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折花》颓丧青年没日常

5、人字九百八十二号

　　还未等他们用完朝食，就被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有两个人从敞开的大门闯了进来，还伴着一个人大口的喘息声。

　　没有被暗卫赶走，就说明这两人有用。

　　“少，少东家！！”宁边安被这人人未至却一语三折的调子激得汗毛倒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有些食不下咽，端起碗将豆浆喝完就不愿再继续了。

　　花满楼和陆小凤其实已经饱了，只是放慢了进食速度陪宁边安用餐罢，桌上还剩下两个包子和三碗豆浆，她又不想浪费，迅速端起碗盘放进食盒，拎起就走。

　　“我去去就回。”

　　陆小凤被她火急火燎的动作逗笑，偏偏外面还有一个哀嚎着‘少东家’的外人，他不好放声大笑，只闷声笑了几下，随即忍下笑意咳嗽一声整了整衣冠，跟着满脸无奈的花满楼绕过屏风去见客。

　　前厅站着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主一仆。

　　其中一人见到花满楼就忍不住哭出了声，提起袖子捂着脸，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哽咽道：“我，我对不起您啊少东家，让钱庄出了那么大的事故，是我监管不力，实在是有愧于花家的大恩啊！！”

　　说完他一把撩起袍子，竟是要给花满楼跪下。

　　花满楼赶紧上前将已经弯下半截身子的钱掌柜扶起来说道：“钱掌柜快请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非你所愿，况且父亲也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现下最要紧的，就是查清事情真相。”

　　“是是是，我一定会配合朝廷的官爷和少东家查清此事，也算对得起花家的栽培！”他感动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

　　钱掌柜一抬头才发现，前厅多了一个女子，正双手环胸站在陆小凤身边，他如同受到惊吓一般退了半步，声音都有些被吓得僵硬了，问道：“少，少东家，这，这位姑娘怎么……？”

　　这模样倒像是宁边安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方才她一回来就听到钱掌柜看似请罪的推辞，要不是她还不能暴露身份，也不好插手花满楼的家事，定是要让这位掌柜好看，一边嘴里念叨着花家的大恩没齿难忘，一边又装模作样的不肯放下手里的权势。

　　“钱掌柜执掌大通钱庄多年，也不是没有同我上京钱庄打过交道，怎么？如今出了这般大的事情，连我上京钱庄都收到你们的假银票还不许我们派人来查看查看？”

　　她的语气讽刺得厉害，又特意将自己伪装成一般打手的气场，倒是让钱掌柜暂时放下了警惕。花满楼和陆小凤也没想到她会来这出，陆小凤看了眼花满楼，他暗自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但她这般伪装定是有她的道理，只配合她演一场也没什么。

　　“惭愧，惭愧，姑娘回去可千万要跟李老板说说情，别伤了和气。”他一时半会没法查证，但诈一下这位‘查探情况’的姑娘确认真假还是可以的。

　　宁边安眯了眯眼，本是浑身的浩然正气，这么一眯眼居然让她的眼里透出几分阴冷的凶气，让人不由胆颤，配上极具攻击性的容貌又不至于引起别人对她身份的怀疑。她像是被激怒一般冷笑一声，瞬间抽出腰间的长鞭擦过钱掌柜的胸腹就甩在他的脚前，差那么一毫就抽在他身上了。

　　钱掌柜身后那个穿着灰袍脸上有刀疤的仆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事情就已经结束了，回过神伸手立刻将钱掌柜挡在身前，他本来身上是佩着武器的，今日是因为钱掌柜来赔罪，花宅又不会有危险，甚至陆小凤也在那里，他自信不会受伤，于是便没让这贴身打手带上武器，此刻就陷入了被动。

　　偏偏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花满楼和陆小凤却站在一边没有动作，也不知，是由于男女大防不好拦住宁边安对她动手亦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反正钱掌柜只能生生咽下了这口气，心里的郁气夹杂着怒火，又不好表现出来，只皮笑肉不笑地问她：“姑娘这是作甚？”

　　“作甚？我这不是看钱掌柜贵人多忘事，连我们樊老板都不记得了，提醒一下罢，我倒是不知我们上京钱庄何时换了李姓东家，还需你告诉我。”她说话句句带刺，施施然地将鞭子收回身侧，把玩着手柄连看也不想看他。

　　钱掌柜心里一紧，清楚这确实是那上京钱庄派来的人，毕竟除了商行的各位带头人谁也不知道明面上那钱庄是李掌柜在管，实际幕后的老板却是姓樊的神秘人。

　　他赶紧将挡在身前的刀疤脸挥到一边，赔笑道：“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自家人，自家人。姑娘贵姓？也别怪我试探您，实在是……这几日事情太多，防不胜防啊！”

　　“钱掌柜的一张嘴可真能说，好的坏的都让你说去了，我还有甚好说的。”宁边安放慢动作将长鞭收拢在手心，眼底是深深的嘲讽不屑，刺痛了他的心，仿佛他的那些小心思都被洞悉一般，无所遁形，“樊老板没别的要求，派我来，一是想挽回损失，二是要我跟着查明真相。这两件事钱掌柜都做不得主，我只好来找花公子商量商量。”

　　这下钱掌柜真是有苦说不出，大通钱庄在他手里的时间都快抵得上这小娘子的岁数了，突然被她说做不得主，在外谁不给他钱老板一个面子，可樊老板的人脉要比他深得多，不好得罪，白胖的面皮都忍得涨红了，也支支吾吾不敢接话。

