我们之间有背叛或者隐瞒，对你是如此，我亦是如此。”她反握着花满楼的手，虔诚地低头在他的掌心落下一个克制的吻，“只要你想知道，我绝不会瞒你一分一毫。但是你要学会表达出来七童，我糙惯了，有些事你说了，我或许才能够给你回应。”

　　“现在，先睡一会罢，一宿没有合眼，也不是逃命或是追魂的时候，别苛待了自己。”说罢，她拍了拍他的手，翻过身平躺在床上，很快就呼吸均匀了。其实她也忐忑，这样的爱太过霸道，自我，她不想看到他的面上有反抗的迹象，久违地选择了逃避，即使她手握重权，能够掌控他人生死又如何，情之一字，最难控。

　　花满楼知道她没有睡着，他们的手一直牵着，他能根据她翻身的动作估算出两人的距离，那一丝血腥味已经散去了，但宁边安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味道，一直同他保持距离，离得最近的，也莫过于她方才亲吻了他的掌心和交握的手。

　　他侧身试图靠近，她也侧身，但偷偷地后撤了，两人之间还是不远不近，隔着一段距离，哪怕说着再贴心的话，总感觉隔着很远。

　　“你把话都说完，就不打算听我说么？”花满楼对情绪很敏感，非常敏感，哪能不知道她的怯退，于是故意激将道，“还是说，你其实不信我？”

　　宁边安眼皮动了动，不上他的当，维持着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甚至呼吸的声音也刻意放大了，发出小呼噜的声音，花满楼听着被她逗得笑了出来，手臂一伸人抱进了怀里，“傻昭娘，如今你只能早日嫁我了。”

　　有些原则是不会一辈子不变更的，但你得遇到正确的人，值得让你抛去那些顾虑。

　　与其嘴上说地天花乱坠，还不如直接用行动告诉她，他会接受的，花满楼亲了亲她的鬓角，“睡罢。”遂，闭上了眼。

　　她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还是忍不住偷偷睁开了一点缝隙去瞧他，嘴角的弧度什么时候起来的也不知道，最后耐不住困意，含笑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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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凤凰准时上线，我把线头理了理，继续看哥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