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十年伤》Q仔还小

67、你一直在骗我

　　2011年6月26日星期日

　　这天一大早，蓝梦浑浑噩噩地醒来。今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今年的这一天，比前两年更让蓝梦难过。端午节后，余以为再也没有来找她说过话，好像也没有要和好的意思，蓝梦的心情一直很不好。期末成绩出来后，蓝梦果然有些退步了，于是心情便更差了。

　　正在难过，蓝梦收到了第一条生日祝福，是岳一齐发来的短信。岳一齐在短信里问她，今天的生日打算怎么过。蓝梦想起去年，也是在她过生日的那段时间，岳一齐曾答应过她，今年一定会帮她好好过一个生日，没想到，岳一齐还记得。蓝梦莫名地有些激动，甚至差点忘了，她今日遭遇的所有悲伤与难过，都是因为岳一齐。

　　蓝梦对岳一齐是有怨的。余以为喜欢岳一齐却没有告诉她和真牛，蓝梦或许还能够理解。毕竟余以为是一个大男生，而且也不知道蓝梦喜欢他，所以余以为喜欢谁，不好意思说出口，在所难免。可是岳一齐，蓝梦却没有办法原谅。岳一齐是蓝梦的闺蜜，明明知道她喜欢余以为，没有帮助她就算了，还在背地里和余以为做了那么多事情，一直将她蒙在鼓里，欺骗她的感情。回想起很多的事情，很多个瞬间，蓝梦觉得，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叉。

　　蓝梦越想越生气，一个短信过去，把岳一齐约了出来。一开始，岳一齐还有些犹豫，因为就在刚刚，岳一齐接到了余以为的电话，说他们今晚会在J酒吧给蓝梦布置惊喜，让她晚上过去。后来岳一齐一想，并不冲突，便答应了蓝梦，马上出了门。

　　两个人约在了柳林高中，并排坐在了学校空荡荡的篮球场边。篮球场里，有几块场地被撬开了，准备做翻新。蓝梦没有表情，看着被撬开的篮球场地，就好像此时此刻她和岳一齐的关系一样，即将破碎。岳一齐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安静地陪着她。过了一会儿，蓝梦开口说话了。

　　我曾经在这里告诉你，我喜欢余以为。那时候我还和你说，余以为妈妈刚去世没多久，所以对你不是很友好，你是他的同桌，我不希望你对他有误会。后来，余以为为了你打了李盛钧一顿，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因为是我教的李盛钧让你难堪了，所以余以为误会了他。高一的寒假，余以为和你交换了新年祝福的作文，我当余以为是因为你的家庭情况特殊所以关心你，你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也要关心你。后来，我们四个人常常一起出去玩，一起学习，我总以为，你在给我和余以为制造机会，你那么清高还愿意帮助我，我心里不知道有多感激。

　　蓝梦一直没看岳一齐，一口气说了很多。蓝梦和岳一齐在一起的时候，话题总是逃脱不了余以为，岳一齐习惯了。不过，蓝梦提起余以为的时候，大多只有两种口气，一种是幸福甜蜜到上天的，一种是说着说着就开始难过掉眼泪的。而这一次，岳一齐有点读不懂蓝梦的表情，没有很开心，也没有很难过。

　　蓝梦继续直视前方，没有表情地说道，曾经我一直以为，因为家庭的原因，因为性格的问题，所以你不爱说话，很多事情你不会主动告诉我，可当有一天你想说了，你自然会说。所以很多事情，我不问，是因为我相信你。

　　蓝梦这才把头转向岳一齐，目露淡淡的凶光，冷冷地道，可我不知道，其实你一直在骗我。

　　岳一齐接过蓝梦的目光和言语，从未想过蓝梦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有些被吓到，愣愣地看着她。

　　蓝梦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了下情绪，突然又表现得异常冷静，开始一字一句地说，你和余以为早就认识了，在南柳一院。在他母亲去世前一夜，你们有了可歌可泣的交集。后来，你们就开始一起去那个J酒吧。高一的整个暑假，你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