　　他哪里敢说他能做得了主，那他才是真的不想干了，毕竟大通钱庄说起来可是花家的产业，不是他钱掌柜的。

　　花满楼这才开口帮腔道：“姑娘消消气，樊老板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花家一定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钱掌柜这么多年为花家做牛做马也是不易且放他一马罢。”

　　“既然花公子都那么说了……”

　　宁边安冷哼一声，冲花满楼抱拳道：“那我就代樊老板谢过花公子，等此间事了，欢迎花公子上京做客。”

　　“姑娘客气。”

　　唯有被花满楼护下的钱掌柜虽然诚惶诚恐道了谢，内心却极为不满，他要能力有能力，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在花家手下做事，而花家也不缺他这么一个能干人，赚的钱多，可再多有花家多吗？！

　　陆小凤一脸茫然地问：“你们说了半天，我昨日才知道有人制造了假银票的事情，可这要怎么查呢？你们怎么知道这银票是真是假？”

　　钱掌柜松了口气，总算还是把话题圆了回来，不然他真说不下去了，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陆小凤，恭敬地说道：“陆大侠，请看。”

　　陆小凤接过银票翻来覆去地查看了几遍，甚至还放到鼻下嗅了嗅，莫名其妙地说：“也没什么不同啊。”

　　花满楼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光这么一张是当然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听到他的话，钱掌柜神秘地笑着又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他，说道：“陆大侠，请再细看。”

　　陆小凤看了他一眼，飞快地扯过另一张张银票，皱着眉甩了两下将两张银票拿在手中反复对比后更茫然了，他有些不悦地对花满楼说：“我说七童，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只看出这两张银票上都有酒渍，还有女人的脂粉香，而且用得脂粉的味道都是相同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看银票的右侧。”

　　“右侧？右侧有……！！！”他轻声抽了一口气，谨慎地再对比了下，“人字九百八十二号！”

　　“正是。”

　　如果不是两张银票的编号完全相同，又同时出现在手里，他也不至于这么惊讶，陆小凤看着银票，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宁边安接着道：“现下上京的钱庄也都收到了不少一模一样的人字九百八十二号银票，如果光是一两张我们也不是亏不起，可来兑换银票的人一多，那就不一样了。”

　　钱掌柜摸着他的胡子叹气道：“这是往无底洞里贴钱啊！我就是因为在外处理这件事，才回来晚了，就那么一天的功夫，又不知该多多少的假银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塞进陆小凤怀里，又道：“这一叠都是我昨日收上来的。”

　　看着他不敢置信地一张张翻下去，嘴里不停念叨着：“人字九百八十二号。”谁也没有去催促他，任他翻完了这一叠银票，一脸饱受打击的样子，“都是人字九百八十二号……”

　　但很快他又振作起来，对着在场所有的人强调了一遍：“这么厚一叠都是啊！！”

　　花满楼也是满怀忧思，对他说道：“是啊，那么厚厚一叠，陆兄这还只是一家分庄一天收到的假银票，你说我急不急，大庆上下那么多的大通钱庄，再这么下去连花家都要赔不起可怎么得了。”

　　“是啊，陆大侠！所以官爷们着急，我们更着急，这样一天下来，那可是一笔很大的亏损，也就是我们大通钱庄身后站着花家才撑到现在没有倒闭。”钱掌柜焦急地上前握住陆小凤的手，“陆大侠，你可千万要帮帮我们少东家啊！”

　　陆小凤努力挣脱了他的手，烦躁地把银票扔在案几上，撒的到处都是，急得在厅里走来走去，他语速极快地说：“帮我是肯定会帮，可我要怎么帮，这么多的银票，上面就只有酒渍脂粉香，我能怎么帮？！这要是查起来，酒楼花楼赌场哪哪都有可能，全国那么多的花街柳巷，你叫我怎么查！”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沉默了，确实，这么毫无头绪地查要查到何年何日去。

　　“更何况，昨日蒋龙洛马两位捕头跟我说，那位定邦侯可是被圣上任命了钦差大臣下来管这事儿，你们又逼着我三日查清真相，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听到自己的名头，宁边安的眉心微蹙，低垂了眼睛做出思考的样子只为遮掩眼底几分笑意，这小凤凰那么快就把自己搬出来用了。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直被众人忽略的刀疤脸倒是从钱掌柜身后走了出来，对他们说：“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既有最烈的好酒，也有最有趣的赌场甚至是最美的女人。”

　　他这话就像是热油锅里倒入了水。

　　“你说什么？！”陆小凤三两步走到他的身前，上下打量了他一圈，似乎在思考他话里的可能性。

　　宁边安也跟着把视线放到了这个放出线索的刀疤脸身上，在那之前不着痕迹地略过了钱掌柜，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惊慌，喉头也不自觉滚动了两下，只很快将不该有的情绪隐了下去，他似乎没想到身后的仆人会突然走出来说这话。

　　不管是谁让他说的，至少往极乐楼去查方向没错，她也就没有阻拦。

　　“没错，我知道。”刀疤脸抬高了下巴任在场的人打量，完全看不出破绽，直到陆小凤开始将信将疑的时候，他才从他身边走过，高傲地瞥了眼不知何时站到花满楼旁边的宁边安，把视线放在花满楼的身上。

　　他自信地说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极乐楼。”

　　“极乐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