　　岳一齐瞪着眼睛，屏住了呼吸，内心从惊慌的不解，到有些不知所措，到最后深深地低下了头。虽然蓝梦言辞冷漠，但句句属实，岳一齐无法反驳，只有弱弱地道歉，对不起……

　　你别装了！蓝梦打断岳一齐的道歉。此时此刻的蓝梦，真的很讨厌看到岳一齐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撇过头，冷笑道，余以为都告诉我们了，他喜欢你，其实你一直都知道，你明明也喜欢他，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假装？

　　什么？蓝梦在说什么？余以为说他喜欢我？！

　　岳一齐粗重地喘着气，嘴唇颤抖，内心翻涌，脑袋好像千金般沉重，根本抬不起头来。

　　一阵安静，蓝梦扭过头看着岳一齐，发现岳一齐不敢抬头看她。蓝梦把岳一齐这样的表现，看成是被她拆穿后有了羞耻感，于是更加生气了，咄咄逼人地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是他一直期盼着你去柳兴县的时候？还是他为了你军训差点儿又挂的时候？还是在叶芯和他告白但是被他拒绝的时候？还是趣味运动会上他保护你的时候？还是高一寒假你第一次帮他补习的时候？还是他为你和李盛钧打架的时候？还是他在风采之星上为你唱歌的时候？还是他带着你去那个J酒吧的时候？还是在南柳一院你们一见钟情？蓝梦列出的所有事情，都是她在知道余以为喜欢岳一齐后，仔细回想起来，自己傻了吧唧的每一个瞬间。

　　篮球场里，施工的队伍出工了，嘈杂的机械声响起，扰得人没有办法再继续进行对话。岳一齐将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用牙齿咬住了嘴唇，努力控制着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再继续抖下去。哒哒哒哒！蓝梦的一连串质问，让岳一齐把所有和余以为在一起的画面都回忆了一遍。哒哒哒哒！余以为……好像……是真的……喜欢她……哒哒哒哒！这个事实，就像此时此刻正在砸向地面的钻地机，狠狠地往岳一齐心脏里砸。哒哒哒哒！所以，如果不是因为她，蓝梦和余以为是不是就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哒哒哒哒！蓝梦现在这么生气，都是因为她，都怪她……哒哒哒哒！岳一齐没有说话，没有抬头，闭上了眼睛，不敢睁开，害怕眼泪会流出来。

　　蓝梦一通发泄过后，把自己想说的所有话都说完了，慢慢冷静了下来。岳一齐的沉默，就像是给蓝梦判了一个死缓。蓝梦其实一直在等岳一齐开口，说不清楚是不是还有一丝期待，期待岳一齐能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比如，其实我不喜欢余以为；比如，其实我不知道余以为喜欢我；比如，其实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比如，其实那些事情我一直都想和你说只是余以为不让我说……可是等了很久，岳一齐都没有开口。

　　直到旁边的机械声停了，仍然是蓝梦先开了口，问了一句，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

　　岳一齐睁开眼睛，慢慢抬起了头，惨白的脸，涨红的眼，看着蓝梦，却依然只有一句轻轻的，对不起……

　　岳一齐始终都没有说出蓝梦想要的答案，一句对不起，好像承认了所有蓝梦给她的“欲加之罪”。这一句对不起，给蓝梦彻底上了死刑。蓝梦最后绝望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说完，起身，走了。岳一齐看着蓝梦最后的表情，没有流一滴泪，好像也没有一丝遗憾，却比任何一次都要触动岳一齐的心。

　　蓝梦走后，岳一齐在操场上坐了很久很久，突然起了一阵微风，刮起旁边施工工地的风沙，吹进了岳一齐的眼睛。岳一齐眼睛刺痛，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哗哗地掉了下来。岳一齐想起，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雷声轰鸣而下，赖濑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你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你。